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章節(jié),新章節(jié)名:真假)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趙德昭察覺到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
這幾天總是能有各種小道消息傳遞過來,通知他哪里會有私下作亂的士兵,而且經(jīng)常是他剛抓完或是正在抓捕這些人的時候,就會和某個將領(lǐng)碰上頭,擦出些火星來。
這一切似乎都太過于巧合了,讓趙德昭不得不懷疑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人在安排。
至于說對方的目的,自然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激化自己和北路軍將領(lǐng)們之間的矛盾。
但趙德昭會因為這里面有人在做手腳,會因為得罪那些北路軍將領(lǐng)們就停止抓人的行動嗎?
當然是不會的。
見過三泉縣的慘狀之后,趙德昭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約束北宋的軍隊,降低他們對蜀地造成的破壞。
至于說在這期間會和軍中將領(lǐng)們發(fā)生矛盾什么的,趙德昭也不怎么在乎。
一方面是趙德昭有些看不上這些軍閥頭目們的做派,壓根就不打算和他們玩什么虛偽以蛇的套路。
另一方面,趙德昭很清楚,在這個時代,誰才是真正的大腿。
蜀地的平穩(wěn)安定,對誰最有利?
答案便是趙匡胤。
一個安穩(wěn)的蜀地,才能夠源源不斷的為大宋,為久戰(zhàn)衰敗的中原之地輸血供養(yǎng)。正因如此,趙匡胤才會在出征的時候嚴令約束軍紀。
而這些軍中將領(lǐng)們?nèi)肓耸竦刂螅耆汲闪嗣擁\的野狗一般,把趙匡胤的交代拋諸腦后了。
他們現(xiàn)在劫掠得歡呼雀躍的,傷害的卻是大宋的顏面和名聲,在蜀地百姓的心中留下了難以洗脫的罵名。
如果再這么讓他們胡作非為下去的話,之前楚地的白甲軍重現(xiàn)只是早晚的事情罷了。
到時候,一片混亂的蜀地就會變成大宋一腳踩下的爛泥潭,好處沒撈到多少不說,反而還占了一身泥。
正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趙德昭在朝這些人動手的時候才沒有手下留情。
畢竟和趙匡胤的態(tài)度比起來,這些將領(lǐng)的態(tài)度又算得了什么呢?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趙德昭四處出擊,將十多伙無視軍令,私下為非作歹的軍士們都給軍法從事了。
同樣的,趙德昭也算是把北路軍的將領(lǐng)們給再撩撥了個遍。
在王繼濤等人的有意宣傳下,整個北路軍的將士們已經(jīng)把這位二皇子當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人物,人憎鬼厭的。
自己不發(fā)財就算了,還像個鐵將軍一樣,攔在了其他人發(fā)財作樂的路上。
偏偏你還繞不過去。
隨著趙德昭和北路軍將士們的關(guān)系越發(fā)的越緊張,錦城府的百姓們發(fā)現(xiàn),城里的秩序開始變得越來越好了。
之前一直肆意妄為,燒殺搶掠的宋軍都收斂了許多,原本關(guān)閉的市集商鋪什么的也漸漸的開始正常營業(yè),讓緊張了許久的錦城府百姓們終于是松了一口氣。
震懾的效果體現(xiàn)出來之后,趙德昭便決定將手下們分批分次的在錦城府中巡邏,維持治安,同時也借機摸清楚錦城府的情況。
不管自己要做什么,先開圖總是沒錯的。
除了派遣出巡邏隊在明面上打探情況之外,趙德昭也讓手下的一些人化妝潛入了錦城府的地下勢力之中。
他準備像在開封府一樣,從社會底層發(fā)力,將整個錦城府給掌控起來。
而被趙德昭委派來負責這件事的,便是卯兔和申猴。
蜀地嘛,猴子和兔子應該是最搭的才對。
就這樣,卯兔和申猴帶著近百名軍中精銳,就這么一頭扎進了錦城府的陰影之中。
另一邊,王繼濤眼看著趙德昭和其他將領(lǐng)們的關(guān)系緊張到了一觸即發(fā)的地步,現(xiàn)在又分派出了手下獨自行動,他覺得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
這天上午,趙德昭接到了錢德祿的報告,說耀州刺史高彥暉找上了他們的巡邏隊,打傷了數(shù)十人,還把人都給扣押了起來,要當眾處決掉。
接到報告之后,趙德昭敏銳的察覺到,這應該是那個在暗地里搞小動作的家伙出手了,于是他對著錢德祿問道:
“事情到底是怎么個情況?”
錢德祿回答道:
“據(jù)回來報信的人所說,那耀州刺史高彥暉帶了幾百號人攔住了我們一支在他那片地盤上巡邏的隊伍。他說我們的巡邏隊無緣無故的打死打傷了他們十多號兄弟,這就把我們的人都給抓走了?!?p> 聽到這話,趙德昭便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要知道他可是叮囑過了這些巡邏隊們,非必要情況下盡量避免和對方發(fā)生直接沖突的。
這種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的風格,明顯不是他手下的人做的。
于是他繼續(xù)問道:
“是誰干的?”
