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楠望著周圍的點點幽火,眼神一亮:“殺守戈,這里是祭祀堂,萬千英雄的長眠之所,不宜爭斗?!?p> “畢竟都是你過命的兄弟和敬愛的長輩,不看僧面看佛門,今日我們單純...聊聊?”
幾句話的功夫,二人已經(jīng)來回數(shù)十招,刀光劍影下,映照著一左一右兩張截然相反的表情——漫不經(jīng)心和如臨大敵。
殺莫:“......”
殺莫沒接石楠的話題,就像個聾子一樣,只會出招格擋,再出招。
石楠屏息凝神,不想和這個家伙過多糾纏。
石楠略帶戲謔的語氣,道:“戰(zhàn)神大人,你這樣一本正經(jīng)的老實人,怎么會看上九淮那種狐貍精——天生媚骨,風(fēng)騷多情。聽說你因為她,失了多年的童子身,導(dǎo)致修為倒退,還被罷了職,是不是真的?。俊?p> “還有九淮是不是真的和傳聞一樣美的讓人看一眼就能變成石頭。有沒有我好看?你這種大塊頭,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就你這能把人壓死的體型。我要是九淮,早晚就把你甩了...哦,不,貌似你已經(jīng)被甩了啊。”
殺莫眼神露著殺氣,翠綠的瞳孔死死的盯著石楠,道:“閉嘴!”
殺莫轉(zhuǎn)身急于給石楠致命一擊,露了脖頸間的命門,石楠眼神一瞇,不躲反上。
她鐵鑄的眼一眨不眨的躲過殺莫的致命一劍,轉(zhuǎn)手間鴻蒙之力幻化的長劍已經(jīng)死死的抵在殺莫脖頸間。
二人瞬間停住。
石楠嗜笑一聲,道:“急了?我還聽說,九淮只是和你逢場作戲?確實——九尾一族勢微,急需一個靠山,你曾經(jīng)手握天宮司馬大權(quán),又是個看起來就不聰明的大傻子,好拿捏的很。她這一手空手套白狼真是教科書級別的啊。”
“你這是一顆真心喂了狗,真真的丟了夫人還折兵啊。要不你跟我回發(fā)鳩山,我們四府八營從來沒有什么血統(tǒng)之說,百無禁忌,我石楠給你兵權(quán),保證你事業(yè)愛情雙豐收?!?p> 殺莫理都不理石楠。
石楠才堪堪到他胸口,舉著劍又累,說了半天又渴。對方半天憋不出一個屁,都給她整笑了。
石楠收了鴻蒙之力,隨便拿了案前供奉的茶水,就地坐在了臺階上,背對著殺莫,十分沒形象的半躺在水池邊。
石楠:“坐坐坐,現(xiàn)在又沒外人。你就別當(dāng)我是敵人了,我今天也不瞞你——我是來抓我家老大不小了還犯中二病的后輩的,不是來搞事的。”
石楠說著拍了拍身邊的臺階,殺莫抱著劍冷著臉直挺挺的后退了半步,他皺眉一瞬不瞬的盯著石楠,眼中滿是“嫌棄”。
殺莫雖然說是個混血,母親也是司馬出生,但聽說其父是個極其風(fēng)雅的儒生,殺莫從小和父親流浪長大,到了約莫十六,七萬歲的年紀(jì)才回到母親身邊。
所以殺莫此神的性格多少像其父親——是個小古板。至少絕不會席地而坐。
石楠無語的撇撇嘴,輕“哼”一聲。
“瞎講究?!笔骸半y怪九淮受不了你跑了,換誰都受不了?!?p> 石楠說的是抑揚頓挫,殺莫轉(zhuǎn)身就走,畢竟打不過,還躲不過?留下被荼毒耳朵才是有病。
石楠連忙去攔,她手指一打一個瞬移術(shù)。
石楠:“我不說還不行么,小古板,你幫我個忙,我告訴你九淮現(xiàn)在在哪里,好不好?”
