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春guang下,依茹與云天正在玩著藏貓貓的游戲,依茹躲,云天找。云天放眼望去,只見四周都是一片蔥綠,哪里有依茹的影子,他本就不擅長這些,正要認輸,卻看見草叢中露出一條白色的狐貍尾巴,心中頓時明了,也不說話,只是放輕腳步,悄悄來到草叢邊。
此刻依茹還正在低聲對君白說:“云天是個大笨蛋,他一次都沒找到過我,每次他躲的時候我總是一下就把他抓出來了,你說他是不是個笨蛋??!”正得意間,卻已被人抱住,那不是云天又是誰!
“阿茹,我總算找到你一次了!”云天話間說不出的得意。
依茹抬起頭,可兩人隔得太近,臉幾乎貼在了一起,她眨眨眼,疑惑的問:“今天你怎會變得這么聰明了?”
云天臉紅了起來,把頭微微后仰,隔開了一些距離,才吱吱唔唔的道:“其實我沒看見你,我是看見君白了?!?p> 依茹這才恍然大悟,狠狠白了正在搖尾巴的君白一眼,再轉(zhuǎn)回頭笑意盈盈的看著云天。云天的臉更加紅了,道:“阿茹,你怎么了?”
依茹仍是含笑不答,卻趁他不注意,掂起腳,在他臉上飛快的親了一下,隨即掙開云天雙手,向遠處跑去,小君白也蹦跳著緊隨在她身后。
云天臉紅得象個柿子一般,手輕撫著被親過的地方,怔怔站在原地,許久才低低道:“阿茹說過,我要是能找到她,就親我一下的?!痹捖曤m低,卻含著無比的喜悅!
天色已晚,依茹坐在屋前石階上,雙手托腮,看著山邊緩緩下沉的太陽,低聲道:“云天,師父都出去三天了,你說他什么時候能回來?。 ?p> “不知道,他不是說要半個月的嗎?”
“那我們拿了他煉的丹藥,你說他會不會罰我們啊!”
云天咬咬牙,道:“反正都沒了,要罰就讓他罰我好了,到時候把事情推在我身上就行!”
“嘻嘻,你可真好!”
日落西山,依茹看著天邊五彩變幻的云霞,忽然道:“師兄,我餓了!”師兄那兩個字卻是拖得特別長,云天急忙表態(tài):“廚房里還有些水果,我去給你拿來?!?p> “不用了,另外有人會去拿的?!边@次依茹卻是破天荒的拒絕了,她彎下腰,把一直伏在腳邊的君白輕輕抱起,溫柔的道:“小白,去拿幾個水果來,就在廚房里的!”云天心頭暗笑:狐貍怎能聽得懂人話,卻沒想到君白竟真的點了點頭,從依茹身上跳下跑向廚房,他驚訝的張大嘴再也合不攏來。
云霞間忽然多出了一個黑點,越來越大,并快速向他們飛來,片刻便已來到兩人身前,正是他們的師父清遠,依茹與云天異口同聲叫道:“師父!”清遠卻什么話也不說,徑直沖向自己房中,依茹看向云天,卻見云天也正看向自己,兩人眼中都充滿了疑惑。
清遠進了屋,卻又立刻沖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個盒子,正是裝那兩粒丹藥的盒子。清遠來到云天面前,打開那空空如也的盒子,厲聲道:“藥呢!”
云天臉瞬間變得蒼白,支支吾吾卻就是說不出話來。清遠又轉(zhuǎn)頭看問依茹,卻見依茹漲紅了臉,緊緊閉著嘴,不由一陣怒火上沖,將盒子狠狠摔在地上。這時,君白正含著兩顆小小的水果從廚房中出來,跑到依茹身前,清遠的臉立刻變得煞白,指著君白,顫聲道:“都,都給這只狐貍吃了?!?p> 兩人雖仍是不說話,清遠卻已從他們眼中讀出了結(jié)果,高舉起右手,幽幽紫光在手邊閃動,對準君白就要劈下去。依茹與云天同時大叫:“師父,不要?。 本姿坪跻膊煊X到了針對自己而來的殺氣,身形一閃,躲到了依茹背后。清遠再次將目光放在了依茹身上,依茹連忙張開雙臂護住君白。
“依茹,讓開!”
淚花又出現(xiàn)在依茹眼中,身體卻絲毫沒動。
“讓開!”清遠的聲音愈發(fā)嚴厲,依茹身子一震,淚水已布滿整個臉龐,卻仍是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再不讓開,我連你也一起打!”
