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星河母親叫林云夢,名字是她自己改的,以前她叫招娣。
中國人對兒子的期望,從來不會因?yàn)榭邕^一條太平洋而改變。
林云夢的童年并不快樂,她的父親,趙星河的外公,作為一代移民,在那個時代,且又沒有文化,日子過的可想而知。
林云夢的悲慘童年,隨著趙星河兩個舅舅的出生而加劇。
林云夢17歲就嫁給了趙眾,也就是趙星河的父親,對于自己的婚姻,她是滿意的。她始終覺得自己運(yùn)氣不錯,畢竟當(dāng)初只是為了離開家而選擇的男人,雖然沒能大富大貴,但也憑借勤勞、踏實(shí),干下了一個生意不錯的小飯館。對自己的三個孩子,她大部分時候也是滿意的。
但是隨著趙星河一意孤行的,將選擇大學(xué)的標(biāo)準(zhǔn),定為“肯給他籃球獎學(xué)金的NCAA一級聯(lián)盟名校”時,林云夢的心情就沒有好過。
今天,趙星河沒有準(zhǔn)時回家吃完飯,她用腳指頭就已經(jīng)猜到趙星河又去打籃球了。而她連呼趙星河十三個電話,趙星河都沒接的時候,她就好像一個失去了所有安全限制的,填滿了高爆火藥的火藥桶。
那個引爆炸藥桶的契機(jī),是鑰匙擰動門鎖的聲音。
“滾出去!”林云夢開始爆發(fā)。
趙星河沒有選擇聽母親的話,畢竟在母親看來,他從來就不是一個“聽話”的孩子。
趙星河的哥哥把碗里最后的兩口飯干完,道:“我去店里看看。”
現(xiàn)在正是飯店最忙的時候,林云夢沒在店里,而在家里,擺明了是在等趙星河的。
趙星河一句話不說,低頭往椅子上一坐。等著母親的怒火傾瀉,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
“打籃球到底有什么用?!?p> “那些黑人,正??忌喜涣舜髮W(xué)才選擇體育。那叫孤注一擲?!?p> “或者是那些家庭環(huán)境特別好的白人,才選擇體育。那是吃飽了撐的。”
“黑人玩體育出成績的概率,比其他人種要大的多。再加上他們本身就是在賭。所以他們無所謂?!?p> “中產(chǎn)白人家的孩子,也根本就不差錢?!?p> “你到底屬于哪一種?”
“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有一家學(xué)校愿意給你獎學(xué)金,你難道還不明白,你不合適嗎?”
“黃種人不適合打籃球,這是基因決定的?!?p> 趙星河道:“總有人要贏,為什么不是我呢?”
趙星河知道自己這句話不該說,但他忍不住。林云夢道:“你根本就不懂!老老實(shí)實(shí)去斯坦福,他們答應(yīng)給你部分獎學(xué)金,我們家不用貸款,能交得起學(xué)費(fèi)。如果你要去一個不給你獎學(xué)金的學(xué)校,我們家交不起學(xué)費(fèi)?!?p> 林云夢說的是現(xiàn)實(shí),而趙星河此時正是追夢的年紀(jì)。
但是說道獎學(xué)金,林云夢更來氣。按照趙星河的學(xué)習(xí)成績,如果他不這么玩命練籃球的話,他很可能拿到全額獎學(xué)金進(jìn)常春藤名校的。趙星河的哥哥,就是拿著全額獎學(xué)金去的斯坦福。
“你打不了籃球,你不合適!”林云夢最后的這句話就像暴擊。
趙星河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我很難想像,這種話是從我母親的嘴里說出來的?!?p> “如果連你都不相信我,這個世界上,真就沒有人相信我了!”
趙星河腦子里,如決堤洪水一般涌出的,是他從小跟那些黑人小孩比賽的場景。
那些在籃球場上嘲笑他膚色的家伙,被他一個個的干掉,撕碎。
他就是想證明,黃種人,可以!
