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yī)生跟著笑笑和崔仲九到另一家咖啡店坐下詳談。
“她自己也說過,她是分裂出來的?!?p> “從這三言兩語中,我還不能判斷更多,只是猜測,畢竟通過你們的描述,加上今天的會面,隱約覺得,她的主人格應(yīng)該是經(jīng)歷了什么,現(xiàn)如今是選擇逃避了,但這也很奇妙,畢竟你們在跟她相處的幾個月里,從沒見過她的主人格對吧?這就很奇妙了?!?p> “那那些神仙?”崔仲九問。
“這種胡鄒八扯在精神病里很常見。”
在得到醫(yī)生確定后,崔仲九心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難受、心酸。
笑笑見狀,安慰著拍了拍他肩膀,又問:“姑且不論那些神仙,就單從她現(xiàn)在的樣子來看,這種次人格是非常穩(wěn)定的,那會不會有一天次人格會消失?”
“這也不好說,畢竟她這樣也是個例,但事先說好哈,我也不確定她是不是次人格,但如果不受什么刺激,她會一直穩(wěn)定,但如果是內(nèi)心發(fā)生了什么變化,是有可能導(dǎo)致主人格喚醒,但也有一種可能,是次人格殺了主人格?!?p> “沒有?!毙πΨ穸ǖ溃骸八f主人格沉睡了?!?p> “那就沒有我剛說的可能了,但主人格一旦被喚醒,次人格存活的幾率應(yīng)該不會很大?!?p> 笑笑有些擔憂,看了眼崔仲九,“那次人格的一些習慣,主人格?”
“不會有。”
“那次人格喜歡的人?”
“這個就不好說了,這概率一半一半吧。”
一場咨詢過后,笑笑跟崔仲九都沉默了。
他們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不介意無憂到底是不是神仙,而是,無憂這個次人格會不會消失。
在送走醫(yī)生后,他倆就坐在咖啡店里,看著這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仿佛是置身事外,沒有一點真實感。
而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xiàn)。
是那個K市的畫廊老板,馬修。
崔仲九起身竄出去,當即截住了對方,他要以最直接的方式,詢問無憂的曾經(jīng)。
可在馬修拙劣的演技下,愣是什么都沒問出來。
對方還是那副打扮,現(xiàn)已進入初夏,天開始熱起來,可這人仍是用散發(fā)包裹著腦袋,顯得油膩又邋遢。
“你認識無憂對嗎?”
“不認識。”
馬修回答的干脆,倒是引來笑笑冷哼,“回答的倒是挺溜,你跟她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她到底是誰?”
“不知道。”馬修心不在焉盯著窗外的長街,“我可以走了嗎?”
“這也晚上了,我請你吃飯吧,就在九家小店,你上次來過的,算是我剛剛唐突質(zhì)問的賠償,希望沒有影響你的心情。”崔仲九發(fā)出邀請,心里卻迫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不用了,我約了人,如果二位沒事,那我就告辭了?!瘪R修起身要走,卻被崔仲九拉住。
他倆身高體型相差太多。
崔仲九肩寬很壯,一米八四的身高,穿衣風格很有型,是個長腿大叔。
而馬修也就一米七八左右,身材精瘦,衣著古板,給人第一印象有些邋遢。
“實在不好意思,被突然拽來問了些奇怪的問題,改日,定登門拜訪。”崔仲九說完,才松開了手,回身假意跟笑笑說:“我還以為認識呢,結(jié)果是個沒人認識的,那就好辦了?!?p> 崔仲九雖說看起來是個正派大叔,但偶爾也會散發(fā)那么點痞氣。
說出這話的時候,言語有些輕浮。
馬修剛要走,就轉(zhuǎn)回身看他一眼,“你剛剛詢問的那人,難道沒有人認識嗎?”
“嗯,沒人認識,我見她長得漂亮才留下的,玩兒了幾個月,也就那樣吧,賴賴唧唧的,我還想著什么時候,給打發(fā)走,又怕她家里有人,正愁著呢?!贝拗倬诺钠艃鹤屝πΥ髿舛疾桓掖?p> 這叔雖已三十來歲穩(wěn)重下來,卻仍有當年的感覺。
想到當年,笑笑不由得將叔叔上下打量一番,最后感慨著嘆了口氣。
當年號子里??停麄兒八鸥?,不單單這片都怕他,就連他親侄女笑笑,都是怕他的。
自小學到高中,凡是知道,認識她的,都知道她有個痞子叔,也都不敢欺負招惹,更沒有幾個敢跟她交朋友的。
也好在,九家飯店鼎盛到衰敗的那段時間里,崔仲九性格上發(fā)生了改變,才穩(wěn)重下來。
但這也是崔仲九的,要是那些個不知道他什么樣的,就會把他的話當真。
而此刻,馬修就當真了。
“這么隨意的對待一個人,會遭報應(yīng)的?!?p> “兄弟你還信這個?”崔仲九示意笑笑離開,卻沒等那馬修,只大步朝著小店走去。
“你不能這么對她!”
馬修怒喝一聲,崔仲九嘴角勾出一抹冷笑,釣魚成功。
“這么說,你還是認識她。”
那馬修頹喪著肩膀,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不認識?!?p> “她到底是誰?”崔仲九沖過去揪住其衣領(lǐng),“她到底是誰,你又是誰?華鼎的人怎么會認識你?怎么會認識她?”
馬修狠命推開他,只神經(jīng)兮兮地搖著頭后退,“別讓他們找到她,別讓他們帶走她,這一世都是凡人,她有危險?!?p> 看著馬修蒼涼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崔仲九嘆了口氣,望著漸黑的天空,只覺得有張大網(wǎng)鋪天蓋地籠罩下來。
而人群中,那一雙雙無意間對視上的眼睛,都像是另有所圖。
活了三十六年,他第一次出現(xiàn)無力感,摸不著頭緒,屢不清線索,更怕保護不了心愛的女人。
他怕無憂被華鼎綁走,也怕無憂這個次人格的消失。
活了三十六年,他才第一次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什么叫怕。
馬修的警告讓崔仲九害怕,所以之后的時間,他都留在家里陪著無憂,如若有事外出,也會帶著她。
可外界的一切煩擾,都沒有影響到無憂,她仍是那個隨心所欲,無憂無慮的次人格,對周圍人的變化是一丁點沒察覺到。
仍是那個崔仲九深愛的女人。
每一次相擁入眠,她都睡得安穩(wěn)香甜。
可他,卻在祈禱中,恐慌中,害怕這個次人格會被主人格替代。
他知道自己愛上了縹緲,卻不愿縹緲遁入虛無。
而這樣無盡的日子,在真相沒有大白之前,就一直沉溺于煎熬中。
“這幾天店里也不忙,怎么覺得你都憔悴了呢?”無憂捧著崔仲九的臉,細細看了看,“好像都瘦了,是生病了嗎?人的身體就是太脆弱?!?p> “你的身體是不會生病的嗎?”崔仲九環(huán)抱著她,再一次確定,他抱著的是這個次人格。
“那是當然,不會生病也不會變老呀,我是神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