依茹仍是堅定的搖頭,滿是淚水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毅然之色。
云天終于從失神中醒了過來,沖過去拉住清遠高舉著的手,哭道:“師父,都是我做的,不關(guān)他們的事!”
恰巧君白從依茹身后探出頭來,望著眼前滿是殺氣的道人,卻正好讓清遠見著,更是憤怒,卻又對上君白那雙清亮靈動的眼睛,心中竟莫名的一軟,又看見依茹滿是淚水卻堅定異常的小臉,怒火漸漸消褪,放下手,輕輕撥開云天,轉(zhuǎn)身走進自己臥室,然后重重帶上門,只是進得屋以后,卻不知為何,清遠竟有了一種輕松的感覺。
依茹看著師父離開,自己保住了君白,緊張心情終于得以放開,再也壓不下憋了好久的哭聲,又想起師父還是第一次這樣對自己,越想越是委屈,不由得一把抱住君白,放聲大哭起來。
※※※
孩子畢竟是孩子,心里藏不了多少事,也不會煩惱太久,第二天清晨,清遠還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生悶氣的時候,外面已傳來了依茹云天逗著君白玩耍的歡聲笑語。又過了兩天,清遠仍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里,兩個孩子的笑聲不時傳入耳中,一種名為寂寞的情緒在心底油然而生,幾次欲要打開房門,卻又實在拉不下老臉,只得默默收回已伸出一半的手......
又值正午,依茹和云天并排坐在一棵大樹的枝椏上,蕩起雙腳微閉雙眼享受一天中難得的靜謐,君白則坐在依茹腿上梳理著尖嘴上的長長胡須,兩人一狐均是說不出的愜意。
“阿茹,師父把自己關(guān)在屋里好幾天了,他沒什麼事吧。”云天突然開口說道。
依茹卻沒有回答,只是低頭看著君白,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輕點著它的鼻子,道:“都是為了你這小壞蛋??!”仔細看去,那運動后還殘留著一絲紅暈的臉上哪有一分責怪,有的只是深深的寵溺,君白似乎也看出了這點,細長的眼里沒有半點不安,而是吐出淡紅的小舌頭,輕添著依茹的手指,一時間,空曠的林中又只剩下了依茹清脆的笑聲......
“阿茹,讓師父一個人這樣不太好吧!”云天又道。
“那我們該怎么辦?”
“去給師父陪個不是吧!”
“好啊,那你快去吧!”依茹轉(zhuǎn)頭望著云天,笑意盈盈的眼里蘊著一絲狡黠。
“我,我......”云天臉漲得通紅,好半天才憋出幾個字,“我不敢去,師父最疼你了,你去吧!”
“不好!”依茹扭開頭,眼珠一轉(zhuǎn),又轉(zhuǎn)回頭,道:“我們來猜拳吧,誰輸了誰去!”那臉上的笑容卻是更盛了。
“石頭-石頭,剪刀-布!”
“阿茹,你輸了!該你去了!”
“才輸了一次,要三次才算的!”
“阿茹,你又輸了?!?p> “不算,你出慢了。再來!”
“阿茹,你又輸了,這次可不能賴帳了!”
依茹哭喪著臉,怎么自己十拿九穩(wěn)的劃拳竟會連輸九把,賴是賴不掉的了,可想起上次師父兇狠的樣子,心中又確實有些怕,不由低頭沮喪的看著君白,忽然,腦中靈光一現(xiàn),興奮的叫起來:“有了,云天,你過來!”
“這樣......這樣......再這樣......”兩個孩子都高興了起來,不過郁悶的對象卻換成了君白......
又是一個難耐的晚上,清遠在房中坐立不安,窗前白光一閃,那只小狐貍已經(jīng)竄進了屋,想起自己辛苦四十年才煉就的靈丹便是被這狐貍吃了去,怒火上涌,殺機再現(xiàn)。君白明顯察覺到了那股針對自己的殺氣,打了一個哆嗦,僵在那里,不敢再動,只在眼中露出哀求之色。
清遠正準備出手,依茹抱著這小狐貍寵愛的表情卻在腦海里閃過,不由心中默念:這小東西是依茹心頭的寶貝,若是這樣滅了它,不知還要鬧出多大事來,想到這里,頹然散去殺機,轉(zhuǎn)身背著狐貍,生怕自己忍不住下手,心想:便隨它去吧。
出乎清遠意料,狐貍不僅沒跑,反而沖了過來,咬住他的衣袖,扯個不停,口中還發(fā)出急促的吱吱聲。清遠大為奇怪,低頭看去,狐貍正伸出一只爪子指向窗外,那個方向山勢陡峭,還有不少懸崖斷壁,心中一驚,急問道:“依茹和云天出事了!”顫抖的語音顯示了內(nèi)心的焦急,只見狐貍連連點頭,清遠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在哪,快帶我去!”
