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父子的一次親密對話
寒墨臉色一變，大吼道：“不要說這么好聽的話，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這樣的謊言你還是留著去騙三歲的小孩兒吧?！?p> 攬華感覺到站立在自己的左邊的那個人其實并沒有她所想象的那么堅強，依靠手心的震動，寒墨居然全身都在發(fā)抖??？她從沒經歷過這種狀況，她的父親從小就疼愛她，雖然小時候因為四處征戰(zhàn)不能陪在她的身邊，但是去往一個地方就一定會托五色鳥給她帶些禮物，靈智剛開的時候她就被母親送往了重華門，而師傅和眾師兄師姐都很疼愛她，若說至今為止，她的一生遭遇過的所有劫難全是因為寒墨而起也不為過。
盡管如此，而今，看著這樣的寒墨，攬華居然覺得心疼。她想，若是她是寒墨，也許她會比現在的寒墨更瘋狂，更冷酷，更難過吧。可是任何人的人生都不可能被另外一個人替代，所有的苦楚都只能自己一個人背負，更何況，攬華垂下了眼眸，更何況，自己并沒有什么資格能幫助他什么的呢。
皇帝隔著重重簾帳看見了攬華的沉默，一瞬間，他似乎發(fā)現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發(fā)現。他只是重新把頭轉了過來，盯著寒墨一臉認真的說道：“你是我和寂幽的孩子，雖然我當年沒有保護好你的母親，但是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所以我狠心讓你一個人呆在神藥門，華禹真人是你母親至交好友，若說這天底下還有誰能真心實意的保護你，給你治病，那么這個人非華禹真人莫屬。你母親因為我的寵愛而死，我不想你也和你母親一樣死去。而今，我終于把你的阻礙一一拔出，難道你還沒發(fā)現我的心意？”
攬華一驚，隨即放松下來，果然……
原來當年皇帝將攬華嫁予寒墨并不是將寒墨當做棄子，而是要借父親的力量支持他，可惜，如今的父親怕是有心無力了呢。
“這么說，你生病只是為了害死哥哥們而設的局？”寒墨鎮(zhèn)定的問道。
皇帝沉吟片刻，方才說道：“是，也不是。本來這場計謀本應在兩年后發(fā)動，可惜你二哥心太急，竟然想到給我下毒？哼，真是我的好兒子，既然下了毒，那么計劃只能提前施行了。”
寒墨一驚，“下毒？二哥？您——您身體可還好？”說完便是一陣懊惱，不應該這么輕易的將自己的心情表露出來。
皇帝聽到此話似乎并不吃驚，他只是微微笑了笑，說道：“無礙，他下的毒本是厲害，只是我早已得到消息，并未吃下毒藥，所以還好。墨兒，你關心我，是不是表示你原諒我了？我也知道這些年對你不聞不問，任由你被哥哥們欺負是我不對，但是比起這些，我更怕無依無靠的你陷入真正的危險之中。”
寒墨抿緊了嘴唇沒有說話，似乎在考慮這些話的真實性，但他看得出來，他父皇眼里的慈愛是真實的，并沒有任何虛偽的顏色。這一瞬間，在他看不見的角落數年來被冰封的心似乎開始了一絲絲的松動。
皇帝似乎也知道要讓寒墨很快接受這個結果需要時間，所以他并沒有催促，只是揮動著手指將重重的簾帳一層一層分開并系在廊柱上，這個過程他做的很慢很慢，生怕打擾了寒墨的深思。為了這次見面，他故意吃下了一顆養(yǎng)身益氣的藥丸，這顆藥能讓他維持一天紅潤的氣血，不讓他因為假死藥的重創(chuàng)而一直慘白的臉色顯露出來。但是這個藥有個副作用，好氣血是因為將三天的氣血強力集中在一起，服用此藥后，會有兩人的虛弱期。
攬華看著因為重重簾帳的打開而慢慢露出真容的皇帝，心底開始微微緊張起來。說起來，這還是她和寒墨第一次來拜見家長，以前雖然皇室有新婚夫婦前往皇宮拜禮的習俗，無奈那時候寒墨的母妃早已逝去，而皇帝怕觸景傷情而特赦他們不用前往。以至于如今他倆才能一起來到皇宮拜訪寒墨的父皇，然而此時的狀況又豈非當年可比，可嘆造化弄人。
隨著簾幕一層一層的展開，寒墨沉思的目光愈發(fā)清明，在他和皇帝快要直視的那一剎那他突然想起了一個熟悉的畫面，那個畫面在他母妃死去后他曾經發(fā)誓要將它忘掉，這些年來他也是如此做的，可是如今他卻一點一點的想了起來。
他記得那時候他才三歲，正是孩童剛記事的年紀，那時候他就已經很喜歡纏著他的母妃，但一個月中總有那么幾天父皇來陪母妃的時候，那時候每次等他玩累了回來的時候看見父皇，父皇為了陪他玩耍就會撥動手指將一層一層的簾幕放開又系上，那時候他總是喜歡追著散開又合攏的簾幕來回的跑。而母妃總是含笑坐在父皇身側看著他們，等他玩累了就會遞給他一杯熱騰騰的蜂蜜水還有一盤他喜歡吃的茶花糕。
寒墨慢慢恢復清明的眼神里多了一種叫做依戀的情緒，在多年以前他曾經無比依戀自己的父皇，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那件事的話，時至如今他依然會如此依戀自己的父皇。
隨著眼前最后一層簾幕緩緩拉開，寒墨終于看到了皇帝滿含溫柔的臉，他輕聲說道：“沒想到你還記得……”
皇帝笑得更是溫柔，他說道：“怎么會忘記，這段記憶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時光啊?！闭f完大手一揮，兩張椅子不偏不倚的安在了寒墨兩人的身后，皇帝接著說道，“你們恐怕站累了吧，坐下吧，我們父子倆好好敘敘舊。這些年你在神藥門過得好么？”
寒墨拉著攬華從善如流的坐下，沉思片刻后說道：“師傅對我極好，在我眼里，她和我母妃是一樣的。自從母妃將我托付給師傅后，師傅待我就想親生兒子一般，為了我，曾經親涉險地為兒臣采集治病的良藥。這些年來幾乎避世不出為兒臣研制解藥?！?p> 皇帝微笑著點了點頭，“當年你深重奇毒，我和你母妃商量許久，曾提議將你托付給華禹真人，沒想到最后你還是被托付給了她。說來華禹真人曾經也是我年少時的好友，那時候我和你母親還有華禹真人我們三個曾一起浪跡天涯過許多年，只是后來迫于家族事業(yè)不得不各自分開。”
寒墨一愣，問道：“父皇少時就認識師傅了？那你也知道師傅早夭的孩子是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