殺莫往前走的腳步一頓,眼神微動,但什么話也沒說。
石楠:“哎呀,我知道,絕對對天界百里無一害。我好歹也是堂堂尊主,說話是代表著四府八營的,怎么會胡言亂語呢?”
殺莫這才瞥了石楠一眼:“你說?!?p> 石楠微微一笑,道:“新上任的司馬仙君就是我先前說的后輩,你想辦法帶我單獨和他見一面,我就告訴你九淮的位置如何?”
殺莫皺眉,懷疑的打量著石楠。
殺莫:“司馬仙君雖說不是出自名門,但也是有門有臉的,是案牘上神之侄莊晨將軍的老師。你說他是你的后輩?你和我開玩笑?”
石腦冷“哼”一聲,小聲嘀咕道:“別說什么上神,什么將軍的,我臉皮厚一點,你戰(zhàn)神也是我的后輩,四海八荒全是我的后輩,我年紀(jì)大我有理?!?p> 石楠說的又快又囫圇,殺莫只堪堪聽清什么“戰(zhàn)神”“年紀(jì)大”。
殺莫繞過石楠,不再廢話,眼看著交易就要告吹。
石楠連忙放出絕招,道:“殺守戈,九淮和王威其實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說你是替身根本是無稽之談,雖說王威這妖也是根木頭,但和你性格差了十萬八千里,九淮怎么可能把你當(dāng)做他的替身,其中隱情你就當(dāng)真不想知道么!”
石楠一口氣說完,成功止住了殺莫另一只踏出祭祀堂的腳,他收回前腳,“啪”的一聲把門關(guān)上。
殺莫回過頭來時,綠眼睛就像在放光,壓抑著怒氣的火光。
殺莫咬牙切齒,道:“尊主大人,我希望你沒有胡說八道,雖然本座打不過你,但掀翻其他妖魔鬼怪還是不在話下的?!?p> “你們四府八營第一戰(zhàn)將王威就不是我的對手。”
石楠眨眨眼,挑挑眉:“哦。那你是答應(yīng)我了?”
殺莫冷哼一聲,半靠在木門上,道:“快說?!?p> 石楠猶豫了下,在九淮這個外人和敖謙這個自家人中選了后者。
石楠:“其實是九淮先找上我的,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不想和再和你...搞在一起了。具體好像是說你們型號不合適——也是,一個蘿卜一個坑,你這種大白蘿卜怎么能種到櫻桃小蘿卜的坑里。先前我找過她幫忙,欠她一個人情,這次她就提了一個要求,讓你對她死心?!?p> 石楠見殺莫眼神幽暗,仿佛下一秒就能噴出火來,連忙改口。
石楠:“這也不能怪我,我這是吃人的嘴短,欠人的手短——沒辦法?!?p> “我就給他出了個餿主意,在四營八府找了個性格與你有幾分相像的,編了一個半真半假的流言,不對!是全部都是假的流言,再加上九淮的官方認(rèn)證,你這種小古板肯定不會做三,果然就放手了。我果然算無遺策!”
殺莫:“石子姜?。?!”
殺莫周身氣勢拔地而起,舉著劍對著石楠就是一通亂砍,毫無章法。神龕被砍的東倒西歪,有幾個倒霉蛋還被砍成了四五瓣。
殺莫顯然失去了理智,石楠被砍得到處亂竄,心中理虧還不好意思還手。
石楠:“殺守戈小老弟,你冷靜,冷靜啊,你這個小古板,怎么能在祭祀堂里亂砍??!”
殺莫:“石子姜!我和你勢不兩立!”
石楠腳下不停,嘴巴不歇:“那也只能怪你自己,自己把老婆頂跑了,怪我嘍?”
