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錦謝絕了牛滿福一家的謝禮。但拗不過老太太,只好提了兩串臘肉,回到家中。
到家時已是午夜,楊錦把臘肉掛在灶臺上,倒頭便睡。
直到日上三竿,楊錦才醒過來。
楊錦穿好便服,抬了個藤椅,準備去屋外享受一下陽光。
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喝著官府發(fā)的例茶。
就在這時,楊錦看見滿臉紅印的黃大郎提著一只老母雞,從遠處走來。
黃大郎看見門口曬太陽的楊錦時,好像愣了愣,然后趕快用袖子遮住臉,小跑了過去。
估計是害怕又被打。
“怎么又遇到這個災星?那個死老太太也不知會什么妖法,現(xiàn)在我一對她不好,身上就像針扎一樣疼。
唉,唉,唉,我沒說我娘壞話,怎么又疼了?”
雖然黃大郎已經(jīng)跑的很遠,但楊錦的耳朵異常靈敏。
還是把他嘀咕的話,全給聽全了。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這個不孝子就應該被他弟弟好好的管教著。
就在楊錦準備繼續(xù)享受日光浴的時候,官府派了一個差人送來了一封告知信。
有些窮兇極惡的惡徒與鬼神邪異有牽連,為了避免行刑者沾染上因果,官府會用這種形式,把人道的力量用書信的形式傳遞。
用以向鬼神證明,處決人犯是朝廷的公斷,認誅伏法,不得報復。
“不是才斬了一個人嗎,那兩個和尚法事都還沒做完呢,這幾天閻羅王擴招了?。俊?p> 楊錦接過信封,上面寫道:“行刑官楊錦親啟”。
楊錦便拆開了信封,讀完紙上的內(nèi)容后。
楊錦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意思,州府的花魁。
看來某家的刑鉞下,要多一只艷鬼了?!?p> 楊錦回屋穿好官服,掛上官印,變出刑鉞,便朝縣府大獄走了去。
路過翠香樓時,楊錦這妓院竟然罕見的關著門,怪哉。
剛走到縣府大獄的門房,就看見一群鶯鶯燕燕在圍著看門的張二寶。
“大人,姐妹們都想看看來自大地方的花魁是有多么俊,學習學習,您就通融通融唄。”
一個淡粉色華衣裹身美艷女子,正拽著張二寶的衣服搖來搖去,不小心便蹭到了別的地方。
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哪受得了這些?
張二寶臉憋得通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縣府大獄豈是爾等撒野的地方!”
楊錦對著這群鶯鶯燕燕喝了一聲。
這些姑娘們都像受驚鵪鶉,都閉上了嘴。
“爺,您可算來了?!?p> 張二寶一臉感激的說道。
為首的粉衣女子,向著楊錦做了個萬福,又從袖中拿出一錠銀子,塞在楊錦的手里。嬌滴滴的說道:“錦兒爺,您通融通融,姑娘們都沒見過世面,那些有錢的老爺們從州府回來,都說咱們的姑娘是是鄉(xiāng)下娘們,不愿意再來。
姑娘們也是想向州府的花魁學學,更好的服務老爺們?!?p> 楊錦收下銀子,掂了掂,揣在了懷里。
“姑娘們求學的心意甚是可嘉,可是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白天你們就別來了,被縣府里的幾位老爺看見了不好。
晚上你們請二寶去你們那里坐坐,想學的姑娘過來學就成?!?p> 楊錦給張二寶使了個眼色,就進了大門。
張二寶對姑娘忙說道:“爺?shù)脑?,大家都聽見了吧,散了吧,散了吧?!?p> 這時門口的鶯鶯燕燕才散去。
