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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

第一章 妖靈

上邪 夢里花落 5870 2004-07-07 00:12:00

    出山以后,君白覺得和上一次沒有多大變化,那些人啊,還是那樣喜歡盯著自己看,無論鄉(xiāng)村或都市。君白有些不解,這一切為什么和陳琳說的不一樣?

  匆忙離開人群聚集處,君白背負琴囊,腰掛長劍,茫然的走在人煙相對稀少的曠野中。該去哪?該做什么?君白不知道,天府的大地一馬平川,似乎看不到盡頭,而他的心也一樣看不到目標所在……

  一條清澈見底的河流出現(xiàn)在前方,緩緩流淌,君白來到水邊,平靜的水面映出倒影。君白蹲下看著水中的自己,那素潔的長衣顏色依舊,飄揚的發(fā)絲卻有些散亂,白凈的面龐染上了些風塵之色,幽深的眸子里露出揮不去的迷惘,看起來便多了幾分落魄……

  上游處一葉扁舟順水漂來,看似平穩(wěn),速度卻極快,但君白沒有留意。他站起身,將長發(fā)攏在腦后結了個馬尾,失神的望著河水向下游流去,口中自語:“人間,人間……”

  “這位兄弟上船一敘如何?”豪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君白回過神來,卻見那小船不知何時已停在江邊,船頭站著一個高大粗獷的漢子,那漢子頭上盤著黑色的卷發(fā),刀削一般的臉龐顯著無比的堅毅,寬廣的額頭高挺的鼻梁雄壯的身軀無一不露出王者氣度,只是那目光中流露出了太多混雜在一起的情緒,激動、真誠、溫暖、甚至還有幾分……哀求。君白心中升起一種奇特的感覺,這個人好象很熟悉……

  君白上了船,卻感覺到有兩道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他轉動眼珠,看到一個船夫佝僂著腰,灰褐的眼里放射著怨毒的光芒。似乎察覺到君白正在看他,船夫甩過頭,手中長篙猛點在水面上,小船迅速向下游沖去,卻沒有激起一點波浪。君白將目光轉向艙中,透過細簾,看到了一個身材窈窕,穿著淡黃長裙,臉上卻蒙著白紗的女子,只隱約可見黑紗里的人兒有著一雙明凈清澈的眸子,與那盈盈目光中的溫柔。君白胸中升起一股暖流,沖著那名女子微微一笑,隨著那大漢坐在了船頭小桌旁,卻沒見著那女子如同觸電一般僵住。

  “小兄弟,你喝茶還是喝酒?”得到君白是喝酒的答案后,那大漢的左手在桌下一晃,兩個晶瑩剔透小巧雅致的水晶杯憑空出現(xiàn)在手中,又是一晃,右手里已端著一壺酒。怡人的酒香從雕著龍頭的壺口溢出,君白看得清楚,桌下并沒有格子……

  大漢近乎隨意的斟上酒,純凈的酒柱注入杯里,卻恰好與杯口平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大漢將酒杯推到君白身前,道:“這酒是用一些藥材和山泉泡制而成,對我們這些人還有些用處?!彼f出那個‘人’字的時候語氣中似乎有了一絲調侃之意

  君白端起酒杯,冰涼而光潤的杯中散出一股寒氣,微啜一口含在嘴中,頓時芬芳充塞了整個口腔,精神為之一振;吞入肚里,只覺那酒滴全都化做了熱流游走全身,說不出的舒適。

  “小兄弟才從山里出來?”

  君白心猛的一跳,警惕的看著大漢,卻看到了一張誠摯面孔,緩緩放下心中的疑慮,點了點頭。

  那大漢眼中的目光更是急切,竟隱隱可見其中有波光閃動“你姓胡還是姓銀?”

  君白搖了搖頭“我叫水君白?!?p>  大漢的臉上勾起一絲笑容“姓水,呵,上善若水,姓水也還不錯。我姓齊,齊臨,你可愿叫我一聲大哥么?”

  君白看著齊臨熱切的目光,稍稍猶豫一下,終還是叫了一聲“齊大哥!”

