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平和常嬤嬤帶人過來的時候,錢唐和徐瑤正蹲在村長家的廚房門口,一邊陪村長媳婦嘮嗑,一邊幫著她洗摘青菜。
村長則與一名二十歲出頭、皮膚黝、、黑的青年男子坐在院子交談,兩人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壺?zé)崴?,幾碟從?zhèn)上買回來的小點心。
點心不算精致,味道也是清桂鎮(zhèn)常見的桂花味,但在這里已經(jīng)算是難得一見的美味,特意用來招待客人,足以可見村長對待客人的誠意。
青年男子略掃一眼這幾碟點心,面上沒有太大的表情,心里卻是滿意了幾分。
“方貨郎,前幾天問過你的那件事,可有回信了?”村長察覺到方貨郎的視線,立即不動聲色地將幾碟點心往前推了推。
其實村長要問的那件事倒不是非這位方貨郎不可,不過是前幾日方貨郎挑著貨擔(dān)到錢家村賣貨,他順嘴多問了幾句,方貨郎便大包大攬的將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但畢竟算是有求于人,所以村長的態(tài)度還是放低了幾分。
“好說,總算錢村長不負(fù)所托,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那位遠(yuǎn)房的族叔,不過他手頭上還有一些事情沒處理完,需要過些時日才能趕過來與您見面?!狈截浝陕詭У靡獾卣f道。
錢家村的村長找他族叔有什么事,方貨郎心里雖好奇,但也知道這不是他該問的,他只知道,如果他從中牽線成功,族叔那邊絕對少不了他的好處,他自然要盡心盡力。
“那沒事,我的事兒不急,等他忙完再過來也不遲……”村長笑瞇瞇地說著,趁方貨郎不注意,狠狠瞪了廚房門口的錢唐一眼,換來后者一個討好的笑容。
說來說去,還是錢唐這小子的錯!
前幾天錢唐突然捧著上百兩銀子過來找他,說是想找一個信譽(yù)好的、專門走西域的行商,請那個行商幫忙在外域找點東西。
具體是什么東西,錢唐卻不肯說了,搞得神神秘秘的,只說若是那行商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這一百兩銀子便當(dāng)做行商的辛苦費。
瞧瞧,瞧瞧,還有比這小子更敗家的嗎?
足足上百兩的銀子啊,說送就送,也不知道錢唐是從哪里得到的銀子,拿出來的時候差點沒閃瞎村長的狗眼。、
村長先是眼睛發(fā)綠,繼而便是痛心疾首,覺得錢唐這么做根本是拿錢往水里砸,還不帶一聲響的。
心痛完那些銀子,村長回過味來,以為銀子的來路不正當(dāng),急忙大聲呵斥錢唐,讓他趕緊把錢給人送回去。
誰知錢唐再次拋出一個驚天大炸雷,當(dāng)場炸得村長暈暈呼呼的,一下子由凳子跌坐到地上,幾乎沒摔斷他的老腰。
啥?啥?啥?
錢唐說他不是錢星的親生兒子?
他其實是鎮(zhèn)國大將軍衛(wèi)元德的兒子?
那個鎮(zhèn)國大將軍府的世子衛(wèi)懷瑾才是錢星的兒子?
“不行,我頭有點暈,你讓我緩緩……”村長氣若游絲地說道,整個人都是懵的,扶著老腰看向錢唐。“你說的都是真的?”
“是真的,四伯!”錢唐用力點頭,以加強(qiáng)他話中的可信度?!扒皫滋觳皇怯腥嗽阪?zhèn)上打聽十五年前的那些事嗎?其實就是沖著我來的?!?p> 村長咂摸一下嘴巴:“敢情你、、娘當(dāng)初在破廟生你的時候,真的出事兒啦?”
“那可不!”錢唐一臉沉重地再次點頭?!奥犝f是那位大將軍夫人手底下的人出了異心,趁亂把我和那個衛(wèi)懷瑾調(diào)換了?!?p> “哎呀,瞧這事兒鬧得……”村長氣得一拍大、、腿。“那些人怎么盡不辦人事呢?連孩子都能調(diào)換,真是……”罵了一會兒,他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澳悄恪瓬?zhǔn)備跟他們回去?”
“應(yīng)該會回去的,昨天晚上已經(jīng)有人來找過我了,不過他們態(tài)度不好,我和安安把他們打一頓,趕出去了。”錢唐沒有隱瞞村長,該說的都說了。
即使他現(xiàn)在不說,等大將軍府那邊來人,這事也瞞不下去,瞞著反而更容易傷村長的心。
更何況村長是他的長輩,有什么事讓村長出面處理更好。
“咋又來人?還是半夜來的?”村長的重點一直抓得有些偏,眼一瞪,又生氣了。“錢明那小子怎么帶隊巡夜的?不行,我回頭得說說他們?nèi)??!?p> 錢唐癟癟嘴,小聲嘟囔:“這事真不怪九叔,我記得那位大將軍好像是武將,他府里的人多少都會一點武藝吧?九叔他們又不是專門習(xí)武的……”他沒敢讓村長知道,其實趙鐵柱三人得以順利進(jìn)村、離村,還是多虧了他和徐瑤的“保駕護(hù)航”,但他也不能讓無辜的九叔錢明背這個黑鍋,白白挨村長一頓訓(xùn)。
村長一滯,羞惱地一個爆栗敲向錢唐額頭:“你個臭小子,行了,行了,別幫你九叔說話了,我沒怪他?!?p> 事情就在錢唐的插科打諢中過去了,村長也漸漸接受錢唐要回到大將軍府這一事實,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是,錢星家大概要絕后了,連最后的一點骨血都保不住。
至于錢星真正的兒子,既然錢唐只跟他說,自己會跟著大將軍府的人回去,卻沒提那個衛(wèi)懷瑾半句,更沒說衛(wèi)懷瑾會不會回來認(rèn)祖歸宗,村長便清楚,那人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而大將軍府的人會半夜與錢唐接觸,說明大將軍府那邊希望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甚至打算把事情壓下去,將那個兒子留在大將軍府里。
這么一來,大將軍府就有了兩個兒子,錢星家里就……
村長越想越是無奈,卻也明白他們這些升斗小民無權(quán)無勢,根本爭不過大將軍府,除了接受還能咋地?
只能看看村里以后誰家生的兒子多,又實在養(yǎng)活不了,從中挑一個性情好的過繼到錢星那一房,由那個孩子繼承香火了。
正因為錢唐的坦然告知,村長才對錢唐拜托自己的事情更為上心,希望能給錢唐多保留一些關(guān)于錢家村的美好印象。
村長不指望錢唐還會回到錢家村,他只望錢唐不是那種一朝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得了勢便轉(zhuǎn)過頭來尋錢家村的不是,讓錢家村村民往后的日子都不好過。
別怪他把事情想得太悲觀,身為一村之長的他見得太多了。
人心,最為善變,也最難掌控,村長不敢去賭那個萬一,因為代價很有可能是整個錢家村。
錢唐能夠理解村長的心情,所以才把尋找西域行商這件事交給村長,還把一百兩銀子交到村長手上,間接向村長表明他的態(tài)度。
至于找到東西后該怎么處理,錢唐相信,他到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身亡”,可以用“錢唐”的名字再次光明正大地出現(xiàn)在錢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