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動都沒動一下,石楠只感覺一道溫?zé)岬挠|感從脖頸處傳來,伴隨著濃濃的血腥味。
白茅咳嗽兩聲,突然低低,道:“子姜,我..是在做夢么...你怎么會說這么好聽的話...”
石楠松了一口氣,神魂回來了就好。
她凄慘的笑了一聲,眼淚這才遲到似的從石楠鑄鐵般的眼眶里落下來。
石楠顫抖著手摸摸白茅的背脊,道:“你嚇死我了,白茅,你要把我嚇死了?!?p> 白茅卻突然發(fā)狠似的,側(cè)過頭在石楠脖頸間,啃了好幾口。
白茅:“石楠,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石楠沒動,甚至被脖頸往白茅嘴里送了送。
白茅:“子姜...我的子姜...這么多毒,這么多啊...這得多少折磨啊...子姜...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我們不管這四海八荒了,好不好,子姜...我們到人界去...隨便找個沒人的山頭...哪里都好...”
石楠閉了閉眼,她的眼睫毛亂顫,但就是說不下一個好字。
白茅久久沒等到回答,他低低的笑出聲,一邊笑一邊咳嗽,眼淚鼻涕糊了石楠一肩膀。
白茅:“子姜...我都明白的...我只是...我只是...為你不值——這世間早就腐爛了,早就沒救了,那些人...那些人..在你高高在上的時候,都像寄生蟲一樣扒著你,哪怕給你舔鞋都樂意之至。等你到了泥土里,什么樣的神魔都能踩你一腳,罵你,折辱你,隨手的善意就是給狗也不給你...”
這一刻,白茅在心神激蕩中,再也控制不住崩潰了。
當年最黑暗時光中的冰山一角,被白茅平靜的藏在其中,淡然的說了出來。
石楠只是拍了拍白茅的后背,沒有做評價,一個人說出心中的苦處是需要莫大的勇氣,此時任何評價都不是安慰。
石楠只感覺自己變成了兩半,左邊是自己心中的信仰,右邊是白茅。此時石楠暫時從信仰的空間里走了出來,走向了右邊。
石楠:“卿卿....來....我親親你...”
石楠說著,捧起白茅的臉,此時白茅的臉上是眼淚,鼻涕,血,什么都有。石楠一絲停頓都沒有,她從白茅的嘴巴開始親,一路往上親——鼻子,山根,眼睛,眉毛,額頭。沒有一處落下。
她親的過于專注,一不小心扯到傷口,血流了一地都沒發(fā)現(xiàn)。
還是白茅不好意思——垂眼間發(fā)現(xiàn)的。
白茅臉色都變了,他這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石楠此時的狀態(tài)。
他一邊暗自責(zé)罵自己,一邊把石楠扶著躺好了,再仔細去看她的傷。
石楠見白茅恢復(fù)正常了,忍不住去逗他。
石楠:“卿卿,你這樣好像在非禮我?!?p> 白茅掀石楠肚兜的手一頓,耳朵一瞬間就紅了,手中下意識想松開手中的布,又被那猙獰的傷口止住。
整個人大寫的一個“傻”字,看的石楠整個人都笑的顫抖了起來。
石楠看著白茅抖著手,一點點都往下倒藥粉,她沒感覺疼,只感覺到癢。白茅還不停齜牙咧嘴,不知道的還以為傷的是他呢。
石楠雙手枕在腦后,一連自在的看著白茅小心翼翼的動作,但凡換個人,比如王媽媽那樣的,她早就不耐煩了——把藥搶過來,囫圇倒下去拉倒。
但此時換了個白茅,石楠只覺的窩心,想讓時間過的更久點。
石楠:“卿卿啊...你可得輕點...不然就留疤了...”
