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島諸島,宮古島附近海域。李天佑的船隊收帆停船,隱藏在了波濤之中。沙船型和大多數(shù)平底船一樣,最大的好處就吃水淺,船體比較低,只要不升帆,離得遠些很難看出這里有船隊在潛伏。他這次一共帶出來十四條海船,船上配備的全都是長射程的加農炮,也就是神威大炮。葡萄牙人能跨越半個地球來到這里,絕非泛泛之輩。李天佑心里沒有一點輕視的意思。
李天佑手持望遠鏡,觀察著島上的情形。這里駐扎著葡萄牙的一個先遣隊。由于時間短,還沒來得及建造什么防御措施,只是直接征用了當?shù)貪O村的民房。整個村子的村民全都被趕出了房屋,三三兩兩的湊在漁船上生火做飯。
漁船旁邊不遠就是葡萄牙人的船隊,一共是八艘,兩艘是比較蠢笨的卡拉維爾型,剩下的六條是清一色的卡拉克帆船,這也是葡萄牙遠征艦隊的標準配置。八艘船分成兩排停靠在原本的漁港里,也從側面表明了港口的狹小。
從望遠鏡里可以清楚的看到,每艘卡拉克帆船的側面都有兩個舷窗,李天佑心中有了計算,就算是加上甲板炮,每條船上也超不過六門大炮。
“小三,記下來,他們的六條船上最多也超不過四十門弗郎機炮?!崩钐煊記]有回頭,口中說著,旁邊的梁三便拿炭筆記了下來。李天佑嫌毛筆太過于繁瑣,一般在船上或者有什么急事的時候,他都是用炭筆來記。久而久之,整個李家船隊的所有人都養(yǎng)成了用炭筆的習慣。
“佑哥,那兩條船大些,是不是他們的主力?。俊绷喝h遠的指著那兩條卡拉維爾型帆船,向李天佑問道。
李天佑看著那兩條猶如違章建筑物一般的船體,以及上邊那雜亂無章的帆索。撇了撇嘴,輕蔑的說道:“那兩條就是補給船,真要開戰(zhàn)的話,它們會第一時間逃離戰(zhàn)場。那種船……已經(jīng)過時了。”
“過時了?”梁三對李天佑的話很是詫異,“船不是能在水里開不就好了嗎?”李天佑放下望遠鏡,回頭對梁三笑道:“當然會過時,那種船太過于蠢笨了,結構也不合理。不管是速度,還是靈活度,都比不上那些卡拉克帆船,真要是編制在一起,只會拖整個艦隊的后腿。所以他們就被淘汰了?!闭f著李天佑轉身指著那宮古島,“那些西方人是很現(xiàn)實的,有更加先進的船只就會拋棄掉以前的船只,一代一代的更換。這也是他們能夠在全世界的海域里橫行無忌,到處侵略擴張的根本原因。因為他們比別人先進,所以他們可以去欺負別的國家。”
李天佑正在給梁三將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忽然金秀才從旁邊竄了出來。
“東主說的都是些謬論,正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边@金秀才搖頭晃腦的說道:“孟子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若是按東主所言,強大就可以欺負別人,豈不是置圣人教化于不顧?真是謬論矣?!?p> 看著金秀才,李天佑有些無語,當初念在他沒有獨自逃走,能回李家碼頭上同分報信的份上,李天佑將他又帶了回來,誰知他此時竟出來搗亂。
嘆了口氣,李天佑將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金秀才,“你自己看吧,你看看那些被趕出家門的人,你看看他們臉上可有笑容,你看看他們吃的是什么。”金秀才不是第一次摸望遠鏡,仔細看了之后,臉上略微有些驚訝,“他們?yōu)楹尾蝗ヅc那些人講理?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只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李天佑實在忍不住了,出手便將這金秀才按在了甲板上。李天佑死死的掐著金秀才的脖子。金秀才的臉緊緊的貼著潮濕的甲板。臉色微微發(fā)紅,顯然是被李天佑掐的有些透不過氣來。
李天佑冷冷的看著金秀才的臉,說出的聲音似乎可以結冰?!敖鹦悴?,你給我記住了。你那套圣人教誨,只適合在安樂窩里對自己人用?!崩钐煊又钢h處的船隊喊道:“圣人見過他們嗎?圣人見過黑人嗎?我告訴你,他們不信圣人,他們只信拳頭。如果我們打輸了,你、我、還有船上的所有人,最好的下場就是死。”說到這里,李天佑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到那個時候,你的家人,你的同窗好友,你的老師,都會被他們用鞭子趕著去做奴隸。所有的書籍會被燒毀,包括你嘴里說的漢話,說不定也會被他們廢棄,大明所有的后世子孫都會以他們的文字做母語?!崩钐煊佣琢讼聛?,臉湊得離書生很近,嘲弄般的說道:“要不要我教你用洋文念論語?”
金秀才仿佛是石化了一般,不再掙扎,也沒了動靜,只是將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的驚駭。若不是還有鼻息,梁三還真以為是李天佑把他給掐死了。
“酸貨,你自己好好想吧,如果四海之內真的都是兄弟,為何會有五胡亂華。要是圣人教誨真那么有用,又何來的崖山一劫。當初倭寇襲岸的時候,也沒有放過那些圣人門徒吧?既然這世上有黑奴的存在,將來再多些黃奴,又有何奇怪?”
