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路人們出言指責錢唐,就是衛(wèi)懷信也頗不贊同的搖搖頭,用譴責的目光看向他。
哎呦呵,這是要對他道德綁架哪?
可問題是,錢唐會是那種輕易被綁架的人么?
流言蜚語他聽得多了,在錢家村時,他可是聽著那些話長大的,更難聽的話都聽過了,這區(qū)區(qū)指責,還真無法在他心頭造成哪怕一點點的漣漪。
“四弟走了,不過一群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孬種!”錢唐懶得與這幫道貌岸然的家伙對罵,丟下這句話后拉著衛(wèi)懷信擠開人群,大搖大擺離開了。
有人不忿地在他身后啐了一口:“呸,不過是個外表光鮮的樣子貨,拽什么拽?”
罵歸罵,這些百姓還是能看出他們二人身份、來歷不凡,當面罵兩句出氣可以,要他們真的動手打人,就得掂量掂量了。
錢唐對此一概不理,就連那名小廝的眼神不對,他也權當看不見。
回到大將軍府,小廝徑直把人帶到正廳,衛(wèi)元德正雙眼冒火地等在那里,滿心不耐煩,一聽到外邊通報他們回來了,立刻抄起手邊的茶杯,朝著當先進來的那個人砸去。
“孽障,還不給老子跪下!”
“啊——”
不曾想先進門的不是錢唐,而是衛(wèi)懷信,衛(wèi)元德那一下直接砸中他的胸口,痛得他慘叫一聲,整個人往后倒去,堪堪被緊隨其后的錢唐扶住。
饒是如此,他身上的衣裳已經濕、、了,滾燙的茶水滲進衣裳里,疼得他嘶嘶直抽涼氣。
“怎么是信兒?快,快帶四少爺去更衣,再請府醫(yī)過來看看,是否燙壞皮膚了?!毙l(wèi)元德看清來人之后,慌了,一迭聲地吩咐下去,連錢唐也暫時顧不上。
一通忙亂之后,衛(wèi)懷信很快被兩名丫鬟扶下去,臨走前,他回頭看了錢唐一眼。
他有種直覺,總覺得錢唐猜到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事,所以故意落后他一步進入正廳。
本來他是走到錢唐身后的,可小廝催得急,他的步子不知不覺加快,而錢唐卻越走越慢,最后是他越過錢唐走進正廳,結果一進來就遭了殃。
可當他看到錢唐擔憂的眼神,神情自然,并無任何心虛,又不由得暗忖,會不會是他想多了。
當正廳再次安靜下來,衛(wèi)元德發(fā)現(xiàn),這么一打岔,他心頭的火氣竟然消了許多,哪怕看見錢唐仍是被氣個半死,卻沒有再動手的yu望了。
等下人重新泡了茶端上來,衛(wèi)元德端坐在上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沉聲問道:“說吧,你這段時間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錢唐不明所以地看著衛(wèi)元德,從后者眼中只看得到厭惡與冷淡,遂垂下眸子平靜回話?!熬秃鸵郧耙粯影?,吃吃喝喝玩玩……”
衛(wèi)元德見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頓時氣得心口發(fā)疼:“逆子,給我跪下!”
雖然很不愿意,但錢唐還是依言跪了下來,誰叫衛(wèi)元德是這具身子的父親呢。
衛(wèi)元德指著他破口大罵:“你平日愛玩愛鬧也就罷了,怎能帶著自家兄弟去玩?他是要進學,要考秋闈的,他不像你那么不學無術、不思進取,你自己是朽木也就算了,為何要拉著自己的弟弟一起墮入泥潭?”
他越罵越生氣,要不是剛才不小心砸傷了一個兒子,心中正后怕不已,恐怕已經抄起手邊的茶杯,再次砸向錢唐了。
錢唐挨了一頓罵,不但不認錯,還梗著脖子不怕死叫道:“誰叫府里不給孩兒錢花,孩兒當然要跟著有錢的那一個混啦?!?p> “什么?”衛(wèi)元德氣笑了?!笆裁唇形覀儾唤o你錢?難道堂堂大將軍府嫡子還會缺錢用么?”
“缺,非常缺!”錢唐狂點頭?!昂菏诸^上根本沒有能支使的銀錢,想給安安買個發(fā)簪都買不起,這出了門,孩兒都不好意思說是大將軍府的公子。”
“放屁!你吃住都在府里,每個月還有月例,若不是你花錢大手大腳,哪里就到缺錢的地步了?”衛(wèi)元德再次拍桌大罵。
不想錢唐叫得比他還大聲:“孩兒不知道什么是月例,因為一文錢都沒有領到手!”
“這不可能,你是我的兒子,從接回府的那天起,你的待遇就和懷瑾是一樣的?!碧岬叫l(wèi)懷瑾,衛(wèi)元德停頓了一下,默默在心里惋惜他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是嗎?可除了做幾身新衣裳,其他的還真沒見到?!卞X唐不用衛(wèi)元德叫起,自顧自地爬站起來,走到衛(wèi)元德邊上坐下,端過他面前的茶杯,一口氣喝光里面的茶水。
“你……”衛(wèi)元德被錢唐的舉動氣得嘴角直抽抽,他這不是接回一個兒子,而是接回一個祖宗吧。
“不錯,溫度剛剛好,還能再來一杯嗎?”錢唐賤兮兮地笑著,衛(wèi)元德這回不光氣得嘴角直抽,全身都抖了起來。
“孽障啊孽障!”衛(wèi)元德捶胸頓足,恨不得拿出家法抽錢唐一頓。
家法?
衛(wèi)元德眼前一亮,總算想起他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收拾這個兒子。
之前他總想著兒子剛被接回府里,不好苛刻太過,免得落人話柄,現(xiàn)在看來,非常時期就得動用非常辦法,不好好收拾這個兒子一頓,他都枉為人父了。
錢唐的性子明顯就是養(yǎng)歪了,如果再放任下去,等再長大一點就徹底拉不回來了。
衛(wèi)元德板起臉,再次拍響桌子,吼道:“衛(wèi)懷唐,還不知錯?”
“孩兒何錯之有?請父親明示?!卞X唐壓根不帶怕的,桌子拍得再響,他眼都不眨一下?!昂撼醯骄┏牵松夭皇斓?,府里無人想到要帶孩兒出去看看,只有四弟心里記掛著,愿意花時間陪孩兒……這哪里是帶壞自家兄弟,根本是兄友弟恭啊,傳出去別人只會稱贊四弟有情有義的,怎么到了你們嘴里,就成了壞事?難不成你們希望他對兒子不理不睬,冷漠到底?這樣的態(tài)度才會真正的令人心寒吧?”
錢唐的話雖然直白,但話糙理不糙,衛(wèi)元德的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即便是這樣,帶個一次兩次就夠了,何必天天拉他出去?”
果然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也不一樣,錢唐的這番解釋讓衛(wèi)元德心里舒服不少,火氣立馬消了大半,剛升起的揍人念頭又淡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