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窸窸窣窣聲音響起，只見秦淵從馬上躍起，向山林中奔去。
顏焉倚在馬身上只聽得林中可聞打斗之聲，心里實在是好奇的緊。
奔到林中，只見一個秦淵衣袂飄飄，但是右手招招直攻對面那個著墨綠衣衫的雪白可愛小童，秦淵左手持了一張畫符，幾個回合之后便將畫符貼在了那小童眉心，只聽那小童怪叫一聲，忽然變作一條墨綠大蟒蛇，但是倏地一下又忽然不見。
顏焉看得心里奇怪，那妖怪呢，難道這樣容易便被收起來了。
秦淵理了下衣衫，便要從林中走出。
顏焉飛快又奔到馬邊倚著自己的高頭大馬。
只見秦淵云淡風(fēng)輕地從林中走出，連衣服都沒有臟一分。
顏焉疑惑看向他問道：“妖怪呢？”
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造型古樸的葫蘆對顏焉微微一笑道：“在這里了，這妖怪才剛修出人形，竟膽子這么大，都開始覬覦人血了。”說著看向地上七名大漢。
顏焉又奇怪問道：“為什么這妖怪不直接喝了血呢，怎么還讓這七人在這林路行走？”
秦淵搖搖頭哂笑一聲：“這該是個懶惰妖怪，想要食物送上門?！?p> 聽了這話，顏焉又不得不又擦了一下額頭冷汗，懶妖怪，看來做妖怪也不能太懶啊。不過想想自己比這個蛇妖還是勤奮一些的。
秦淵又微微一笑道：“好看嗎？”
原來自己被他看見了，顏焉低下頭點點頭小聲說：“還可以，就是太快了?！?p> 秦淵笑意又加深了幾分，道：“你膽子倒是大?！?p> 顏焉揚(yáng)起頭笑道：“那是自然?！?p> 秦淵無可奈何搖頭笑笑。
這時候七名大漢漸漸醒轉(zhuǎn)，哎呦了幾聲便睜開眼睛。
七人醒來就看到之前二人站在他們面前，慌忙又伏下身子跪下，磕頭道：“女俠饒命，小的們狗眼不識泰山，求女俠饒命?！?p> 顏焉笑了笑又道：“你們不必跪，快起來，我本來并不欲殺你們。只是你們要先說說你們?yōu)楹我谶@里搶奪他人錢財，卻不自己勞作呢？”
那七名大漢仍是跪地不起，一味磕頭道：“女俠不知，俺們本是興州人氏，只是興州現(xiàn)如今已是荒蕪一片，俺們現(xiàn)如今雖已屬于樂國，可是現(xiàn)在兩國正是交戰(zhàn)，俺們這種并無人管，從興州逃荒出來，已是死的死，傷的傷，現(xiàn)如今就靠俺們七人在這里做強(qiáng)盜掙些錢，養(yǎng)著一整個村子逃出來的人，女俠若是不信，盡可以隨俺上山去看。”
“好?！鼻販Y忽然說了一句，眼底似有悲憫之色。
顏焉也說道：“好，那你們起來帶我們上山?！?p> 隨著那七人上山，山路上先見一名少年忽然撲到那王大虎身上喜悅叫道：“大哥，你們回來了。”少年轉(zhuǎn)眼才看到二人，疑惑看向王大虎。
王大虎拍拍少年肩膀道：“別害怕，這是兩位大俠是要來看看我們村子?！?p> 少年點點頭，隨著二人一起上山。
秦淵向身邊的大漢問道：“你們來這山有多久了？”
大漢答道：“俺們來這里也才就不到半個月，只是大家如今買不起良田，實在不能養(yǎng)活大家。”大漢有些訕訕地繼續(xù)說道：“所以俺們幾人力氣大些，長的壯實些，所以就在山下?lián)屝┛粗毁F的行人。只是今日俺們幾人有眼不識泰山，打擾了二位大俠?！?p> 秦淵又問道：“你們現(xiàn)在還有多少人？”
大漢黯然答道：“俺們一起逃荒的是有一百六十七口人，這一路上染了病的，餓死的，受傷的，到現(xiàn)在就只有八十五口人了。”
