第六十六章.早已沒有后路了
“葉央……要不……”
季秋鷺望著爆炸聲此起彼伏的混亂景象,心中不禁萌生了幾絲退意。
葉央已經(jīng)很明顯地表示了,僅憑借她個人的能力,是敵不過這片踟躕的障礙,去抵達那個最終做夢的地方。
她的聲音停停頓頓,音節(jié)始終頓在最開始第一字的音節(jié)上,不知道該如何接著描述下去。
“就……就此為止……吧?!?p> 最終季秋鷺還是說出來了。
這場荒誕的旅行,是時候終止了。
是作為理想道路之上的殉道者,還是龜縮起來,尋找著更為舒適的沉眠方法,其實她并不清楚這份選擇的結(jié)果。
但要是僅僅因為一個沖動,就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十死無生的境界,把別人的生命也和自己的豪賭一同擲上……
季秋鷺自認為還做不到這種自私的地步。
況且,經(jīng)歷了最近這些過于刺激的事情之后,或許她……
“你不用考慮我?!?p> 葉央的話語打斷了她還在糾纏的思緒,神情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季秋鷺,不用考慮我,也不要考慮別的因素——把所有無關(guān)的干擾都拋掉,你今天就要死亡,臨死之前最終想干的事情,這才是我們的目的?!?p> “可是……”
她似乎還在猶豫,僅僅是被子彈擦傷,身體青腫就是那般疼痛,季秋鷺實在無法想象子彈入肉,內(nèi)臟破裂的葉央此時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到底有多么可怕。
葉央嘖了一聲。
下一瞬,一股巨力從面前之人的身上爆發(fā)而來,季秋鷺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花,隨后就是軀體與地面碰撞所帶來的痛感,整個大腦就像是被鐘撞了幾下一般,一陣劇痛之后只留下陣陣的嗡鳴聲。
眼前一黑,呼吸的節(jié)奏瞬間紊亂起來。
“葉……葉央……?”
眼前的景色稍微能夠看清了一些,只見那張還粘著紗布的臉此刻正靜靜地,毫無感情地凝視著她——因為運動幅度過于劇烈的因素,季秋鷺甚至能夠看見紗布的邊緣正在變得猩紅,細碎的血滴子順著她的臉頰淌了下來,濺在自己的面頰上。
眼角的余光隱隱能瞥見閃著寒芒的器具,季秋鷺有些艱難地側(cè)過頭,與卡在自己脖子旁邊,鋒刃已經(jīng)扎進地里的兵器來了個親密接觸,隨后又臉色僵硬地扭了回去。
“是什么感覺?”
貼在眼前的熟悉面龐問出了這般話語,似乎絲毫沒有放松的意味。
我……我做錯了什么……還是她本來就是來陪自己玩這種幼稚游戲,如今膩了就打算直接毀尸滅跡?
季秋鷺沒有說話,只是臉色發(fā)白,而嘴唇不斷地哆嗦,平時有些頹喪的眼神就連瞳孔也縮緊了幾分。
看來嚇得不輕。
葉央做出了這種判斷,隨后抽回了長弓,把癱在地上還在發(fā)蒙的季秋鷺給拉了起來。
身體各處還在作痛,要不是葉央摁倒她的地方并不是硬實的水泥地,好歹有著草坪和泥土做緩沖,季秋鷺懷疑就剛才那一下她能給自己摔出腦震蕩來。
“切實地體會了一下死亡的感覺……也不算,臨近死亡的感覺之后,對于我剛才的問題有什么想法么?”
初始作俑者完全沒有任何反悔的意味,或者說她根本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季秋鷺氣得直接拽住了葉央的領(lǐng)子,給了她一耳光!
“你特么有病啊,瘋子!”
葉央揉著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右側(cè)臉,輕輕地用手擦了擦傷口裂開滲出的血跡,咧了咧嘴角。
“看,其實你還是有求生欲望的?!?p> “關(guān)鍵問題是這個嗎?”季秋鷺覺得自己面前這個人簡直無法理喻,居然真的有人會因為想要論證她想要做出的選擇,就對同行者兵戈相向的嗎?!
“關(guān)鍵問題就是這個,季秋鷺?!?p> 葉央的神情沒什么波動,季秋鷺甚至沒有從她的臉上找到任何的憤怒,疑惑,或者是恐懼。
仿佛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就像是早就預(yù)料好的一樣。
“你想做什么?”
“沒什么,事已至此,就算你想要逃避,其實也沒有退路了;我們不可能用半天的時間去再給你的臨時起意換個方案,畢竟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p> ……她說的沒錯,事已至此,就算忽然有了什么新的點子,突然害怕了,最后的結(jié)果其實都不會有什么差別。
畢竟已經(jīng)早就錯失了機會。
季秋鷺頹然地松開了揪著葉央衣領(lǐng)的手,終于忍不住內(nèi)心的情緒,崩潰地哭了起來。
為什么……
為什么,無論是母親也好,叔叔也好……
墻角堆積的煤炭,倒在巷子里的妹妹,親人卑微祈求的聲音,還有朋友暗地里輕蔑的呼喊,又或者是徹底的癡狂。
為什么這個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所有的一切都……
爛透了啊。
葉央先前一直覺得季秋鷺其實表現(xiàn)挺不對勁的,雖然一直堅持自己是個普通人的言論,但事實上感覺無論怎么表現(xiàn)都不太普通的樣子……
而且雖然沒有明顯的說出,但從只言片語里,葉央感覺她的背景信息量其實挺大的。
雖然她沒什么探究的心思,也不想亂掀別人傷疤,但讓一個本來就壓著事,性格內(nèi)向的人再經(jīng)歷那些少兒不宜血腥暴力的事情,季秋鷺沒半路崩掉葉央都覺得她抗壓能力是真的挺強。
所以……
手段強硬些也好,她會記恨也好,其實葉央都做好了準備來承受自己過于粗暴舉動之后的結(jié)果。
倒不是不能用更溫柔些的手法讓季秋鷺交心的同時說出愿望之類的,但是先前她就說過,她們的時間不多了。
03區(qū)過于混亂,而且危險指數(shù)比起先前兩個區(qū)域來說高了不止一個等級,她必須先做好打算,而不是弄什么心理小講堂。
根據(jù)她本人的經(jīng)驗,雖然算不上是什么值得回憶拿出來炫耀的好經(jīng)歷,但近距離體驗死亡確實能讓人明白自己究竟喜歡什么想要什么。
至于心理創(chuàng)傷……
管他的。
嘆了口氣,葉央扭頭看向還在地上癱著啜泣的季秋鷺,隨后蹲了下來,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看把孩子給壓得,都崩了。
“所以明白了嗎?”
說著自己都不清楚的話,葉央也不知道對方能明白什么,但給個安慰和抱抱她還是能做到的。
感受著葉央的體溫,季秋鷺逐漸冷靜下來,嗓音有些嘶啞地開口問道:“你都算好了?”
“……所以你有答案了嗎?”
葉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又反問了一句。
“我要去見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