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相熟 008
那天，和王嘉林共搭電梯，他說會轉(zhuǎn)發(fā)設(shè)計師“箍”的資料過來，戚澄內(nèi)心感激不盡。但她沒有料到大老板的郵件來得那樣快，還沒有走出辦公大樓，就收到了“新郵件”的消息提醒。真可怕，可怕的不是別人比你優(yōu)秀，而是優(yōu)秀的人比你還要努力。
神秘的斗戰(zhàn)勝佛是一尊孫悟空的泥塑，他一條腿蜷起，一只手執(zhí)棒，以標(biāo)志性的動作打量人間，表情看起來暴戾生猛。
這尊泥塑在姜妍看來兇猛得過分，她很疑惑，暗語著：這和我的風(fēng)格像嗎？我哪有這么兇？我只是有點愛?？岫选?p> 雖然這樣想，但初生的友誼讓姜妍不愿吐槽，她希望給朋友展現(xiàn)專業(yè)的一面，于是圍繞作品本身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孫悟空取經(jīng)回來才得了斗戰(zhàn)勝佛的名號，那他該頓悟了吧？怎么還這么兇殘暴戾？看起來隨時要大開殺戒?！?p> 戚澄不是學(xué)習(xí)藝術(shù)的，她的成長環(huán)境也不允許她渴求藝術(shù)的滋養(yǎng)，她聽誰的話都好像有道理，于是只能弱弱地回應(yīng)：“哇……你知道嗎，我只看得出來，這只猴子的體脂率不會超過5%?！?p> 電話那頭傳來姜妍歡愉的笑聲，她說：“戚澄，你真可愛。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比你更會講冷笑話的人?！?p> 戚澄聽得慚愧，她將道聽途說來的話轉(zhuǎn)述給姜妍：“大家都說真實的憤怒難能可貴，他們評價你的作品雖然有掙脫之意，但和大師的作品相比力量感還不夠，未到極致?！?p> 她是夠坦誠了，坦誠到姜妍心里打鼓。
“他們說得對呀，我的筆法這么稚嫩，如何能和大師相較呢？再說，我干嗎要和人拼力量？我又不是男人……”
這話讓戚澄想起了韓云妮，能和男人比拼強悍的女人，她從小看到大。
韓云妮是她母親的名字，一個女人賽得過所有男人，幾十年來在家具廠干遍了重體力崗位，幾乎年年都拿標(biāo)兵獎。她的家庭不太符合常規(guī)，母親強勢如王，全然壓制住了父親，管牢了她。
聽不到戚澄回應(yīng)，姜妍以為她生氣了，她勉強地說：“我答應(yīng)你盡全力試一試，你不要生氣。”
“沒有，”戚澄回過神來，她說，“無論你怎么決定，我都不會生氣的。但如果你愿意嘗試，我會盡全力幫助你?！?p> 姜妍被鼓舞了，她回了鏗鏘有力的一個“好”字。
“你知道怎么調(diào)整嗎？有方向嗎？”見姜妍好似沒有頭緒，戚澄以她有限的認(rèn)知建議道，“要不先試試模仿箍的風(fēng)格？他們最看好你的地方，是你和箍的相似性，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把這一點放大，做到極致，抓住他們的眼球呢？”
“這樣啊……那試試吧?！苯哪X子有些亂，她確實沒有方向，只能先從了戚澄的建議。
第二天上班，戚澄給斯黛拉打了報告，申請外出辦公，申請很快被通過了。于是，她把工作陣地轉(zhuǎn)移到了在姜妍的病床邊，為姜妍搞后勤保障，搞膳食均衡，還附帶唱歌跳舞，拉動氛圍。
看著戚澄頂著一張面癱臉唱“大王叫我來巡山”，姜妍笑得肚子痛，她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新朋友。