秦淵又問道：“官府對你們沒有什么補(bǔ)助嗎，怎么會落到如此境地？”
大漢嘆道：“官府有是有，可是層層克扣下來落到俺們手里的已是不多，而且現(xiàn)在正是戰(zhàn)的厲害，俺從鎮(zhèn)上聽到的消息，現(xiàn)在朝廷是無暇顧及俺們?！?p> 秦淵聽這話，低聲嘆了口氣。
到得山頂，斜陽西照，炊煙裊裊，池塘水綠風(fēng)微暖，垂髫小兒正在打鬧嬉戲，背著農(nóng)具的農(nóng)人正在歸家，一派祥和，一行農(nóng)人看到王大虎等人帶著陌生人上山，喜悅中帶著疑懼地走到他們身邊，一個農(nóng)人輕聲問道：“王大哥，這是？”
王大虎對著農(nóng)人們憨厚笑笑，道：“沒啥子事，兩位大俠來看看俺們而已。你們該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王大虎對身邊六名大漢說道：“你們幾個先回去吧，我來陪兩位大俠?！?p> 王大虎帶著他們二人到了一處農(nóng)舍，里面迎出來一位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叫道：“爹！”看到陌生人聲音又降了下去，道：“你回來啦?！?p> 王大虎咧嘴笑道：“嗯，你娘咋樣了？”
女孩眉頭一皺似要哭出來般，道：“俺娘這幾天很不好，吃不下也睡不下，吃的東西過不了多久就會吐出來大半。上次郎中開的藥也沒啥效果，俺娘現(xiàn)在一天比一天瘦，咋辦啊，爹?！闭f到最后女孩竟哭了出來。
王大虎拍拍女孩肩膀嘆道：“花兒別哭，明兒俺上鎮(zhèn)上找個郎中，再看看?！?p> “咳咳，花兒啊，咳咳咳咳，是你，咳咳咳，爹回來了嗎？”屋里傳來一聲嘶啞的聲音。
王大虎回頭看了看秦淵顏焉二人，秦淵向他微笑點點頭。
王大虎快步和花兒走進(jìn)草屋。
看著夕陽斜暉，一叢煙村，秦淵嘆了口氣低聲自言自語道：“我這兩年未曾呢下山，沒想到世上竟是變了一番模樣?！?p> 顏焉本并不了解這世間原來是什么模樣，也沒法子答上秦淵，秦淵看向遠(yuǎn)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淵轉(zhuǎn)過身看向顏焉道：“顏姑娘，我要去附近看看，你要不要和我同行？”
“好?！鳖佈牲c點頭。
走到一戶農(nóng)舍面前，秦淵敲了敲門，站在門口片刻，不一會兒，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婦人拄著拐杖走出來。
秦淵低下身向她微笑道：“婆婆，您是哪里人？”
老婦人微微笑道：“小伙子真俊，小姑娘很美啊，真是郎才女貌啊。婆婆俺是興州小莊村的人。”
秦淵臉微微一紅，跳過這個話題繼續(xù)問道：“那婆婆，這里的人都是小莊村的人嗎？”
老婦人嘆了口氣道：“不是，這里的都是興州人，但是是好幾個村子的人，這一路走走停停，多虧了大虎，帶著我們。”
秦淵又問道：“那婆婆你在這里衣食可還足夠。”
“現(xiàn)在我都靠著年輕人啊，唉。給他們添了那么多麻煩?！?p> 秦淵從懷里取出一些銀兩交到婆婆手中，扶著婆婆進(jìn)到屋里。
出來時，王大虎正搓著手站在門口，訕訕笑道：“二位，這天色已是不早，不知二位作何打算？”
秦淵看了一眼顏焉問道：“顏焉姑娘，不如我們今晚就在這里宿下，明日再趕路?！?p> 顏焉點點頭。