錢德祿搖頭道:
“據(jù)手下人的說法,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們干的,我們都是一直在遵照您的指令辦事。我懷疑,這就是那個高彥暉在找借口生事?!?p> 趙德昭搖了搖頭,直接吩咐道:
“把所有人都集合起來,咱們?nèi)タ纯催@個高彥暉把公審這件事學會了幾成?!?p> “是?!?p> 錢德祿直接領(lǐng)命出去召集人手去了。
等到錢德祿召集好了人手,趙德昭又讓人去通知了李繼隆一聲,讓他把淮南軍也給帶上。
人手這東西總是不會嫌多的,那幫淮南軍雖然和趙德昭的人依舊有些隔閡,可比起城里的其他軍隊還是要親近的多,勉強也算是一分助力。
三千來人集合到了一起以后,就浩浩蕩蕩的奔赴蜀國皇宮的宮門廣場去了。
據(jù)錢德祿所說,高彥暉為了能夠狠狠地掙回之前被趙德昭打下去的面子,把公審大會辦在了地方最寬闊的宮門廣場,還請來了各路將領(lǐng)作個見證。
宮門廣場上,高彥暉擺了一張桌子就這么立在了中央,他坐在椅子上兩條腿高高架起。
在他的對面,是幾十名被五花大綁,堵住了嘴巴的巡邏隊成員。
而宮門廣場的兩旁則是諸多看熱鬧的北路軍將士們。
高彥暉將人綁到廣場上已經(jīng)有段時間了,周圍也擁上了不少看熱鬧的將士,他們臉上都是一副解氣的表情。
要知道就是因為趙德昭的存在,他們這些天都不敢盡情的搶劫了,再加上前些日子還接二連三的被趙德昭給當眾斬殺了一些人,讓許多人都是臉上無光。
現(xiàn)在高彥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可是說是給大家伙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
只不過高彥暉一直都沒有開始審理這些巡邏隊,因為正主還沒有來。
過了許久,高彥暉等待的正主終于到了。
在一陣喧鬧聲中,趙德昭帶著三千來人就這么硬生生的插進了圍觀的人群里,停在距離那些被捆起來的巡邏隊成員不到十步的距離。
高彥暉見狀也是站了起來,揮手讓手下人戒備,同時開口對趙德昭說道:
“二皇子這是什么意思?想要動手搶人?怎么,我們手下犯錯被你抓了都沒說什么,輪到你手下人就出來護犢子了?”
幾句話說過之后,高彥暉對著周圍圍觀的將士們大聲問道:
“兄弟們,你們說這公平嗎?”
“不公平。”
趙德昭看著有數(shù)千將士氣勢加成之后,盛氣凌人的高彥暉,微微搖頭道:
“誰說我是來搶人的了?我這不是聽說高刺史你抓了些人要公審嗎?所以特地帶著手下來看看來了,順便我也看看你從我這學到了幾分的本事。”
“你!”
高彥暉怒目圓睜就想罵娘,但是隨后他就反應過來。
公審這個好像還真是趙德昭在軍中興起來的,自己照貓畫虎的可不就是學的他嗎?
這樣算起來,自己也是趙德昭的半個徒弟了?
這個想法頓時就讓高彥暉頭皮一緊。
“怎么?不是公審嗎?難道還不讓我旁觀了?”
看著臉皮皺成麻花的高彥暉,趙德昭出言問道。
“要看就看吧,要動手我也奉陪?!?p> 丟下一句話之后,高彥暉臉色難看的坐回了原位。
隨后,高彥暉開口道:
“帶犯人上來?!?p> 一隊士兵有模有樣的把那些巡邏隊的成員給押上前來。
“你們幾個,平日里管束士兵劫掠人口屬于奉命行事,我等都是忍讓三分。但是今天,你們卻沒事找事,連我等發(fā)財?shù)氖虑槎家迨?,要知道這事可是官家親口應允了的,你們違背官家命令,便是死罪?!?p> 說完,高彥暉就是一拍桌子,下令道:
“來人,把他們給我拖下去砍了。”
正當士兵們要把人拉下去砍頭的時候,趙德昭出言道:
“且慢!”
高彥暉笑了一聲,說道:
“怎么?二皇子要給他們說情?這可不行啊,軍令如山可是二皇子教我們的,我們可不敢違背??!”
趙德昭走上前去,對著高彥暉說道:
“我可不是要為他們求情,我要說的是你高彥暉意圖謀反的事情?!?p> 高彥暉愣了一下,隨后大聲辯駁道:
“什么意圖謀反,二皇子你莫要血口噴人?!?p> “誰血口噴人了?”
“那我問你,你說我意圖謀反,可有證據(jù)?”
趙德昭搖頭道:
“沒有?!?p> 高彥暉頓時氣急敗壞的說道:
“既然沒證據(jù),二皇子憑什么這么說?”
“我說是就是咯。”
“你算老幾?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
趙德昭看著旁邊插話的人,正是那位黨項人的首領(lǐng)呼延雷,對方前幾天剛被趙德昭狠狠的落了面子,今天特意跑過來想要看趙德昭出丑。
“我算老幾?我和我爹一樣,在家行二,上有兄長早夭,你沒聽到他們都叫我二皇子嗎?”
