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設(shè)局
九月的黃昏依然那么美,帶著淡淡的憂郁。
殷夕顏手拿著繡線,有一下沒一下的繡著,眉間一抹輕愁,似有還無。
芳草小心翼翼的上前,試探道:“姑娘,奴婢打聽到了?!?p> 殷夕顏眉目輕揚,眸間閃過道急色,就連聲音也沒了往日的平穩(wěn)。
“母親答應(yīng)了嗎?”
芳草嘆息著搖了搖頭,道:“夫人還是沒答應(yīng)?!?p> “啊,那怎么辦啊,芳草,大舅母要是一氣之下不來了,那我……”
芳草眸光微閃,有些不大明白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姑娘怎么前后有了這么大的變化,原本不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嗎?可是這會兒怎么瞧著竟像是急著定下似的。
芳草的心理有了主意,低聲勸道:“姑娘前幾日不還沒同意嗎,如今這是?”
芳草想說姑娘這難道是欲擒故縱,可是到底是個丫頭,不敢這般與主子說話。
“哎,算了,也是命吧,你去吧?!?p> 殷夕顏嘆了口氣,眉間的愁緒似乎又染了幾重,那話語里分明藏著心事,卻偏偏不說出來。
芳草覺得姑娘好像變了,以前姑娘有心事從來不瞞著她的,可是現(xiàn)在,姑娘有心事就只與四月說,這樣一想,芳草垂下的眸子里閃過一道光,低聲道:“夫人說今天晚上不用姑娘過去請安了,奴婢去給姑娘傳晚飯吧?!?p> 殷夕顏擺了擺手道:“哪里還吃的下,算了,你下去吧,若是母親打發(fā)人來問,就只說我用過了?!?p> 說罷手上的針線也放下了,整個人坐在那里就像是六神無主一般。
芳草退出了屋子便尋了四月,扯了四月進了一邊的耳房,小聲道:“四月,我問你話,你得跟我說實話?!?p> 四月被芳草嚇了一跳,不解道:“你這是怎么了?”
“哪里是我怎么了,我是想問你,姑娘怎么了?”芳草翻了個白眼,哪里是她的事兒。
四月被問的有些不自然,急著擺手道:“你說什么呢,姑娘天天好好的,哪有什么?”
若不是四月解釋的急,若不是四月的表情太不自然,或許芳草也就不再多想了,可是這會兒分明不是那么回事,芳草拉著四月的胳膊,壓低了嗓子道:“四月,咱們可是一塊到姑娘身邊伺候的?!?p> 四月瞧著芳草鄭重的梯子,不由跟著點頭道:“是啊。”
芳草咬了咬牙,肯定道:“四月,你有事瞞我?!?p> 四月幾欲擺手否認,卻被堵在了嗓子里,半晌,方躑躅道:“芳草,不是我瞞著你,只是這事兒事關(guān)姑娘的未來,我不能隨便說。”
芳草目光微閃,關(guān)系姑娘的未來,會是什么事?
“四月,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我就是那多嘴的人,你也不是沒看見姑娘在屋里一個人坐立不安的樣子,剛才我進去回事,姑娘聽說夫人推了延慶侯府的親事,整個人都愁眉不展的,甚至連飯都不吃了,咱們都是伺候姑娘的,這會兒一頓半頓的不打緊,夫人也看不出什么來,咱們也能瞞的了一時,只是要是姑娘一直想不開,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兒,你只管一味的瞞著,到時候姑娘真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哪個能交待的起?!?p> 一席話,芳草說的入情入理,完全是為了姑娘著想,又怕自己和四月失責(zé)被罰的樣子。
四月咬了咬唇,張了幾次口,可還是說不出來,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別逼我了,這事兒太大了,我不敢說。”
芳草目露訝色,多大的事兒連四月都不敢說。
“四月,我不逼你,只是你也想好了,等到夫人回頭問起的時候,挨板子的可是咱們兩個,我就算是為了姑娘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可總得讓我做個明白鬼吧,不然你就不怕我到死都纏著你啊?!?p> 說到最后竟像是笑話一般。
撲哧。
四月被芳草的話到是逗的笑了兩下,只是也不過兩下,隨即就收了回去。
“芳草,我要是說了,你可得發(fā)誓,絕對不能說出去,不然姑娘這輩子就完了?!?p> 四月一臉的鄭重,害怕,甚至有些絕決。
芳草一怔,似乎覺得四月要說的事兒也跟著性命息息相關(guān)一般。
“難不成你還信不過我?!?p> 荒謬草咬了咬牙,還是認真的問道。
四月反復(fù)的琢磨,緊緊的盯著芳草的眼睛,終于在確定了里面的保證以后,才小聲開口道:“你還記得上次舅夫人過來時候的情形嗎?”