  欣慰與失望的神色在齊臨臉上一閃而逝,看君白酒杯已空,正要斟酒,一只纖纖玉手卻從一旁伸出,搶先抓住了酒壺,替君白斟上,這正是那個艙中的蒙面女子,不知何時走了出來,兩人竟都沒發(fā)覺。

  齊臨撓著后腦勺,尷尬的說道:“還忘記了給你介紹,這是我妹子花靈?!?p>  君白正想起身行禮,卻被花靈按住?;`輕輕搖搖頭,彎腰取下君白的琴囊,還一邊埋怨著齊臨:“連招呼客人都不會,這么久了還讓人家背著東西!”如瀑般的烏黑長發(fā)在河風中飛揚,其中幾根掃過君白的臉龐。柔軟的發(fā)絲拂在臉上,癢癢的,卻又有些舒適,同時,君白聞到了一股淡淡馨香,好象是……花香……

  船行得極快,三人尚在說話間便已到了河口交匯之地,眼前是一條更加寬闊的大河。齊臨站起身來,指著前方,豪氣萬千的道:“看,這就是神州最大的河流,它起于吐蕃的雪峰,止于東海的懷抱,日夜奔流不息,公孫軒轅的族人們大多是它養(yǎng)育,這就是——長江!”

  入了長江,水勢頓時變得洶涌,一朵朵歡躍的浪花在江中跳動,但船身卻異常平穩(wěn)。東海與吐蕃這兩個詞勾起了君白的興趣,有些好奇的問:“齊大哥,聽說吐蕃有比天還高的山,海里有仙人的居所蓬萊,是嗎?”

  齊臨詫異的看了君白一眼“你知道的倒不少,吐蕃西南的確有座高峰,當地人叫它珠穆朗瑪,就是圣母之地的意思。至于那蓬萊嘛!”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臉上浮起了詭異的笑容,“嘿嘿,以后你去看過就明白了?!?p>  花靈一雙妙目始終盯在君白臉上,忽然問道:“你這次出來準備做些什么?”

  君白心中茫然,不知怎樣回答,過了半天才支吾著道:“我聽說那洞庭湖景色怡人,想去看看?!?p>  花靈眼里現(xiàn)出憧憬之色,如同夢囈一般緩緩說道:“洞庭湖,那里是個好地方——煙波不動景沉沉,碧色全無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處,一螺青黛鏡中心。不知傾倒了天下多少人??!”又拉住齊臨的衣袖央求著“哥,我們也去洞庭吧!”卻看到齊臨板著臉,她又嗔道“反正去苗疆也不急于一時,就先陪小弟去洞庭湖好嗎?”

  齊臨臉色更加難看了,但卻不像是生氣,反倒有些像是尷尬,支支吾吾的道:“我不去洞庭湖,真的不能去,唉——”甩開花靈的手,臉扭向一邊,不再面對她楚楚可憐的目光。

  花靈不高興的哼了一聲,又轉過來拉著君白的手“小弟,你和我們一起去苗疆好嗎?等以后再去洞庭湖好不好?!?p>  君白只覺得花靈抓著自己的小手柔若無骨,溫軟滑膩,鼻中又聞著那若有若無的花香,心頭一蕩,沖著花靈點了點頭。花靈看到君白同意,眸子里頓時滿是盈盈笑意。

  此時齊臨臉上也現(xiàn)出了驚喜之色,卻又立刻黯淡下去,長嘆一口氣,搖了搖頭“不行!”

  花靈正在歡悅中,聽到齊臨反對,眼圈一下便紅了起來“為什么?”君白也不解的看著他。齊臨看看花靈,再看看君白,目光時明時暗,最后又是長嘆一口氣,黯然道:“有些事情你們是不知道的……”

  花靈看著齊臨,齊臨卻閉上了眼不再說話,委屈的情緒沖上她心頭,眼淚奪眶而出,狠狠的一跺腳,嗚咽著跑回艙中,君白伸出手卻沒能將她拉住。一時間,船上眾人俱都無語,只有船尾的船夫掃過來幾眼幸災樂禍的目光……

  入夜時分,船夫仍在賣力的撐船,花靈還躲在艙里生悶氣,齊臨獨自一人坐在船頭喝酒,而君白則站在船舷看著兩岸風光。忽然,一只小手悄無聲息的搭在君白肩上,他轉頭看去,卻是花靈來到了他身后。