殺莫臉色又黑又紅,可惜他實在不是石楠的對手,根本追不上石楠,兩個人繞著蓮花池跑了無數(shù)圈,最終隔著蓮花池遙遙相望。
殺莫胸口不停的起伏,不知是氣的還是累的:“石子姜,有種,你別跑,我們出去光明正大的打一場?!?p> 石楠不屑一顧,道:“你又打不過我。”
殺莫:“石子姜?。。 ?p> 殺莫追,石楠跑,殺莫追,石楠跑,殺莫永遠(yuǎn)追不上。
追的外面天都黑了,本就沒有光的祭祀堂這下是連人的影子輪廓都看不見了。
石楠:“別追了,你累不累,快帶我去見司馬仙君,我就告訴你九淮現(xiàn)在在哪里?!?p> “你早點去追你老婆,我早點辦我的事。”
石楠穿了一身平頭小兵的戰(zhàn)甲,跟在威武的戰(zhàn)神大人后面,光明正大的橫穿在整個司馬神宮,殺莫大約還憋著火,旁的將領(lǐng)對其行禮,一概不理,甚至走到奇快無比。架子比石楠這個老祖宗的架子還大。
殺莫冷著臉把石楠帶進(jìn)司馬仙君的大殿,指著書房的方向。
殺莫:“司馬仙君每日日落日夕時,便會在書房獨自呆上一些時日,本座只能幫你到這。”
石楠點點頭,朝著殺莫揮手說再見。
石楠:“好的,謝啦。”
殺莫眼角抽搐,面目扭曲。
殺莫:“你還沒說...阿淮!現(xiàn)在在哪里?!?p> 石楠挑眉詫異的問:“你老婆在哪你都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啊。再見嘍。”
說完石楠就消失在了殺莫面前。
殺莫:“......”
殺莫雙手緊握,一拳砸向旁邊的圓柱,堪堪碰到時又穩(wěn)穩(wěn)的停下,一旁的造景被余波吹倒向一邊。
殺莫從牙縫里擠壓出三個字——石!子!姜!
......
石楠背靠著窗戶邊,偷偷往里面看,司馬仙君此時正對著月光,手捧玉佩,睹物思妖,臉色的笑臉面具顯得有些蒼白。
倘若石楠先前還對此還有幾分的懷疑,此時看到司馬仙君手中的玉佩,她一萬分的確定,這個司馬仙君正是敖謙。
石楠腦中回憶起敖謙怒闖發(fā)鳩山結(jié)界時的樣子——他像是一只蛾子,用頭死命的敲擊的發(fā)鳩山的結(jié)界。
那是個花好月圓的夜晚,風(fēng)雨才過,發(fā)鳩山上安靜的嚇人。
敖謙對著她喊:“尊主,你不讓我去復(fù)仇,我就是死在這,如果我跑快點,說不定還能和溫婉一起投胎,還能做一世道侶?。?!”
已經(jīng)死了一個敖婉凝,石楠實在做不到看著敖謙撞死在她的面前,她終究是心軟,放走了他。
苦難和執(zhí)念是不同的。時間或許能沖淡苦難,但時間卻改變不了執(zhí)念,執(zhí)念只會在時間的發(fā)酵下,越長越大,越大越腐爛——最終化為心魔,變成一個劫。
敖謙此時早已入魔,而他唯一解劫的妖已經(jīng)不見了,所以敖謙注定沒有了生門。
他是抱著必死的絕望,來拖張汶下水的。
這一點,石楠毫不懷疑。如今青龍一族不再需要一個族長,敖謙的意義已經(jīng)不是無可替代,如若他與張汶同歸于盡,最多只會加速神界的土崩瓦解。
對于四府八營來說——利大于弊。
但紫微星隕落,新的紫微星命格并不在天界太子身上。這將會是一個導(dǎo)火索,揭開新神魔大戰(zhàn)的序幕,秩序的重組都帶著血腥。
哪怕她恨透了張汶那個狗東西,也絕不會在人界猖狂的節(jié)骨眼上讓張汶死。
就算神魔界亂起來。畢竟神魔大戰(zhàn)是一家人打一家人,誰坐紫微星都無所謂,最多算個兄弟鬩墻。但如果最后是萬宗撿了便宜,那就是滅族了。
石楠心中思慮過千,沒有絲毫猶豫,猶如鬼魅般潛入書房,月光的照進(jìn)書房,一個影子悄悄靠近站著不動的另一個影子,手刀緩緩抬起,狠狠落下。
敖謙已經(jīng)軟倒在了石楠身上,玉佩“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石楠扛起人,隨手把玉佩塞進(jìn)懷里,悄無聲息的就把人從千雪山帶回了發(fā)鳩山。
......