王大虎咧嘴笑笑帶著他們到了一間農(nóng)舍，已有幾個婦人正在打掃。
里面正有兩間草屋，顏焉秦淵一人一間，這王大虎倒也周到。
“麻煩你了，謝謝?！鳖佈上蛲醮蠡⒏兄x道，取了幾兩銀子出來給他。
王大虎擺擺手道：“不行，女俠俺怎么能要您這么多錢，您在俺們這山上住這么多天是俺們的榮幸。”
顏焉冷了冷臉色作威脅樣子道：“你必須收下?！?p> 王大虎顫顫收下，謝道：“女俠，俺去叫人給你們準(zhǔn)備些吃食，你們等會兒哈。”
顏焉點點頭道：“好?！?p> 秦淵站在一間草屋外看著遠(yuǎn)處天色山色朦朧，不發(fā)一詞。
好生無趣。
顏焉悄悄走上前去，拍了他一下粗聲喝道：“嘿，此山是俺開，此樹是俺栽，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在下虎人，秦淵你快快留下錢財，否則就別想從此處過！”
秦淵沒有回頭輕輕說道：“這你也要學(xué)。”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話中笑意聽得出來。真是沒意思。
顏焉走到他面前和他并肩站在一起，山并不高，春風(fēng)揚(yáng)揚(yáng)，斜陽春草一片生。她取出蔚蘭笛，放在唇邊，笛聲悠揚(yáng)。
一曲吹盡，秦淵看向她微笑道：“暮陽畫角笛聲殘，姑娘吹的是什么曲子？”
“沒什么曲子，我只是看此情此景頗有意境，胡亂吹罷了。”
“聽起來倒是悠揚(yáng)，沒想到姑娘還懂這吹笛?！?p> “師父教過我一些罷了，談不上懂。”自己的琴棋書畫都是二師兄和大師姐教的，雖然算不上高超，但是吹奏還是差不多的，日后秦淵也自是不會懷疑自己，顏焉說著心里也自有打算。
“飯來啦?！蓖醮蠡⑿χ蛩麄兒暗??！帮埐硕家呀?jīng)備好，正在俺家院子里，二位來吃飯吧?！?p> 秦淵微笑道：“麻煩你了?！?p> 這山野中的飯菜也自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不過對于顏焉來說可惜的就是肉不多，野味雖好，可是量少就不得不讓她覺得可惜了。
秦淵的吃相極好，雖是看起來慢條斯理卻吃的又快，相比之下顏焉的吃相就沒有那么文雅了。
秦淵用完飯后便又出了小院。
天色微黑秦淵方才從王大虎家出來，王大虎跟在他后面滿臉笑容，連身道謝感激不盡樣子，秦淵一再辭別王大虎，王大虎又是滿面笑容回身到房里。
顏焉迷惑看向秦淵問道：“怎么了？”
“王大虎他家娘子生了病，我?guī)退戳丝?。?p> “你還懂岐黃之術(shù)？”
“略懂一二?！?p> “哦哦，真是英雄出少年啊?！?p> 聽了顏焉這話秦淵似乎表情凝滯了一下，搖頭笑笑又走回自己的草屋了。
月色清亮，顏焉躺在床上看著月光像清澈的流水一樣緩慢地流淌在每一個角落，輕輕地，沒有聲音，窗外的樹葉在白色的流水中輕輕地顫抖。
心里想道白日里秦淵殺死一只成人形的蛇妖易如反掌。不知自己的前路如何，又如何將那盞青玉的紅淚盞滴入紅淚，什么都不知道，也許在這人世便是如此，因為未知，方才有意義，因為未知，方才有奇跡，因為未知，方才有未來。
呼吸著月光里潔白的空氣，蓋著風(fēng)透明的輕紗，又夢見了丹青山的青山綠水。耳邊有輕輕的呼吸聲，溫柔而沉靜熟悉。
綃曉
求收藏推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