白茅深以為然,他的動作更加小心了,就差沒數(shù)著顆數(shù)往下撒了。
等二人處理好了傷口,外面的天都黑了,石楠還是不太滿意的“漬”了一聲。
石楠:“真不想回去處理公務(wù)啊...三日后,降魔陣便會停了,無論你什么妖魔鬼怪都得束手就擒,金權(quán)氏族少了主帥主軍氣數(shù)已盡,倒是你可以魔尊的名義收入麾下,如今造反的三去一,口子撕開了,就不可能給它合上,一刀將他劈開,不出月余,魔界就能統(tǒng)一?!?p> 白茅解了披風(fēng),又脫了外袍,因怕扯到石楠傷口,只是輕輕的給她披上,他皺眉看了石楠的小肚兜一眼,十分利落的把披風(fēng)當被子似的蓋住石楠。
石楠頭卡在披風(fēng)的毛領(lǐng)子里,看了看自己四不像的裝束,就算是精致的魔尊服,這樣奇葩的穿法也十分辣眼睛。
石楠心想:“其實沒哪個不長眼的敢看她。”
但這都是小事,石楠也愿意照顧一下白茅的小心思。
等白茅把那披風(fēng)的玉帶和外袍衣袖打了無數(shù)個死結(jié),石楠才哭笑不得的發(fā)現(xiàn),她此時被兩件衣服包成了個露著餡的包子——手都伸不出來,腳還能動動,但膝蓋是活動不開了。
石楠:“卿卿啊...這樣溜達一圈,明天四海八荒就得傳開了——青龍一族族長,魔族魔尊白茅陛下手擒四府八營尊主,以上犯下,證據(jù)確鑿,大妖石楠已被魔尊俘虜,白茅陛下不日便會噬主,吞并四府八營...”
石楠說的是抑揚頓挫,繪聲繪色。白茅卻是毫不在意的一手抄石楠的膝蓋,一手墊著她的脖頸,把石楠整個人都抱在了懷里。
白茅貼了貼石楠的臉:“子姜...我真想俘虜了你...不過不是關(guān)在地牢里,是找個錦衣玉秀的院子,藏起來...”
石楠:“......”
白茅抱著石楠才回到魔尊賬下,三名來自三族的暗衛(wèi)已經(jīng)排隊似的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
三人手里各拿著一個四府八營的小袋子,三人動作一致的半跪下,把小袋子恭敬的放在手中,舉過頭頂。
白茅當然知道那個小袋子——秘折袋,因為他懷里就有一個,這是四族專門傳文書用的,保密性極強,不是傳密的兩人打開,會自動爆炸。
一般文書都是直接傳給石楠,但現(xiàn)在文書又多又機密,這才又用起密折袋。
石楠對于正事從來不馬虎,她用腳輕輕踢了下白茅的胳膊。
石楠見白茅還是不動,左手指尖光芒微閃,作勢就要給披風(fēng)扯個口子。
白茅這才不甘心的雙手一抬,把三個密折袋裝入袖中。
石楠對著三個暗衛(wèi)點點頭,道:“告知各位族長,我這一切都好?!?p> 三名暗衛(wèi),點點頭,行禮各自離開了。
石楠才堪堪被白茅放在魔尊帳里的行軍床上,就惦念起文書了。
石楠:“卿卿,把我解開,這里沒人了,今日的文書還沒看,不知道今日結(jié)界有沒有動蕩,等我這次傷好了,我得再下人界去看看...”
