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茅一驚,轉(zhuǎn)身就要跟著去,被玄軒一把拉住。
玄軒:“白茅侄兒,尊主一人足矣。你有自己的使命?!?p> 白茅臉色當(dāng)場就黑了,周身鴻蒙之力乍現(xiàn),竟然生生把玄軒震退。
白茅:“你們就任由她一人去承擔(dān)一切么?。。 ?p> 玄軒心中驚駭不已,尊主竟然教會了白茅鴻蒙之力么?玄軒見白茅踏步而去,慌忙之下,口不擇言。
玄軒眼睛微瞇,道:“白木石,如果東海的結(jié)界沒守住,你是想讓尊主用命給你擦屁股么!”
玄軒話才說出口,就后悔了。雖然尊主從來沒說過不可以提這個事,但知情人也就他和王威。
這就足以見得尊主她是及其不愿張揚她的這個決定。現(xiàn)在尊主沒說,他給捅出來,尊主知道不會生氣吧。
白茅聽聞先是一愣,隨后理智之外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瘋魔的想法,他想把石楠抓過來,關(guān)起來。白茅咬牙掐了掐自己的手心,面無表情的看向玄軒。
白茅眼神里仿佛都透著血光:“玄軒族長,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玄軒的眼睛露出一條縫,目光落在白茅的身上,白茅小時候一鳴驚人,石楠也十分寵愛他,他一直以為白茅此子會長成王威那樣——強(qiáng)大的傻憨憨。
因為王威年幼時幾乎和白茅一模一樣,但是一場青龍之亂,幾年的時間,就把白茅這個三好青年變的陌生至此,甚至讓他驚懼。
白茅根本不在乎旁人看他的眼神,石楠是個例外。他甚至對石楠身邊的人有一種無緣無故的敵意,只是他一向隱藏的很好。
白茅:“玄軒族長,如今風(fēng)雨欲來,四府八營還有什么不能說,子姜就算知道,也不會責(zé)怪你。我這個人,一向不知輕重,如果因為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釀成大禍,玄軒族長才是萬死難辭其咎吧。”
玄軒當(dāng)然知道事有輕重緩急,但此時他心里早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早就理不出個頭緒來。
王威見一向老奸巨猾的玄軒,竟然也有被人說到無語的一天,當(dāng)即笑了,他朝外布置了個結(jié)界,這才神秘兮兮的對白茅說道。
王威:“其實也不是這只臭烏龜不想說,其實也沒什么,當(dāng)時戰(zhàn)事緊張,尊主實在不確定能不能打贏,一旦破釜沉舟,就要動用四府八營最后鎮(zhèn)壓結(jié)界的那一半兵力,為防止萬一,只能徹底關(guān)閉結(jié)界,隔絕開人界和神魔界。”
聰明如白茅,再結(jié)合之前石楠說的——有些事,四海八荒,只有我能做到。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疏理出了一條線。
白茅皺眉心想:“他一直以為石楠只是想守護(hù)四海八荒,但又不想勞心勞力的當(dāng)天地共主,才弄了個現(xiàn)如今三局鼎立的局面,沒想到她竟然是有一顆守護(hù)三界的心,不過區(qū)區(qū)人界,覆滅了,還可以再創(chuàng)造,何苦費心費力至此,也沒必要堵上性命吧?!?p> “這根本是西瓜換芝麻——不值。他不理解!”
白茅神色陰晴不定,他沉默了許久,沒再說話。過了許久,才妥協(xié)般松開手,朝東海而去。至此,四府八營各司其職。
此時被白茅放在心里念了八百遍的石楠,站在天宮的大門口,單手自然而然的從頭頂撩了撩頭發(fā),她依舊是一身黑衣紅帶,臉上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都沒變過,唯有俯視眾生的那雙眼微微瞇起,緩緩的由黑變紅。
高傲的南天門緩緩在她面前打開,月色漸漸遮蓋了漫天天光,如同說戲開場般,一群群天兵飛蛾撲火般一茬又一茬的出現(xiàn),領(lǐng)頭的正是張汶。
石楠腳下自內(nèi)而外,一層又一層交錯的復(fù)雜陣法,法陣沾染黑夜,連月色都遜色三分。
石楠不和張汶多說廢話,嘴唇微張,就是殺招。
石楠:“久違了!天!帝!”