“你的臉怎么了？是肉毒？還是熱瑪吉打壞了？要不要在這家醫(yī)院找醫(yī)生看一看？”
姜妍的問話讓戚澄哭笑不得，她沒有對辦公室里那些背地里八卦她的同事解釋過自己不是整容失敗，但姜妍是不同的，她愿意對姜妍說實話。
“不是，我是真的成了無表情星人。”
“??？”姜妍歪著腦袋盯著她，追問，“什么意思？是病嗎？怎么得的？”
回想起那個吐到昏天黑地的夜晚，戚澄還是很心痛。
“失戀?！?p> 吐出這兩個字已經(jīng)耗盡了戚澄的勇氣，她拒絕再討論這個話題。而姜妍也沒有再問她，她和她想象的一樣貼心。
姜妍出院那天，正是王嘉林召開部門大會的日子。戚澄把準(zhǔn)備了一夜的PPT拿給姜妍看，姜妍也把畫稿拷貝進數(shù)據(jù)盤交給了戚澄。
她們彼此鼓勵，然后在醫(yī)院門前分了手。一個戴著口罩回家休養(yǎng)，等待完美的降臨，一個急匆匆趕回公司，準(zhǔn)備迎接所有人的目光。
時間緊迫，戚澄是跑著進入會議室的。烏壓壓的人吵吵嚷嚷，人們并沒有注意到她，現(xiàn)在大家都在等待王嘉林的到場，等待他宣布博克斯正式回歸野蠻廝殺的叢林時代。
戚澄平復(fù)喘息，她搜尋曼迪的身影，可是“暗花襯衣飛機頭”的沈文峰身邊那個一直屬于曼迪的位子此時是空的，她并不在場。
“曼迪呢？”戚澄抓住阿花問。
“不知道?！卑⒒m然平時工作總摸魚，卻擁有極強的榮譽感，她扁著嘴，抑郁地說，“斯黛拉也不在，她們肯定去求老板了。老天爺，不要讓我們組當(dāng)眾丟臉，如果你答應(yīng)的話，信女愿意戒糖一個月?！?p> 戚澄焦急，她掏出手機給曼迪發(fā)了信息，告訴她自己的工作有了結(jié)果。
曼迪沒有回消息，但不一會，她的人就到了。
斯黛拉走在最前面替王嘉林開門，曼迪跟在王嘉林身后進了會議室。戚澄顧不得在此時成為焦點，她一路跌跌撞撞擠到曼迪身邊耳語，她說：“姜妍的修改稿我拿到了。一會我可以代她宣講。”
曼迪和沈文峰、王凱博打著招呼，她輕聲回答：“好，我知道了?！?p> 戚澄心臟跳得很快，她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之前落座的地方——會場最后一排最靠里的位置，她每次都會坐在那里，因為那里兩面靠墻，非常有安全感。
她回不去了，也不打算回去，她拖了一把凳子在會場前側(cè)找了個地方坐下。
會議開始了，一切如舊。
王嘉林的助理馬克主持開場，他溫和謙遜，每次都會被王嘉林嫌棄話多。
王嘉林總是三言兩語直入主題，然后每個經(jīng)理輪番上場，誰膽敢廢話連篇，就等著顏面掃地吧。
戚澄的后背繃得很直，她緊張。以前她參與部門大會，只是一個看客，和別人一樣隨時準(zhǔn)備吃瓜，最多肩負(fù)一點點捧哏的工作，除了鼓掌，別無要務(wù)。
可這次不一樣，她嘴里念念有詞，默誦著演講詞：
“……每個玩具都應(yīng)該是有靈魂的個體，它們是帶著故事而來的天使……”
“……這只小猴子的名字叫靈兒……它是個小姑娘……她有一些自卑，但很熱愛生活……她渴望改變……也勇于改變……”
……
戚澄就要在部門大會上演講了，還沒有過這樣的經(jīng)驗，她緊張到耳鳴。
終于，曼迪站上了臺前，她神色輕松，甚至帶著得意，她說：
“我們組目前正在推進的項目一共九個，下面我和我的同事將為大家介紹各個項目的進度。我知道瘋石項目一直備受關(guān)注，這個項目目前已經(jīng)取得了突破性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