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父親的話，虎頭這個粗線條的家伙倒是立刻就安下心來，他堅信只要楊崢能做出磁力燈，就一定能扭轉(zhuǎn)乾坤。
所以他把全部的希望和注意力都放在了楊崢身上，雖然他心里也知道楊崢需要保持安靜的狀態(tài)去思考，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楊崢身后不住的來回踱步，轉(zhuǎn)悠個不停，過不了一會，他就忍不住要問問“有頭緒了沒？”或是“可以做出來了吧？”之類的，不到一個時辰，就反復(fù)問了八遍，攪和得楊崢完全沒法靜下心來，最后一怒之下干脆把虎頭轟出了工房，關(guān)在門外。
楊崢可不像虎頭那樣頭腦簡單，下來冷靜思考一番之后，他覺得事情肯定不像銅礦所說那么簡單。雖然他不是吉祥家的人，對商行也還沒有什么特別深的感情，但他畢竟跟虎頭親如兄弟，強錘又可以說是他的師傅，再加上到了魔神堡之后銅礦對他的全力支持，在這個時候，楊崢也想要為商行渡過難關(guān)出一把力。
可惜他真正能做的并不多，想來想去，也只有安心把磁力燈盡快做出來最靠譜。想到這里，楊崢定下心來，把那些雜念都排出腦袋，專心在紙上畫起法陣的設(shè)計圖來，對于回形結(jié)構(gòu)這種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他自覺把握不大，還是一步一本來，先畫出結(jié)構(gòu)圖，從理論上完全弄明白了心里才踏實。
就楊崢埋頭于工房的時候，鐵斧和斧砧正在隔壁的作坊里巡視著。
“你們聽說了沒有？錫塊其實早就被晨暉商行收買了，估計做壞了那一批貨，然后這家伙回頭就去晨暉商行拿高薪去了。”
“誰不知道啊，聽說商行因為這批貨的問題，搞丟了幾個大合同，聽說還要賠償一大筆錢?！?p> “肯定要賠的，今天西城商行和羅氏商行的人都已經(jīng)來過了，我聽后勤那邊的小啤酒說他們把斧砧管事給堵在辦公室，吵了整整一上午，斧砧管事出來臉色可是相當(dāng)不好看。”
“看來商行的日子最近不好過了?！?p> “那是肯定的，明顯人家是有備而來，計劃好了就是要打壓我們吉祥商行，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手，接下去更不會手軟?！?p> “就怕其他商行也趁機攪和進(jìn)來，到時候墻倒眾人推……”
“誰說不是呢，都在吉祥商行做了大半輩子，沒想到一把年紀(jì)了弄不好還得再改換東家，你說這事鬧的?！?p> “你們這些老手還好說了，出去怎么也有商行要，找碗飯吃總沒問題。那邊那些小學(xué)徒可就慘了，還沒出師呢，到時候商行分崩離析，他們手藝不精，出去找事做沒人要，再想拜師人家還嫌他們年紀(jì)大了不好培養(yǎng)，這下子可慘了?！?p> “哎，各有各的難處了，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萬一斷上那么幾個月的工沒了收入，家里立刻就要揭不開鍋，我家那三個小子還都沒成年呢?！?p> “看來我們也要提前為自己打算一下了，不能真等到這邊倒了再出去找事情做，到時候可就晚了?！?p> “老吉祥人可不錯，這么做會不會太……”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噓，小聲點，管事過來了?！?p> 聚在一起的幾個工匠趕緊散開，裝作認(rèn)真的做著手上的活，其實心里都還在思考的剛剛的那番對話，究竟應(yīng)該怎么做呢？每個人都在考慮著自己的選擇。
其實鐵斧和斧砧早已聽見了工匠們的對話，他倆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搖搖頭，事情有些不妙啊，消息的傳播快的有些超乎想象啊，會不會是有人故意在傳播這些消息？
兩人一言不發(fā)的快速巡視了一圈，回到辦公室。
“我們必須做點什么，不能任由流言這樣滿天飛了，這后面肯定是有人在推波助瀾，我們作坊里還有人被收買?！备鑴倓傟P(guān)上辦公室的門，鐵斧就亟不可待的說到。
“嗯，我私下里去找?guī)孜豢煽康睦先肆牧?，從?cè)面打聽一下情況，看看這些流言最早是從誰那傳出來的?！备枰矊ΜF(xiàn)在的狀況十分擔(dān)心。
“作坊的人你最熟悉，這事就麻煩你了。另外，我想最好是找?guī)讉€絕對可靠，對吉祥商行有感情的，在工匠中間又比較有威信的人，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讓他們在工匠中間幫我們說說話，穩(wěn)定下人心，這樣可能比我們直接出面效果更好。”鐵斧想了想，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這個想法好，我們出面去說，給工匠的感覺總是居高臨下，容易讓他們懷疑我們是想粉飾太平，欲蓋彌彰；讓老工匠去幫我們說，畢竟是他們自己群體中的人，更容易讓他們信服，一會我就找機會去辦?！备椟c點手指，肯定了鐵斧的這個想法。
“嗯，那這邊就拜托你了，我還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有些貨款也得去催催了，未來一段時間我們手上的錢會越來越緊張，到時候或許會有人故意拖欠貨款，等我們倒閉后直接賴賬，現(xiàn)在能收回一分是一分?！辫F斧穿上外套便準(zhǔn)備出門。