張二寶樂呵呵的守著門,就像撿了狗屎一樣。
穿過前院,楊錦給大獄門口的兩位軍士,打了聲招呼后,就走進了真正的縣府大獄。
平安縣城有兩個關人的地方,一個是巡捕房的班房,一般關的就是打架斗毆,偷雞摸狗的小賊,關幾天,教訓教訓,敲詐敲詐也便放他們走了。
另一個便是這縣府大獄,關押的都是江洋大盜,各種死囚。內(nèi)部刑具齊全,保管讓人豎著進,橫著出。
經(jīng)過機關道,楊錦就看見了正在啃燒雞的老劉頭。
“你個老小子,又在吃給死囚準備的斷頭飯,當心哪天被他們纏身,棺材都躺不進去。”
老劉頭見楊錦來了,放下燒雞,一雙臟手在自己的官服上抹了抹,露出大黃牙哈哈笑道:“被你錦哥兒斬掉腦袋的人,都他娘的魂飛魄散,哪有什么怨鬼怨魂,這些好飯菜吃了也浪費?!?p> 自從顓頊帝絕地天通以來,這人上不了天,鬼也入不了地。
當年陰差鬼將的活兒,也便由了人間的官府做。
為了避免這些窮兇極惡的死囚死后作亂,全天下的劊子手除了斬頭以外亦要斬魂。
這也是為什么吃這口飯的人地位高的原因,沒那金剛鉆就攬不了瓷器活。
老劉頭干這種事也不是一兩次了,楊錦也不想再多說什么。
善惡有報,那是老天爺?shù)氖拢瑳r且吃只燒雞,啃個豬蹄也不是什么大事。
楊錦向老劉頭問了州府花魁被關押的牢房號,就徑直走了進去。
縣府大獄還是那般模樣,大獄
里哀嚎的哀嚎,咒罵的咒罵,等死的等死。
只不過看見楊錦來了,收斂了許多。
畢竟誰都不想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受苦。
來到地字丁寅間,楊錦看見了那個讓無數(shù)同行羨慕花魁---黃香凝。
楊錦也是久聞其名,才見其人。
聽那些常年在州府行走的富商走客說過,黃香凝可是州府最大的銷金窟夢生閣的當家花魁。
此女本不姓黃,只因艷壓群芳全憑有三寶故稱黃香凝。
一寶音如黃鸝
二寶透體縈香
三寶膚如凝脂
此女子無論是吟詩作對還是琴棋書畫都樣樣精通,可謂是才藝雙全。
初見此女,楊錦便被驚艷住了,雖然身獄中,但依舊海棠嬌,梨花嫩,柳眉新,酥凝瓊膩,花艷芳溫。
倒因多日顛沛,臉上粉黛盡失,卻更顯嬌弱憐惜。
好一個秦淮名艷,州府一絕,只可惜明日便香消玉殞了。
黃香凝看著大牢門前那身著官服,俊俏的公子哥。
仿佛回到了昔日,眾多達官貴人,青年才俊,為她一擲千金之日,不由得癡了起來。
過了半晌,才堪堪反應過來。
“罪女黃香凝,有禮了?!?p> 黃香凝在囹圄之中,擺正身姿,儀態(tài)萬千的做了個萬福。
驕傲的孔雀即使是滿身污泥,也會昂起自己的頭顱。
楊錦鄭重的回了個禮說道:“香凝姑娘不必多禮,能見識姑娘的美貌與儀態(tài),玉洲真是三生有幸。
姑娘請稍等片刻,在下去去就來?!?p> 楊錦揮揮手離去,來到了大獄過堂,老劉頭還在那里啃燒雞。
一直好好的燒雞,被啃的東一口西一口,真是糟蹋了。
“老劉,我上次帶過來讓你埋的花雕酒,你埋在哪了?”
老劉頭嘿嘿一笑:“怎的啦?看劉爺我吃燒雞沒就口的,孝敬孝敬我。
就在東邊那堵墻掛著的勾魂索下面的土里,鏟子在旁邊?!?p> 說完,老劉頭繼續(xù)啃著他的燒雞。
楊錦走過去拿起鏟子,把蓋在上面的土鏟開,便看見了一壇紅布包好的上好花雕。
他提起花雕酒,把他平常喝水的兩個陶碗放在監(jiān)獄準備的食盒上,徑直的走回了牢房。
“感情不是給我喝的呀,見色忘友的毛頭小子。
不過那姑娘確實長俊呀,可惜咯,可惜嘍?!?p> 老劉頭扔下燒雞,扣著腳丫子,笑罵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