清遠跟著狐貍一路跑來,已可聞風中隱隱傳來依茹的哭聲,再也無法忍受君白龜爬般的速度,騰空而起,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哭聲越來越大,清遠已看見云天正伏在一斷壁旁,上身探出崖外,正拉著什么,而依茹的哭聲也正是從崖邊傳來,心中更是焦急,大呼道:“依茹別怕,師父來了!”人還未到,清遠遙遙放出一股道氣,將依茹從崖下緩緩?fù)衅穑瑳_上前一把抱住她,急聲問:“依茹,傷著沒有?!?p> 依茹將頭埋在師父懷里,卻不說話,清遠這才看向依茹的小臉,只見笑盈盈的臉上哪里有半點淚痕,云天也在一旁憨憨笑著,再向崖下一看,卻看見一個平臺,距離崖頂正好一人高,不由把臉一沉,便要轉(zhuǎn)身離去,卻被依茹抱住,笑嘻嘻的道:“我就知道師父對我最好了!”
一時間清遠什么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摟住依茹,一手撫著她的秀發(fā),溫暖的感覺漾在心間。
君白也終于跑到了,它毫不停留,徑直跳到依茹肩上,恰好與清遠四目相對,清遠看著他的眼睛,只覺得那眼里也滿是溫馨,對君白的厭惡便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去。
如勾彎月悄然升起,清遠放開依茹,對云天招手:“云天,過來!”看著兩個孩子站在一起,正是一對金童玉女,清遠會心一笑,道:“這次師父去天機那,他也收了個徒弟,名為明月,和你們一般大小,我便和他做了個約定?!?p> 依茹興奮的道:“師父,什麼約定?。 ?p> “十年后,等你們都長大成人了,我便從你們兩人中選出一個與他的徒弟明月比試道法,到時候你們可別給我丟臉啊!”
云天摸了摸頭道:“可是,師父,我們還沒開始學??!”
清遠微微笑著“所以為師決定,自明日起,就開始教你們道法。”
依茹一聽,立刻興奮的叫起來:“我們終于要學習道法了!太好了!”云天也是滿臉掩飾不住的喜色。
清遠在一旁含笑看著兩個徒弟,見他們的興奮稍減一些,道:“道法又分劍道與符道,兩者初學都相同,差別在于求精,其實天下萬法殊途同歸,學得高深了均可觸類旁通,但你們尚且年幼,便一人在其中選一門學吧!”看著兩雙同樣露出渴求之色的眼睛,又道:“今天先別急,回去了后好好想想,明天再告訴我學什么。”說完一揮衣袖,灑然而去。
次日清晨,依茹云天站到清遠面前,兩人都是紅紅的眼圈,一眼可知昨夜睡得不怎么安穩(wěn)。
“你們可想好了?”
依茹搶先回答:“師父,我學符!”
清遠轉(zhuǎn)頭望向云天:“那你是學劍了!為何如此選擇?”
云天卻支吾著說不出話,“師父,還是我來說吧,”這是依茹的聲音,“女孩子背把劍有什么好看的,所以我要學符道!”
清遠笑道:“那云天就只好學劍了!不過這樣也好,依茹天資聰穎卻耐不得寂寞,還是學符好,而云天你憨厚踏實,又吃得苦,正是學劍的好材料!”微頓一下,又道:“現(xiàn)在便開始學道法基本了,你兩人切不可懈??!”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
“虛無恍惚,道之無,自然不存,俯仰自睹,常守玄素......”
“頭為天,足為地。服食天氣,灌溉身形,合人丹田......”
.......................
清遠教得認真,兩個徒弟學得賣力,還不時提出些看法見解,讓清遠大感老懷可慰,卻誰也沒注意到,依茹身邊的小君白也在默默聽著,明亮的雙眼中不時閃過智慧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