“什么拜托不拜托，吉祥也是我的家，自家的事當(dāng)然自家人一起扛起來?！备枰贿呎f著一邊幫鐵斧拉開門。
“是我客氣了，斧砧叔叔，那晚上再見，到時看看父親那邊有什么好消息沒。”鐵斧整整衣服，向門外走去。
“晚上再見?！备枰哺F斧一起走出辦公室，準(zhǔn)備再去作坊。
與此同時，楊崢正長舒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大約是經(jīng)過昨晚紅衣少女的點撥，很多之前靠著死記硬背記下的知識終于聯(lián)系了起來，就好像突然頓悟了一般，對術(shù)法和磁力器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層。今天他的思路特別清晰，只用了短短一個下午，他就成功畫出了設(shè)計圖，接下去就是篆刻了，這個設(shè)計圖到底正確與否，還有待實踐的驗證。
晚飯之前，幾人都先后回到了商行，趁著開飯前的一點時間，他們跟隨著銅礦再次集中到了書房，交流著一天下來各自的進(jìn)展情況。
“我先說說我這邊的情況吧?！辫F斧第一個開口，“下午我去各家有貿(mào)易往來的商行都去轉(zhuǎn)了一圈，有兩家很干脆，欠我們的貨款明天就能支付。
但欠我們貨款最多的清河商行那邊不知道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還是他們最近真的手頭很緊，一直跟我打著馬虎眼，就是不提還錢的事。我想過了，只要他們一天不還錢，我就每天都去轉(zhuǎn)悠一圈，就算軟磨硬泡，怎么也得要回一部分來。另外，作坊那邊有些不穩(wěn)，還是讓斧砧來說吧。”
“好的，我來說說。”斧砧接過話頭“上午的時候晨暉、西城和羅氏他們?nèi)业娜司鸵黄饋砹宋覀冞@邊，異口同聲要求我們賠償損失。如果按照他們的要求，三家全部賠下來，我算了下，要差不多五千多金幣，這樣一來我們不僅要賠進(jìn)去所有的流動資金，連多少年攢下來的老本都要貼進(jìn)去不少。
所以我跟他們說了，既然是我們供的貨出了問題，賠我一定是會賠才，但是我要先去查看一下實際情況。我當(dāng)場就派了人跟他們一起回去，已經(jīng)把他們庫房中的那批貨全部暫時封存了下來，明天我就親自去查看，然后再跟老爺你一起來跟他們確定賠償?shù)臄?shù)額問題。不管怎樣，在目前的局面下，能少賠一點都是好的。”
“嗯，你做的很好，雖然說是他們收買了錫塊才導(dǎo)致了這次所謂的次品事件，但我們很難找到證據(jù)證明，所以這筆賠償就算我們?nèi)ゴ蚬偎疽搽y以洗脫，為今之計只能是減少損失。等你明天查驗過了，我們在一起去談?！便~礦點點頭。
“另外，我跟大少爺一起去巡視了作坊那邊，發(fā)現(xiàn)工匠內(nèi)部流言四起，人心浮動。我跟大少爺都認(rèn)為是有人在故意傳播流言蜚語，作坊里還有人被收買了。我已經(jīng)找?guī)讉€可靠的老人談過，大概知道究竟是哪幾個人在亂傳流言，等我確認(rèn)了究竟誰是內(nèi)奸，就立刻開除掉。另外，我也跟那幾位老人交流了最近商行的情況，讓他們放心，憑借商行一貫的信譽和我們的實力，一點能渡過難關(guān)，并請他們幫忙說服其他工匠，穩(wěn)定人心。”斧砧繼續(xù)說道。
“嗯，調(diào)查內(nèi)奸，穩(wěn)定人心這些事都要做，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出面，一定不能從內(nèi)部先亂了。但是查出內(nèi)奸來，現(xiàn)在不要直接開除，這個時候開除人容易讓人誤解，會讓他們借機生事，說我們是故意清理有異議的人。一個處理不好，我怕會引起更大的波動。”銅礦搖搖頭。
“那該怎么辦？總不能就這樣放任他們亂說。”鐵斧著急的問道，下午在作坊里所聽到的那些，讓他不能不格外擔(dān)心。
“當(dāng)然不能放任他們亂說，查出來內(nèi)奸后，找個借口直接把他單獨從作坊里調(diào)出來，給他安排個需要出差的活，扔出去一段時間就好了，回頭再處理他?！便~礦想了想，果斷地做出決定。
“好辦法，這樣做好。”斧砧笑著點點頭，“還是老爺你考慮得周全?！?p> “好啦，別拍我馬屁了，我真要考慮的周全，商行就不會弄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便~礦擺擺手，苦笑了一下“最后我再來說說我這邊的情況?！?p> 鐵斧和斧砧都認(rèn)真起來。
“今天我去了巨龍商行，他們老板不在，所以只是跟他們的大管事山丘先生交流了一下。我跟他說了一下我們的遭遇以及我的分析。他聽了之后肯定了我們的想法，但是他也說了，他們商行在磁力燈粗胚這方面有固定的合伙人，也簽訂了長期合作協(xié)議。
一時半會不可能毀約轉(zhuǎn)買我們的，所以最后談下來，他同意臨時向我們訂一批武器裝備作為對我們的支持。因為是臨時追加的訂單，所以交易數(shù)額不大，只能說讓我們的作坊可以暫時維持開工狀態(tài)，不至于陷入無事可做的地步，對于穩(wěn)定人心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明天開始，我會繼續(xù)拜訪其他商行，不管是什么活，接到一筆算一筆，先把商行維持下去再說。不管怎樣，大家一起努力，共度難關(guān)?！便~礦用力揮了一下拳頭，提高了聲音。
“嗯?！辫F斧和斧砧用力點點頭，振作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