一條灰色的鴻蒙之力圍繞著石楠一周隨后便朝著張汶迎面而去。張汶萬萬年來沒受過石楠好臉色,更是沒聽過石楠喊他天帝,但石楠往常都是大妖風(fēng)范,從來都是先禮后兵。
這一言不合就動手完全就是頭一遭。天帝的本命武器是一把三尺長的矛,善遠(yuǎn)攻不善近戰(zhàn),如今恍惚下,鴻蒙之力已在眼前,兩個靠的極近的天兵立馬以身作盾,剛才還站的筆直的天兵瞬間化為了飛灰。
“漬”石楠微微抬手,她微微歪頭看著指尖所指朦朧中的天帝,天帝神色堅毅有,憤恨有,不甘有,得意有,就是沒有悔恨,沒有一絲痛心。
有的人天生就愛惜羽毛,羽翼之下皆是心血。石楠顯然就是這樣的人。但這樣的人注定做不好一代帝王,張汶這樣的才是一個帝王該有的樣子。
但石楠是一點也理解不了的。
石楠:“吶,這些人為了你舍身忘死,你就沒有一絲波瀾么?!?p> 張汶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石楠下一波攻擊的準(zhǔn)備猛的被提問,下意識的就回答了。
張汶:“后事如何?自有天規(guī)?!?p> 是了,天規(guī),規(guī)束天界一切。一切得失,天規(guī)都能給予答案,無關(guān)情感。理性的包含了一切。
那一道道天規(guī)在石楠看來就是一條無限長的鎖鏈,鎖住了天界的所有人,包括天帝。
這對于生性自由的石楠來說,是不可思議的,是根本無法想象的。
石楠或許能理解天規(guī)的作用,但她永遠(yuǎn)無法理解天規(guī)的意義。
石楠眼中的迷茫翻涌下,那道只指天帝的鴻蒙之力如光似的閃耀而出。張汶提茅格擋,雙手一抬,眾天兵蜂擁而上,以石楠為中心,無數(shù)靈光閃現(xiàn),整齊劃一的朝石楠而去。
石楠冷笑:“手下敗將,就是不長記性呢。”
石楠話未說完,手中法印已經(jīng)結(jié)完,一道沖天的鴻蒙之力如海浪撲小船朝四下而去。
“醫(yī)仙!這里有傷兵!”
“后面的跟上!”
...
天兵就像螞蟻吞噬大象,一叢又一叢的朝著石楠而去。但天兵不是螞蟻——并沒有那么多。石楠也不是大象——說是大海都不為過。
石楠臉上帶血,周圍尸山環(huán)繞,對面徒留了一個張汶。
一時沉默,石楠的瞳孔慢慢的由紅轉(zhuǎn)黑。她緩緩的走向張汶。
張汶瞳孔黑的仿佛是一片死水,他沉默了許久,突然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
張汶:“石楠,你覺得我會蠢到這些蝦兵蟹將就能擋的住你么,好戲開場,這一次,就算你再強(qiáng),你也分身乏術(shù)!”
張汶抬眼盯死了石楠的眼睛,毫不遮掩自己的野心:“石子姜!你的弱點其實一直都挺明顯的,你根本不適合做尊主——要做天上的日月,就不要有憐憫之心。”
“注定了是你敗,我勝!這四海八荒的天地共主只有我張汶,無論是魔界還是四府八營都將拜倒在我腳下?!?p> 石楠微微笑了:“勝????你蠢就蠢在這?!?p> 張汶一矛而出,閃亮的矛尖對準(zhǔn)了石楠的后脖頸。
張汶笑了:“石楠,你還不知道吧,今日是我兒與何淼上神的結(jié)為道侶的日子,現(xiàn)在天宮里,四海八荒的神魔占了一半,你說你敢沖進(jìn)去大開殺戒么?!?p> 石楠眼神微瞇,眼角微紅,踏進(jìn)南天門的腳一頓。
張汶不甘,臉上有些猙獰。
張汶:“寡人倒是失策,沒想到今日,你是半點禮數(shù)都不講的。不過結(jié)果是不會有任何影響的?!?p> 張汶這種異于常人的路數(shù),雖然十分上不了臺面,但對石楠確實是正中紅心。
石楠:“看來是有點小聰明的?!?p> 張汶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當(dāng)石楠表揚他時,他的眼里是閃現(xiàn)出了怎樣滿足的光。四海八荒是沒人能逃離石楠法則的。
石楠法則——石楠已經(jīng)強(qiáng)到,所有人都渴望能伸手觸摸一下的地步,但石楠太強(qiáng)了,所有人終極一生都無法觸摸,所以只能可憐的祈求她能低下高貴的頭顱,看自己一眼。
這大概就像是凡人膜拜神仙一般。
這一點,天帝也是不例外的。
張汶露出個多少帶點真心的笑來。
張汶:“既然尊主到都到了,不如賞臉觀摩小兒的婚禮?!?p> 石楠根本不鳥張汶,她的目的是鳳懿,算算時間已經(jīng)只有一個半時辰了。
張汶見石楠要走,連忙大喊:“石子姜!天界這么大,你去哪里找鳳懿閉關(guān)的爐鼎。等你找到,估計也就是一具尸體了!不如隨我觀禮,也只需要一個時辰,我就把地址告訴你如何!”