“我不相信?!蹦赣H斬釘截鐵,又有點(diǎn)歇斯底里,林云夢難以想象,小時候那么聽話的兒子,為什么非常跟籃球死磕。是那個在籃球場上去世的小孩嗎?那是他兒子最好的朋友之一,她曾經(jīng)也認(rèn)為自己的兒子能夠擁有這么好的朋友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的去世,讓趙星河對籃球的追逐,更加的堅定了。這并不是林云夢想要的結(jié)果。
“Why not?!”趙星河的情緒爆發(fā)了。
林云夢道:“我討厭這句話,這該死的毒雞湯?!彼f著,伸手就要去拉趙星河手腕上的金色腕帶。
那條金色的腕帶,印著紫色的“KB3”和“Why not”。那是趙星河與拉塞爾-威斯布魯克的定制款。
KB3是趙星河和拉塞爾-威斯布魯克最好的朋友,一個天才橫溢的球員,他從高一開始就鎖定了全美第一高中生,力壓凱文-杜蘭特的家伙。
KB3對趙星河與拉塞爾-威斯布魯克,像是對待親弟弟。球場上、生活中都是一樣,他始終激勵著兩個小兄弟。那種激勵,從他們在公園球場相識便開始了。
趙星河的反應(yīng)極快,他向后躲閃的腳步,比他在加州高中聯(lián)賽上,躲避對手搶斷的速度更快。
那條腕帶,是趙星河極為寶貴的精神寄托。
趙星河躲開母親的搶斷,隨后轉(zhuǎn)身朝著門口跑去。
“你去哪?”林云夢喊道。
趙星河道:“聽你的話,滾出去?!?p> 夕陽將要謝幕,趙星河手里拿著球,一邊玩,一邊往球場走去。
趙星河當(dāng)然想過聽媽媽的話,放棄進(jìn)入NBA的夢想,去斯坦福上學(xué),畢業(yè),工作,結(jié)婚??墒撬挪幌禄@球,另外還有點(diǎn)咽不下這口氣。他可以把籃球場上,那些嘲諷他的黑小子,白小子撕碎,打到他們再也不敢說“華人不適合體育”。
可是他趙星河,更想的是讓母親閉嘴,讓她再也不說,“黃種人不適合打籃球,你打不了籃球?!边@種話。
“還有KB3的夢想呢!”趙星河把球拋向空中,嘟囔道。
除了這些外部因素,還有他對籃球的熱愛。從小到大,籃球給趙星河帶來的東西太多了。他在籃球場上收獲的友誼、尊重、快樂。這一系列的東西,都不是能夠輕易舍棄的。
“除非我死了?!壁w星河想不到自己停下追逐腳步的原因,不為證明給世界看,只為了證明給母親看。
夕陽最后的余暉,消失在天際。路邊的路燈亮起。
這條街道的路燈極為昏暗,一座路燈兩個燈泡,一眼望去很難找到兩個燈泡全好的路燈。
“想要讓全家搬離這個社區(qū),不得是進(jìn)入NBA,最快么?”趙星河嘟囔道。
心煩意亂的趙星河,今晚必須要跟拉塞爾-威斯布魯克練到筋疲力盡,否則他晚上都睡不著覺。
而就在路的盡頭,一個老頭站在路中間。
對于這種站在馬路中間的家伙,趙星河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兩眼。
畢竟除了指揮交通的交警,很少有人會站在十字路口的中間。
那老頭朝趙星河招手,趙星河跑過去,道:“你是專門在這等我的嗎?”
老頭道:“是的?!?p> 趙星河道:“什么事?”他很疑惑,在剛才的幾秒鐘時間里,趙星河搜索了自己腦海里儲存的所有人物,沒有任何一個能跟這老頭聯(lián)系上的。他確定,自己不認(rèn)識這老頭。
老頭道:“不要讓別人干擾你的夢想,你只要堅定的去努力,一定會成功的,未來的籃球總統(tǒng)!”
趙星河聽完老頭的話,第一個念頭——“這雞湯真棒?!?p> 第二個念頭——“老頭竟然也這么中二?!?p> 第三個念頭——“老頭人呢?”
第四個念頭——“我眼前的光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