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被賈雄的歡呼聲吵醒,他的嗓門比外面的太陽大一倍,朦朧中傳來更多笑聲。于是我簡單穿衣出門,稍觀察周遭環(huán)境的變化,我便洞悉人們尖叫的原因。我看到原本包圍避難所的植物退卻了,它們似乎發(fā)現(xiàn)眼前的別墅是一塊燙手的芋頭,于是遠遠的觀察,卻不敢靠近,它們約束自己的枝葉,好像有透明的屏障將其隔離。
“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大概是太陽的閃耀減弱,對植物的影響降低,也可能是植物適應了新的光線環(huán)境,不再放肆生長。當然,一切皆有可能。具體原因我還需要通過研究后才能知道。”賈雄解釋。
“辛苦了?!?p> “對我來說,有研究可做,待在研究室里才感覺是活著,太棒了?!百Z雄說。
所以,他到底在為什么高興呢。
雖然異變的內(nèi)情隱晦,可對現(xiàn)在的人類是最好的消息,多天的提心吊膽,人們用歡呼發(fā)泄心中的惶恐。這里沒有舞蹈家,但每一個都跳的有姿有色,他們化作自然精靈,演繹舞的靈性與純凈的靈魂。
“今個天氣真好?!辟Z雄說。
“嗯,心情好整個世界都會變漂亮。”
“我臉上有泥巴?”
我搖頭?!皼]有。”
“既然沒有,那么——為什么盯著我看?”他疑惑。
“在等你激動的暈過去?!?p> “看看周圍吧伙計,我的朋友,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狂熱的燃燒。你還要冷靜到什么時候。為什么不加入他們,像他們一樣為幸存歡笑。”賈雄說。
“我一直在笑,朋友。”
然后像往常一樣工作,午飯后賈雄邀請我參觀他的實驗室,那是白善專門騰出的一間矮樓,只有兩層,房門半掩,進去便看到一排試管,還有樹葉和土壤。正墻有一扇窗,窗前是一棵銀杉,有一米高。賈雄正對比窗前和角落兩株植物的不同。
“這里設備真齊全,上一次見到顯微鏡我還在上高中?!?p> “學習成績?nèi)绾危俊辟Z雄問。
“勉強不被淘汰,但也常去老師的辦公室?!?p> “我也是?!辟Z雄點頭。
“哦?我還以為植物學家都是熱愛學習的超能人才呢。看來我錯了。”我調(diào)侃他。
“你在想什么。我們都是人啊。況且,人的愛好多是在大學時建立的。而我是因為自己的初戀是生物學的。你呢?”他轉(zhuǎn)過頭,用好奇的眼神問。
“我什么?”我不解他的問題。
“你為什么喜歡文字?要知道迅捷時代最沒用的就是文字,不能賺錢,也無法得到別人的尊重。你們就像是一群蒼蠅,飛到饅頭上留下一些痕跡,但沒人在乎文字?!辟Z雄說的刻薄,也是事實。
我坐到實驗臺前,湊眼觀察顯微鏡下的植物樣品。一邊說,“有一次我爬山。我千辛萬苦的爬到山頂,我看到半山腰的迷霧好像少女手中的棉花糖,于是突發(fā)奇想,想將心中的感想記錄下來?!?p> “寫的如何?”他問。
“很糟。”我坦白。
“一個非常規(guī)植物學家和一個不入流的文字創(chuàng)作者?!辟Z雄自嘲。
“恰當?shù)拿枋?。這是植物細胞嗎?看起來不像。你不會放錯樣品了吧,植物學家先生。”
“等你老了,眼花到把女人認作男人,我都不會出錯。”賈雄接過顯微鏡,仔細觀察,繼續(xù)說,“這是一種特殊植物,它不存在于自然界中,卻兼具多種植物的特性。你猜它是什么?”
“難道是基因合成的?”
賈雄點頭?!耙豁梻ゴ蟮膭?chuàng)造?!闭f話時流露出驕傲的神采。
傍晚時我第一次見到白善,他挺個大肚子,眼瞳向兩側(cè)渙散,嘴角向上翹,三米外我就聞到酒氣。他發(fā)表一篇演講,主題是秩序的重要性,等大家頻頻點頭后,于是建議選舉一位避難所領袖。我們都自覺的投給白善。
經(jīng)過幾天的搜尋,避難所人數(shù)已達三百人。外出探險正越來越艱難,植物將一切城市痕跡掩藏,更糟的是動物已經(jīng)回到城市,其中還有一些兇險的猛獸。為獲取足夠食物,我們擴展了避難所的范圍,將周圍一些居民樓補充進來。并且劃分多個區(qū)域,比如蔬菜區(qū)、水果區(qū),還有畜牧區(qū)。
按照賈雄的估計,冬季將消失一段時間,大概是10億年。如果想看到雪,只能徒步去北極了。
“你去哪?“
“找張紙將雪畫下來?!蔽艺f。
“你還會作畫?”
我搖頭?!安粫.媯€六芒星還行?!?p> “建議你出門穿雨衣,一年四季,白天黑夜,都不要停。”賈雄說。
“什么意思?”
“避免被口水噴死,錯誤的信息會害死人的,伙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