發(fā)鳩山已經(jīng)有七日不見尊主,案上的文書已經(jīng)堆的有半人高。
又是一日,王杰璟像日常一樣領(lǐng)隊訓(xùn)練。
值班巡邏的衛(wèi)隊突然來報——人皇萬宗就組織了第一波攻擊,四十萬人類修士從天宮降落至東海,強行上岸。守在發(fā)鳩山的四府八營將領(lǐng)堪堪只有六萬。
自石楠離開后,發(fā)鳩山上的族長各回各海,各回各山,發(fā)鳩山上徒留兩個營,一個王杰璟和石啾啾,就連點的新將恰好都去組織新部隊了,沒一個在發(fā)鳩山。
白茅也在魔界,并不在東海。
人皇萬宗像未卜先知般,知道這一日是東海防備最薄弱的,雖然王杰璟已經(jīng)快速的給各族長各營長發(fā)了紅色緊急救援文書。
但一時半刻也來不了援兵。雖說如果四府八營都躲在發(fā)鳩山的結(jié)界內(nèi),斷然不會出一點問題。但東海這一片荒山就會失守,后面是無數(shù)的地仙,散仙,山神,普通妖精,低魔。
王杰璟當(dāng)機(jī)立斷,她看了一旁的石啾啾。
王杰璟:“石吾,人界已經(jīng)分四波上岸,東南西北三方皆有十萬人類大軍,如若姐姐派兩萬五的精兵給你,對上十萬,怵不怵???”
石吾眼神一亮,還沒脫去幼圓的眼睜的大大的。
他控制不住的露出一笑來,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沖出去——根本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石吾:“我的兵在哪里?。考螌毥?,我現(xiàn)在一拳就能打一百個!”
王杰璟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時間不等人,她帶著石吾挑了幾個最強的小隊,又囑咐了小隊長們,務(wù)必保護(hù)小殿下安全,一旦有危險,就撤回發(fā)鳩山。
王杰璟和另外兩位青龍一族的營長,各領(lǐng)一萬多朝其他三個方位而去。
王杰璟臨走前,語重心長的對石吾,道:“啾啾,發(fā)鳩山就交給你了,一定不要冒進(jìn),就算失守,也無事,援軍肯定第一個來發(fā)鳩山,打回去就是了,千萬要保護(hù)好自己?!?p> “你如果出了事,師父責(zé)怪我還是小事,師父出事才是大事。別看你姐每天對你好像可有可無似的,她只是忙——其實你在她心里比天還重,你要是沒了會壓垮她的,所以...”
石吾可算領(lǐng)教了王杰璟老媽子的外號了,他握緊了雙拳,面如菜色,一臉便秘的打斷王媽媽。
石吾:“嘉寶姐,你能不能別羅里吧嗦了,沒壓垮我姐,我都要被你壓垮了,你快走吧,王媽媽。”
王杰璟瞪了石吾一眼,她第一次,從除了石楠以外的妖嘴里聽到這個詞。
王杰璟:“小兔崽子,你找打!”
王杰璟領(lǐng)著自己那一萬多將士,緊跟另外兩個營長的步伐——出發(fā)了。
石吾頭頂三個包,輕“哼”三聲,舉劍領(lǐng)頭也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