  “別怪大哥好嗎?他肯定有苦衷的?!?p>  君白輕笑起來,這一笑卻又讓花靈呆了。君白誠懇的道:“放心吧,我明白的?!?p>  強勁的河風帶著初秋夜里的寒氣襲來,花靈身軀一震,又回復了清明,右手拿起一件長袍,輕柔的披在君白背上“夜里有些冷,多穿點,小心著涼?!?p>  君白無意識的搓揉著身上長袍,心卻飛回了四百年前,那個永遠也忘不了的女孩也是這么愛護他的!全身道氣流轉,已可說是寒暑不侵,多了件外袍也不見得有用,只是心中卻一片溫熱,眼角不知不覺間變得濕潤,反身抓住花靈的手“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花靈癡癡的看著君白俊逸的面孔,心緒又飛回往日的時光“我曾有個弟弟,也是你這么大,笑起來也和你一樣好看,只是,只是現(xiàn)在……”花靈再也說不下去,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一般落入面紗里,又從下巴處滑出,掉落。

  君白看著花靈,眼前女子的身影竟與依茹重疊了起來,溫馨的感覺堵在心間,不由深情的叫了一聲:“姐姐!”

  聽到那聲姐姐,花靈頓時楞住,動人的眸子里滿是凄迷,淚水卻涌得更快了。君白憐惜的將手伸向花靈臉上,想要揭開她的面紗擦去眼淚,卻在指尖剛觸及面紗時,花靈突然醒覺,抓住君白的手,眼里的激動將心中興奮表露無余,只是其中好象還有著一絲哀傷……

  一個略帶傷感的聲音從身側傳來“狐貍都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么?”

  花靈一聲驚呼:“你,你不是人!”

  君白看著花靈,急忙辯解:“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卻猛然想起自己身份被外人揭穿,心中一寒,雙手一抖,已握滿道符,向發(fā)聲處看去,只見齊臨悠然自得的站在一旁,他心里更是不安,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齊臨笑了起來:“不知你從哪里學了這一身道法,竟將身上妖氣都掩去大半,連我都險些認不出你了!”說到這里齊臨身上氣勢突變,無比強大的氣勢一瞬間爆發(fā)出來,一切仿佛凝滯,河水不再奔涌,時間停止流動,沉重的壓迫感甚至讓君白覺得無法呼吸,緊捏道符的手無力的顫抖著,眼前的齊臨已從一個人間的霸主變成了威凌天下的王者!忽然,齊臨一聲大喝:“把你體內的氣聚于雙目,再看看我是什么!”那語氣里含著無比的威嚴,君白不由自主的照著齊臨的話做了,然后,他看到眼前的齊臨不再是人形,而是化作了龍首、獅尾、鹿身、牛尾、身披鱗甲、腳似馬蹄的巨獸,身邊還燃燒著赤紅的火焰,咽下一口唾沫,艱難的問道:“你!你是……麒麟?”

  齊臨身體一震,龐大的氣勢如潮水般收回體內,又恢復了人身,君白頓時感覺身上一輕,手中道符無力的飄落。此齊臨爆出一陣粗豪的大笑:“沒錯,我也是妖,天下獨一無二的麒麟妖!”

  “你,麒麟不是神獸嗎?”

  麒麟重重哼了一聲:“神獸!除了龍,還有什么可以算得上神獸!連火中王者鳳凰都配不上這個名字!更別說我麒麟了”見君白仍是不解,續(xù)道“許多妖怪天生就有一門能力,我們不過是稍微強大一點罷了。麒麟主火,蛟主水,龜主土,你,銀狐聰慧過人卻主兵戈,算是金吧!”

  “那木呢?”

  “看你姐姐就知道了。”

  君白轉頭看向花靈,她的眼中一片坦然。君白聚集道氣,卻見到一朵素雅的蘭花,只是那花瓣上隱隱有些裂痕……

  “萬物生靈皆可成妖,不過這木系的就只有花草樹木了?!饼R臨又嘆了一口氣,“本來有些事我不想這么早對你說的,但你既然已經踏入了滾滾紅塵,或許告訴你更好一些!”齊臨神色黯然,目光落在遠方的天空上,悠悠道:“以前我也有過一個妹子。一千八百年前,殷巫當道,我妖族的日子過得苦不堪言,她為解脫我族困境,只身入商宮……巫門土崩瓦解,只是不曾想到那一去便是永別……她就是——妲己!”

  “妲己!”君白與花靈同時一聲驚呼。

  “妲己……她就是銀狐胡盈兒,我的好妹子……”齊臨看著君白,緊盯著他的眼睛,激動的說道:“一千八百年后,我又見到了銀狐,天意,天意!你,可愿意叫我一聲大哥嗎?”