李天佑諷刺的笑聲在金秀才的耳邊不停的回蕩著,他不是白癡,白癡考不中秀才。他只是念書念得腦子僵化了,如今李天佑的一番話,對于金秀才來說,不啻于洪鐘大呂。
金秀才默然的從甲板上爬了起來,雙膝并攏跪在了李天佑的面前,重重的給李天佑磕了三個頭。再起身時,他的額頭有些發(fā)紅。
金秀才給李天佑作了個揖,用略微有些沙啞的嗓音問道:“東主的話雖然是危言聳聽,但憑古論今,也不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小生只想請教東主,這些事要如何才能避免?”
李天佑笑了,一句話都沒說。旁邊的梁三白了金秀才一眼,沒好氣的說道:“這還用問,咱們大老遠跑到這里是來喝風的嗎?”
李天佑不再去管金秀才,朝著身后大聲喊道:“全艦起錨,進攻!”
隨著李天佑的一聲令下,十四條海船同時升帆。幾乎是同時,葡萄牙人的哨兵也發(fā)現(xiàn)了這船隊的存在。在海邊,光靠喊話是傳不出多遠的距離的。哨兵鳴槍示警。隨著一聲槍響,那些葡萄牙人紛紛從民房里奔了出來。
葡萄牙是海上強國,海軍素質遠非倭寇可比,就在李天佑的船隊正常起速的同時,六條卡拉克也已經(jīng)出港布好了戰(zhàn)斗陣型。由于數(shù)量上的劣勢,葡萄牙人擺出的是防守陣型。六條卡拉克帆船,艦頭對艦尾,側面對著李天佑船隊行進的方向,擺出了一道弧線。看著對面沖過來的這十四艘亞洲沙船,葡萄牙的艦隊指揮官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這些亞洲猴子,一點戰(zhàn)斗素養(yǎng)都沒有,只會這么無腦的沖過來送死。要是和他們打慣了,我們葡萄牙的海戰(zhàn)水平說不定會降低很多?!逼咸蜒乐笓]官的話引起了眾人的哄笑,甚至還有人接口道,“他們的船只也都是些該進博物館的貨色,我們只消五炮,哦不,四炮便可以擊沉一艘。等擊潰這只艦隊回去的時候,說不定我那杯紅茶還是熱的?!边@話說出,又是引發(fā)一陣哄笑。
看著葡萄牙人的陣型,梁三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喊道:“真是怪了,他們的船陣,怎么和之前我們打倭寇的那般相似?”李天佑笑道:“當然相似了,他們同樣有炮,在等我們向倭寇那樣沖過去呢?!绷喝沧斓?,“有炮?弗朗機嗎?過時的東西。”他剛學的詞,便在這里用上了。
那些葡萄牙人正一邊笑著,一邊等對面的船隊沖過來。可誰知對面的亞洲船隊,在他們大炮射程距離很遠以外就停住了。
那葡萄牙指揮官先是一愣,隨后笑道:“生物學家說猴子智慧低下,回去以后我一定會反駁他們??催@些亞洲猴子,被我們的大炮給打怕了,不敢過來,說明也還是有腦子的。”
就在這些葡萄牙人看笑話的時候,遠遠的從對面?zhèn)鱽硪宦暰揄?,隨后緊跟著一枚炮彈便飛了過來。沉重的炮彈在這些葡萄牙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擊中了一艘卡拉克帆船的尾部。
“哦,上帝啊,這不可能!”葡萄牙艦隊指揮官用力揉了揉眼睛,大聲驚呼道:“他們的大炮射程竟然達到了我們的一倍以上,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李天佑才不去理會葡萄牙人愿不愿意接受這個現(xiàn)實。十四條船上每條船都配備了三門以上的神威炮。一聲聲巨響連成一片,仿佛是過年放的爆竹一般。
看著對面飛過來炮彈群,葡萄牙指揮官無力的跪倒了甲板上,一臉的沮喪?!拔覀冞@是被上帝拋棄了嗎?”
卡拉克帆船不愧是先進的船型,盡管是被轟得傷痕累累,也沒有像倭寇的關船一般迅速下沉。梁三看著一艘艘傾斜著的卡拉克,心悅誠服的點頭道:“佑哥說的果然沒錯,這船確實比我們的船要好上很多?!?p> 六艘卡拉克帆船被擊沉,兩艘卡拉維爾帆船被繳獲。包括那個指揮官在內的所有活著的葡萄牙士兵全部被俘。反剪著雙手的葡萄牙指揮官末了還趾高氣昂的對著李天佑大聲喊道:“我是王國的貴族,我有權利要求以贖金來交換我的自由?!?p> 李天佑聽不懂葡萄牙語,他也懶得去明白這些人在說什么。他只是無聊的打了個呵欠,淡淡的對押著這些人的潘常說道:“把他們全都送去硫磺島,既然他們想來,就在這里待一輩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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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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