芳草搖了搖頭,她就知道舅夫人來了,說的是姑娘的親事,夫人沒同意,別的事兒她就不知道了。
難不成這里面還有別的事?
四月小心的吸了口氣,在說出來之前還是忍不住回身到門邊,打開門四處看了看,見沒有人,才又關(guān)了門,連門插都不自覺上上了。
芳草瞧著四月的樣子,也禁不住跟著緊張起來,道:“你到底要說什么啊?”
“我跟姑娘去給夫人請晚安的時候,聽見夫人跟老爺說這門親事原本是該同意的,只是姑娘出生的時候命格不好,好像說是孤鸞之煞,主克夫,主再嫁,主守寡,若不離婚,夫必先亡,就是親人,也必受牽連呢?!?p> “你說什么?”芳草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雙眼睜的大大的,像是受了多大的驚嚇一般,可是又不得不說,這樣的消息,足夠驚的她手足無措。
一切的一切,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原來,最開始的不同意,到現(xiàn)在的同意,竟然都在這,原來,姑娘這兩天跟夫人不知為何就鬧起了矛盾,甚至還托病不去上房請安,原因就在這,夫人怕是不想連累娘家,而姑娘只怕是除了延慶侯府再尋不著好門戶了。
“芳草,這事兒你可得保密,知道嗎?要是傳出去,姑娘這輩子就完了,不只是姑娘,就是咱們兩個,也跟著玩了。”
四月的臉色也是一片煞白,要是主子沒了前程,她們這些丫頭還哪里有前程。
“芳草,你聽見我在說什么了嗎?”
四月驚慌的拉扯著芳草的衣袖,又不敢大聲的喧嘩,只能壓低了聲音一聲一聲的問道。
“四月,四月,你別晃了,再晃我就暈了?!?p> 芳草若是剛開始還在震驚中,那么這會兒,看到荒亂的四月,是真的信了,四月的脾氣,她再清楚不過了,平時很少有大事能讓四月變了臉色,就是夫人也多有看重四月,平時姑娘身邊的事兒大多是讓四月安排的,就是姑娘房里的重要物件也都是四月在管著,這會兒瞧著四月都變了臉色,芳草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那咱們?”
芳草想說這樣的命格她們怎么會沒事?
四月噓了一聲,道:“這事兒咱們就只當(dāng)不知道,夫人也不會把這事兒宣揚出去,等到姑娘嫁了人,咱們也就安生了?!?p> 嫁到了婆家,自然不算娘家的人了,到時候有了男主子,她們這些丫頭是可能給男主子當(dāng)通房,甚至當(dāng)姨娘的都有,自然也就有了盼頭,要是果在娘家,到最后不定是什么下場呢。
顯然芳草也想到了這些,一顆心七上八下,“四月,姑娘她……”
四月?lián)u了搖頭,道:“我也說不好姑娘的心思,這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芳草覺得手心都是涼的,怎么會有這樣的事兒,她們伺候姑娘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以前也沒發(fā)生什么奇怪的事兒啊。
“不會是弄錯了吧?”
芳草不知道是嘀咕給自己還是嘀咕給四月想要尋求一個主意。
四月?lián)u了搖頭道:“你沒見姑娘當(dāng)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嚇傻了,連我都快軟下去了,你忘了那天我扶著姑娘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來,路上還兩跤,你不是問我是怎么弄的嗎,我只說是夜太黑,不注意才摔的,其實不是的,就是因為我跟姑娘的腿都軟了,連走路都費力了?!?p> “芳草姐姐,四月姐姐,你們在嗎?余嬤嬤過來了?!毙⊙绢^推門沒推開,便敲了兩下。
“來了。”
四月像是受了驚嚇一般,一雙眼睛里閃過驚恐,卻又很快的壓了下去,捏著芳草的手道:“一定是夫人打發(fā)余嬤嬤過來問姑娘晚飯的事兒了,我先去回,你自己呆一會,千萬不能把這話說出去?!?p> 四月送走了余嬤嬤,便又傳了晚飯,伺候了殷夕顏用了飯,又沐了浴,抽出了功夫,回屋一趟,見芳草還在那直愣愣的,就扯著芳草的手道:“姑娘讓我今晚去守夜,你自己早些睡吧?!?p> 芳草點了點頭,道:“你去吧,今晚就辛苦你了?!?p> 四月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以前我來月事的時候,不一樣是你替我?!?p> “姑娘,你不怕嗎?”
四月不知道姑娘為什么會讓她這樣做,剛才她幾乎就穿幫了,可是姑娘鄭重的交待了她,她不能失信于姑娘。
殷夕顏挑了挑眉,怕嗎?連生死都經(jīng)歷過的人,還怕這點自污嗎?若是這點自污真的能讓她擺脫歐陽家的糾纏,那又有什么可怕的,于她而言,歐陽家那些豺狼虎豹,才更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