  “大哥!”這次君白沒有再猶豫,真心叫了一聲。齊臨緩緩抬起頭,仰望東天彎月,思緒起伏情難自已,喃喃道:“盈兒,盈兒,你可看到了么……”

  ……

  次日清晨船已到了瀘洲,齊臨看著君白道:“兄弟,只怕我們是要分開一段日子了。”又轉頭對花靈道:“兄弟才從山里出來,世間險惡知道的不是太多,還需你陪著他。”

  花靈急了起來:“哥,我們三個人一起去苗疆不好嗎?”君白也滿是希冀的看著齊臨。

  齊臨臉上浮起一絲苦澀的笑容“我此行是去蒼望城,你們可知那都住著些什么人?”見兩人一臉的茫然,又道:“當年巫門因我妖族敗落,殘余便逃到了南昭,我此去就是找他們的?!?p>  兩人同時驚呼:“那豈不是很危險!”

  齊臨搖了搖頭,雙手負于背后,傲然道:“我要是想走,又有誰攔得??!”他全身上下散發(fā)著無比的自信,可忽然臉色一沉,眼中神光褪去,低聲道:“除了那該死的……”說到后幾個字卻如同蚊蟲之聲,模糊不清。齊臨沉默半晌又道:“你們去洞庭湖游玩也不是不行,卻千萬要記住,別去君山,也不要在洞庭湖邊生事,切記切記!”

  君白點點頭以示明白,花靈卻不高興的叫了起來:“淡掃明湖開玉鏡,丹青畫出是君山,君山這么美,為什么不能去?。俊饼R臨咳了兩聲,支吾著道:“不能去就是不能去,別問那么多了!”麒麟見花靈眼色幽怨中又有些不依,忙轉過頭去,恰好見著了船夫獨站在船尾,大喝一聲:“小魚兒,過來!”

  那船夫滿臉怨氣,卻又不敢違逆麒麟,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過來,君白上船這么久才終于見到了這名船夫全貌,一個尖腦袋,頂上插著幾根亂蓬蓬的頭發(fā),臉上什么東西都比正常人小了一圈,看起來有些象一張白板,再仔細看,原形卻是一條河鯉。齊臨又喝道:“小魚兒,我這兩個弟妹要去洞庭湖游玩,你好好劃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剁成魚醬!明白了嗎?”河鯉身上怨氣更重,臉上肌肉抽搐著,良久才從喉中擠出尖細的聲音:“知道了!”

  齊臨又轉身和顏悅色的對君白說道:“兄弟,人間不比山中,有事多問問你姐姐,我先去了?!痹捯舴铰?,他一跺足已躍到空中,向南方飛去。

  花靈忽然‘哎呀’一聲,叫道:“哥,我們怎么找你???”

  飄忽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八月十五中秋夜,湘江畔,橘子洲頭……”

  看著齊臨消失的方向,花靈用無比羨慕的語氣道:“我也好想飛??!”她一轉身,拉住君白的衣袖,急切的問:“弟弟,你是銀狐,也能飛嗎?”見君白點了點頭,她又高興的鼓起掌來“我的弟弟也會飛!快飛給姐姐看看!”

  君白丟出一張道符,一陣清風卷起,身體便在風中冉冉上升,看著船板上歡呼雀躍的花靈,心念一動,又是一股風現(xiàn)在花靈腳下,將她托了起來。

  花靈驚訝的看著自己浮在空中,江水從身下淌過,身邊是一片虛空,忽然有了一種自由的感覺,越看君白越覺得這個弟弟可愛,高興的朝他揮起手來。

  君白見花靈眼中流出歡悅的神色,心頭一暖,但此時身上道氣卻忽然亂了起來,再也控制不住氣流,一頭栽了下去……

  重重的摔在船上,君白卻又發(fā)現(xiàn)體內已平靜如初,正奇怪間,身邊傳來了呻吟聲,卻是花靈也跌了下來,連忙過去將她扶起,惶恐的問道:“姐姐,你怎么了?”

  花靈揉了揉手臂,卻沒有回答,那眼里仍滿是激動“我也在天上飛過了!”看到君白自責的表情,她微笑著搖搖頭,道:“不是你的錯。以前大哥就對我說過,我體內精氣不純,飛不起來的。你可比他強多了,他呀,連把我?guī)咸於嫁k不到!今天多虧了你,我終于飛過一次了!”君白這才勉強釋懷。

  花靈目光流轉,卻看到站在君白身后的船夫河鯉正帶著滿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冷哼一聲:“還不快去劃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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