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神傷了一段時間,但不久后詩文爸爸的離開,讓我意識到在死亡面前其他挫折都不算什么。
葬禮上,人們著黑色或深灰色衣服,黑壓壓一片,但沈叔叔生前的同事們例外,他們穿著警服。當救護車匆忙趕來時,沈叔叔因心肌梗塞已永遠的離開了那個秋天,離開了勤勤懇懇近三十載的執(zhí)法一線,離開了詩文媽媽和詩文。葬禮外,天空湛藍如靜止的湖面,溫度適宜像沈叔叔留給大家最后的溫暖。記憶中詩文頂著紅腫的雙眼,表情平靜,站在阿姨身邊,全程沒有一句話。
冬天的第一場雪后,韓名媽調(diào)去了其他片區(qū),距離韓名爸單位近了,距離幸福家園遠了。我爸做了膝蓋滑膜炎手術,不久便調(diào)崗到城管局做了辦公室副主任,從此再沒有“鐵警三人組”。
春去秋來,寒窗苦讀。
兩年后,我如愿被哈師大錄取,就讀漢語言文學專業(yè),李淑琴女士對此非常滿意;葉安靜想去深圳,她媽媽想讓她留哈城,兩人最終互相妥協(xié),去了BJ;詩文沒有向之前說的跟安靜一起去BJ,她高考志向填報的均是哈城本地學校,她的分數(shù)完全可以就讀排名更好的哈工大,但詩文卻堅持第一志愿填報哈醫(yī)大,并且順利被錄取,她不但要留下來陪媽媽,還要做救死扶傷的醫(yī)者;韓名沒有上清華,也沒有選其他學校,因為他要去德國讀書了。我后來才知道,他舅舅原本讓他高三就過去,但韓名堅持說德語還要再練習,也想體驗一次高考,我更更后來才知道,這些只不過是借口,他要陪著某人走過最難的一段路。
“走,終于結束啦!今天必須要嗨起來!”安靜像一只飛出鳥籠的金鳳凰,往外跑。
我們四人一起逛街,吃冰淇淋,一起拍大頭貼,吃火鍋……最后到了電玩城,我們把身上所有的錢都買了游戲幣,每樣都玩一遍。
“只有五個幣子了。”安靜展開手中的游戲幣,“還能玩點什么?”
“抓娃娃行不行?”詩文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左前方的幾臺娃娃機。
我本身對毛絨玩具沒什么感覺,但是詩文提出來所有人都同意了,一個游戲幣抓一次,可以抓五次。
“金子,抓這只,這只好看!”
我剛把游戲幣投入機口內(nèi),葉安靜在一旁大呼小叫。第一次沒抓到,第二次還沒抓到。
“哎呀!差的更遠了?!卑察o嘟囔著。
再次,我稍微仔細了些,前后看了又看,感覺對齊上了,可惜,抓到一半松掉了。
“這機器一定有問題,爪子太松?!蔽肄q解,安靜翻白眼。
“老韓,剩下兩次你來吧!”我把游戲幣塞到韓名手中。
韓名沒有抓過,也沒有推脫,想了想走到另外一臺娃娃機前,投幣,按鍵,對齊,按鍵。
“呀!抓到啦!哈哈哈……”
安靜笑著蹲下來,取出來一只棕色毛茸狗,詩文也開心的湊過去看。不一會兒,韓名又抓到一個。
“這不是很容易就可以抓到么?”安靜沖著我說。
“這兩臺機器肯定不一樣!”
安靜又撇了我一下,“詩文,咱倆一人一個?!?p> 詩文接過毛茸狗,久違的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我們四人最后一次相聚是在韓名的房間,幫他整理出國物品。
韓名有很多的課外讀物,其中一套是價值不菲的四大名著經(jīng)典硬皮套裝,我曾毫不掩飾過我的羨慕,這次韓名拿了出來要送給我。
“真的?你確定不要了?”我內(nèi)心狂喜不敢確定。
“確定送你,這么重拿著不方便?!?p> “那我可不客氣了!”
我拿過套裝抱在懷里,像抱著個寶貝。
“這回高興了吧?聽到韓名要走還哭哭啼啼,多大人了?!卑察o一邊翻看韓名收集過的明信片一邊吐槽我。
我不置可否,也不搭理她,急不可耐的抽出《紅樓夢》翻了起來,書本保存完好而整潔,第一頁還醒目的蓋有韓名印章,標注了購買時間。
“韓名,這印章呢?”我看著扉頁上的名字漫不經(jīng)心的問。
“怎么了?”
“我問問,你的寶貝印章帶去德國么?”我翻到了第二頁的序。
“不帶?!?p> “為什么不帶?印章很輕呀!”
“送人了?!?p> “???”我驚訝的抬頭看著韓名,他寶貝多年的印章竟然送人了?沒送給我?那送給誰了?
韓名不說話。
“不要看我,沒送給我!”安靜看見我正在用疑惑的眼光看著她。
我再看向詩文,只見詩文正專心的給打包好的紙箱上寫標簽貼標簽,頭也不抬。
“老韓,你送誰了?”
韓名不說話。
“你爸媽?”
韓名搖頭。
“哎呀!我太好奇了,快說,你送給誰了?
我上去呵他的癢,其讓他松口,“你小子還說過長大后要送給媳婦呢?快說?!?p> 我和韓名扭打在一起,收音機里播放著電臺音樂。
“下面給大家播放一首《長大后我就成了你》,是來自市第三中學三年一班全體畢業(yè)生送給班主任的歌曲,希望張老師永遠年輕健康,桃李滿天下!哦,下面還備注著,這也是文科三年十二班吳梓金同學一起送給張老師的祝福?!?p> 時間飛逝,大二那年,我爸升任為副局長。同年,安靜爸媽賣掉房子,搬去了BJ,從從此我再也沒見過葉安靜。詩文醫(yī)學專業(yè)學了五年,后保研又深造三年,研畢前省公安廳招法醫(yī),她沒跟任何人商量就報考了,重點是還考上了。我在大學過的很是開心,遠離我媽的嘮叨,認識了新的伙伴,有了喜歡的女孩子,畢業(yè)后考入市新啟小學成為了一名語文老師,也算繼承我媽的衣缽,繼續(xù)在教育事業(yè)上耕耘。
至于韓名,剛去德國的前兩年,每年底都會郵寄禮物回來,由韓名媽轉(zhuǎn)交給我們,韓名爸媽搬出幸福家園,住到了北片很少再回來后,我沒有便沒再收到韓名寄回來的東西,QQ頭像也在晃動了幾次之后很少再彈出來,至于他告訴我的電子郵箱我一次也沒有使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