石楠冷冽的眼神掃過張汶。
石楠:“張玄孝,鳳凰最后一次涅槃,就算是鳳明珠也休想在未破關(guān)前做什么手段的。唯一的破綻大概就是最后半個時辰,我猜你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屠鳳,特別是屠殺最后一次涅槃的鳳凰會有什么后果吧。命帶羅剎,因果循環(huán),你怕是不想要你的紫微星命格了!”
張汶瞳孔一縮,顯然不敢置信。
石楠瞳孔忽然就全黑了,她漠然,道:“帝星暗淡。張汶,你以為你在吞噬別人,其實是別人在吞噬你。而我從來不是你的敵人?!?p> 張汶猶如癲狂般顫抖起來,隨后雙手一張,夜色里星光來回轉(zhuǎn)換,與石楠所說分毫不差。
張汶:“不可能,屠鳳之人是鳳懿的女兒,此為果,是果!與我何干!?”
石楠聲音低沉的,道:“屠鳳,你覺得是逆天而為,而是順天而行?”
張汶幾乎破音的喊道:“當(dāng)然是逆天...!??!”
石楠盯著張汶的臉不說話,答案已經(jīng)不需要多說。
雖然殘忍,但屠鳳確實是順天而行,誰屠誰就是新的紫微星。
石楠:“我一直以為是天族吞噬鳳族,沒想到竟然是新的紫微星產(chǎn)生么?”
張汶神色一變,再也維持不住自身形象:“不可能!我族是天選的紫微星!自上古時期就灼灼而生!”
石楠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事。
石楠斂了笑聲,道:“天選?你說巧不巧?我族在上古時期也是天選的紫微星,天?它算個什么東西!”
“這就是你永遠(yuǎn)無法和我相提并論的地方,與能力無關(guān)。”
張汶先是不解惱怒的看著自己是雙手,漸漸的,他周身的迷茫散去,化作一道凌厲的光影朝著石楠而去。
石楠不過一個歪頭,那光“哄”的一聲把南天門震出了窟窿,塵土飛揚下,是一把閃閃發(fā)亮的矛。
石楠嘆了口氣,她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悲涼,那是感同身受過后才會有的共情感,她突然就有些心軟的想:“她為什么要去刺激張汶呢?本來活在時代的最后就夠可憐了,如果連讓他努力去爭取的機(jī)會都不給的話,真的是太殘忍了?!?p> 石楠張了嘴,最后什么都沒有說出口,轉(zhuǎn)眼就不見了。
張汶看來不過是石楠腳下一頓,頭也不轉(zhuǎn)的便像入無人之境般進(jìn)了南天門。
石楠與鳳明珠血契未解,她不過是片刻便到了一處宮宇,抬頭看去,赫然是——火禁仙宮。
人有了牽絆,就會躊躇。石楠一直是不要命的那種妖怪。如今鳳懿生死未卜,就連她都要醞釀再三,才聞了聞心神,推開那扇關(guān)著刀山火海的門。
蓮燼顯然早就等候多時,帶著一眾弟子圍在門口。
石楠前腳才踏進(jìn)火禁仙宮,就被當(dāng)菜一般,烹煎炸煮當(dāng)頭就來。
石楠眼神一變,通天的火焰中亮起一道刺目的光,那光先是閃耀了一瞬,隨后便爆炸開來,帶著之前眾人的靈力“轟”的一聲炸開。
蓮燼為首,一群人瞬間被炸的四散開來,各個翻了白眼,昏了過去。唯有一個蓮燼掙扎的還想站起來。
石楠眼珠子都欠轉(zhuǎn),頭也不回的朝著心中鳳明珠的位置而去。
石楠:“對不起,我趕時間?!?p> 石楠見到鳳明珠的時候,她正坐在火禁仙宮的后花園品茶賞花。石楠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面前這個眼睛里已經(jīng)沒有光的艷麗女子,她突然就想起了才救起白茅的時候。
石楠不由自主的心想:“或許這就是一個人的本性吧,本性好的,就算身處黑暗也會努力的尋找光明,而本性壞的,就算活在光芒里,看到身后的影子也會以為自己活在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