呼延雷明白,趙德昭這是把自己老爹趙匡胤給拉出來了。
呼延雷身邊的副將不悅道:
“我家將軍那也是……”
后面的話被呼延雷一眼給瞪了回去。
呼延雷繼續(xù)說道:
“這是你的一面之詞,怎么能服眾?”
趙德昭有些驚奇的看著呼延雷:
“喲,你還知道一面之詞?”
那種驚訝的表情就跟看見一頭豬開口說話差不多,氣的呼延雷都想要拔刀砍人了。
趙德昭懶得理會氣急的呼延雷,指著那些巡邏隊的成員和高彥暉說道:
“你看看,人家一個黨項人都知道一面之詞,你一個刺史竟然不懂?丟人不丟人?合著公審就是你張張口,然后把人拉出來當大家面砍了就完事是吧?”
高彥暉臉色由青轉(zhuǎn)紅,攥著拳頭對手下人說道:
“把人帶回來,把他們嘴放開了,我倒要看看他們能說出什么花來?”
巡邏隊的成員們被拔掉了口中的破布團之后,沒有急著叫嚷,而是看向了趙德昭。
趙德昭有些滿意的點點頭,隨后指著那名隊長說道:
“把事情的經(jīng)過說一遍?!?p> “是,屬下今天本來是按照您的安排,正常巡視的,但是走了沒多久就遇上了高刺史的人馬,他們不由分說的就把我們打了一頓,又把我們給綁到了這里來?!?p> “胡說,分明是你們先動手打了我的手下,還殺了我好幾個弟兄?!?p> 那名隊長正要爭辯,但是看到趙德昭抬手又閉上了嘴。
“你說他們殺了你的兄弟,證據(jù)呢?”
“我手下說的就是……”
高彥暉下意識的就蹦了這么半句話出來,然后就被趙德昭鄙視的眼神給壓了下去。
“去,把那幾個人給我叫來?!?p> 很快,高彥暉就叫來了幾個掛彩的士兵,正是他們一口咬定被巡邏隊的人襲擊了。
趙德昭看著他們身上的傷口以及后續(xù)抬過來的那些尸體,知道他們所說的應該不是假話。
這事情就有意思了。
高彥暉看著沉思的趙德昭,板著臉說道:
“這下你沒話說了吧?”
趙德昭也是感覺有些棘手了,從這幾個人的描述來看,對方明顯準備充分,不但行裝打扮都和巡邏隊相似,就連說話的口音都差不多,漢中腔蜀地方言都有。
這樣一來,想要證明不是自己手下人動的手就非常困難了。
眼見趙德昭無話可說的樣子,高彥暉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出了一絲笑容。
在廣場不遠處的一間酒樓里,王繼濤和王仁贍以及崔彥進正坐在一起舉杯,慶祝事成。
當初之所以要拉上崔彥進,就是因為趙德昭的巡邏隊里有一半是蜀軍俘虜,對方那種口音不是王繼濤或者王仁贍的手下能模仿的來的。
到時候動起手來,口音方面就會有不小的破綻。
所以他們才讓負責管理蜀軍降兵的崔彥進從俘虜里挑選了一批人出來,這才做的如此天衣無縫。
這樣一來,就算趙德昭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只要多來上一兩次,趙德昭的爪牙就會被一點點的被剝離掉,而他本人也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到時候再想收拾他就易如反掌了。
美美的灌下了一杯酒之后,王繼濤就準備看趙德昭的笑話了。
廣場上,趙德昭繼續(xù)問過了一遍那幾個證人事發(fā)時的情況,問的十分的仔細,尤其是當證人說出了幾個關(guān)鍵的信息的時候,趙德昭又反復確認了好幾遍。
旁邊的高彥暉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開口道:
“二皇子,你再問多少遍又能怎么樣,事實就是事實,你還能改了不成?”
趙德昭此時已經(jīng)是胸有成竹了,瞟了高彥暉一眼之后說道:
“審案這種事,學問大著呢,你先好好看,好好學?!?p> 這種教訓徒弟的口氣差點就讓高彥暉動手拔刀了。
忍下了砍人的沖動之后,高彥暉問道:
“那就看二皇子你怎么翻案了。”
“簡單,你的手下說,他們之前起沖突的時候,也砍傷了對面不少人不是嗎?”
“二皇子想要驗傷?這剛才抓他們的時候也是見了血的,誰知道哪里是新傷哪里是舊傷?”
“不不不,不是驗傷,而是驗別的。”
“別的?”
“對,你手下說了,當時砍掉了對面七八個人的帽子,頭發(fā)都散掉了,對嗎?”
高彥暉想了想剛才趙德昭的問話,點頭道:
“是這樣沒錯。”
“那就行了?!?p> 趙德昭對著手下人做了個手勢。
隨后,這兩千來人就脫下了頭上的頭盔、皮帽,解下了頭巾。
酒樓上,看著廣場上那兩千多個寸頭腦袋,王繼濤三人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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