白茅的手還沒從石楠的腳窩里抽出來,臉上的青筋就先蹦出來了。
白茅張嘴想說什么,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后扔下了三個密折袋,氣呼呼的出去了。
石楠傻眼的看了眼白茅的背影,再看了看披風(fēng)的死結(jié),還有旁邊兩個把被褥都壓凹下去,看起來就不輕的三個密折袋。
石楠心道:“這又是耍的哪門子脾氣...這混蛋小子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p> 石楠咬牙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沒破開衣服的前提下,解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
石楠松了一口氣,心道:“打仗都比這輕松?!?p> 她披著白茅的外袍,挑著蠟燭坐在白茅的專座上,認真的看起了文書。
這一看就是大半夜,外面的天空微亮,石楠這才發(fā)現(xiàn)白茅一晚上都沒回來。
石楠差人去送了密折袋,這才外出去找白茅。
誰料還沒找到白茅,倒是先收到玄軒的加急文書。
玄軒:“尊主親啟——四海結(jié)界同時異現(xiàn)?!?p> 石楠皺眉,四海結(jié)界一直不安定,但同時異常卻是絕無僅有。
她就近找了個軍帳,找了件合身的戰(zhàn)甲,里面隨便套了個里衣,也顧不得傷口不傷口了,戰(zhàn)甲是硬的玄鐵,貼在傷口上,又疼又涼。石楠卻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利落又快速的穿好。
石楠快步走出去,臨走了往腰間一摸,她才想起來玉佩。連忙又回了魔尊帳里找。
石楠翻了半天都沒找到,心里暗暗著急:“再找不到,白茅就回來了。算了,下次再問白茅要吧。”
石楠正準備離開,一把閃著冷光的劍就架在了她的脖頸間,正是天命。
石楠:“......”
白茅:“私闖魔尊帳下,罪當誅...”
石楠背對著白茅,僵硬的脖子都不敢動了,她扯了扯自己披著的頭發(fā),擋住半邊臉。
石楠:“屬下...知罪...”
不等石楠編個理由,那劍就已經(jīng)被“啪嗒”一聲丟在了地上。
千軍萬馬在眼前都不曾膽怯的石楠,此刻是真真切切的顫抖了一下。
白茅:“石子姜!你穿成這樣,要干嘛!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傷!給我脫下來!”
白茅說著就要去解石楠的甲,石楠連忙攔住,天知道她說兩個字,白茅這家伙就能認出來,他這是什么耳朵啊。
石楠:“卿卿,別鬧。四海結(jié)界同時動蕩,此事非同小可,估計這一次是有什么大動作,我要去...我要去看看?!?p> 石楠說話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后和蚊子叫沒什么區(qū)別。
白茅:“四府八營全是飯桶么!什么事都要尊主親自去,還不如全部死了算了!”
石楠見白茅瞳孔已經(jīng)變成了豎瞳,說話也沒了平日里的穩(wěn)重。她是不敢再和白茅硬著來,任由著白茅把她身上的甲脫了。
石楠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萬幸傷口沒再裂開。
石楠:“已經(jīng)脫了...昨晚我是一夜沒睡,卿卿陪我睡會兒,好不好?”
白茅瞳孔在圓豎之間瘋狂變換,石楠爬上床,先一步躺下,然后再拍了拍小小行軍床的另一半。
白茅這時瞳孔才穩(wěn)定下來,他在石楠身邊躺下,死死的抓住了石楠的一只手。石楠先一步閉上了眼。
白茅等確定石楠睡著了,才穩(wěn)定下了情緒。他其實也一晚沒睡,排兵布陣了一晚上,只想早一日穩(wěn)定下魔界。
后來又開了早會,回來就看見石楠又不要命的折騰,心緒翻涌間,差點又沒控制住心魔。
如今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白茅不一會就睡著了。
石楠等白茅呼吸悠長后,這才親手親腳的爬起身,她看了看白茅睡夢中還死命抓著自己的手。
石楠:“.......”
她先是親了親白茅的側(cè)臉,隨后從自己空間里翻騰出了一尺香,這香還是當年自己失眠的時候,找遍古方做的安眠香。就是她鼎盛時期,聞著也能無夢酣睡一天一夜。
石楠打了個響指,那香便自燃了起來,石楠屏住呼吸,把安神香放在了床頭的矮幾上,隨后等白茅陷入深層睡眠后,這才輕手扒開白茅的手,小心的翻了出去。
臨走前,石楠給白茅蓋好被子,又安撫似的親了親白茅。
石楠心想:“她怎么也被白茅傳染了,變成個親嘴狂魔了?!?p> 石楠出去后,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又快速的穿好戰(zhàn)甲,朝著西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