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心匪石

　　一片寂靜。

　　自從北氓十余道殺氣沖天而起，郢東村內(nèi)就再也沒有了反對的聲音。

　　只是村民們看他們的目光，越來越充滿仇恨。

　　對于這種目光，北氓兵士絲毫不在意。

　　弱者的仇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阿穆盯著李氏，狠狠地在她的幾個(gè)部位剜了幾眼，雙眼中流淌著原始的本能。

　　“你是自己跟我走，還是我們帶你走？”

　　我們“帶”你走。

　　不用說，這個(gè)“帶”的方式，肯定不那么友好。

　　李氏面色慘白，但仍是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顫聲道：“蒙阿穆大人厚愛，但我早已許配了夫婿，只怕......”

　　“已許配了夫婿？”阿穆拍了拍手，哈哈大笑，“那好啊，你的夫婿在哪呢？”

　　“讓他站出來，在我們面前走兩圈啊。”

　　北氓軍士又都哄笑起來。

　　李氏緊緊地抓牢了裙角，沒有血色的嘴唇已經(jīng)被咬出了紅暈。

　　她單薄的身子微微顫動(dòng)著，幾乎要被晚風(fēng)吹拂出去。

　　村里有幾個(gè)年輕人握緊了拳頭，忍不住站起了身，就要沖上前去，做那護(hù)花使者。

　　阿穆動(dòng)都懶得動(dòng)一下，只用眼角隨意地掃了他們一眼。

　　那是什么樣的眼神啊。

　　冰冷，殘酷，嗜血。

　　雖然僅僅只是一個(gè)十夫長，但阿穆也是在北氓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狠角色。

　　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村民何曾見過這陣仗？

　　“噗”的一聲跌坐回了地面上，他們剛鼓起的勇氣不知道飛到哪里去了。

　　“呸，一群懦夫！”

　　阿穆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也像是唾在那些年輕人的臉面上。

　　他重新看向李氏，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掃視著她的全身。

　　“來，小娘子，你是準(zhǔn)備體面呢？”

　　“還是我來幫你體面呢？”

　　李氏環(huán)視四周，村民們紛紛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

　　他們并不缺乏原始的正義感，但也不想為了這正義感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嘆了口氣，憂愁的神情更為她增添了三分麗色。

　　“看來，我沒有選擇了?！?p>　　“那是當(dāng)然。”阿穆大笑，一把攬過李氏的香肩，將她摟進(jìn)自己的懷里。

　　“這當(dāng)今天下，強(qiáng)者恒強(qiáng)，弱者依附于強(qiáng)者而生，這才是天下至理?！?p>　　李氏依偎于他的懷中，一動(dòng)也不動(dòng)，像一只柔順的小貓咪。

　　她似是已經(jīng)屈從于這殘酷的命運(yùn)。

　　“兄弟們，散了散了，各自找房子安歇。”

　　“明天再回王帳報(bào)道?！?p>　　阿穆顯然心情極好，揮了揮手讓手下兵士自便。

　　他自己則抱著美人，朝著村里最大的一幢房子走去，準(zhǔn)備瀟灑快活去了。

　　郢州戰(zhàn)場廝殺了許久，正好今晚放松一下。

　　“美人，我們乃是北氓勇士，不懂你們的中原禮節(jié)。”

　　“一會兒可莫要怪我阿穆太過粗魯啊，哈哈哈哈哈。”

　　阿穆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又是一陣大笑，看著李氏的眼神中帶著無盡的貪婪。

　　對于這個(gè)美人，他已是志在必得。

　　就在這時(shí)，異變驟起！

　　在他懷抱中蜷縮得如同貓兒一般的李氏突然纖手一翻，從袖底掏出一把寒光閃爍的匕首。

　　她眼中寒光一閃，狠狠地將匕首向阿穆胸口刺了下去。

　　她刺得那么用力，像是將自己這輩子全部的力量都用了上去。

　　“噗！”

　　匕首著落處，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音。

　　雪白的手握著銳利的匕首，深深扎進(jìn)了阿穆胸口。

　　匕首明晃晃地倒映著日光，卻沒有見到一絲一毫的血跡。

　　李氏美眸中閃過震驚，咬了咬牙，青蔥般的手指猛一用力，匕首上的力道又大了兩分。

　　她手上的骨節(jié)都因用力而泛出了白色。

　　但匕首就是停在胸口，仿佛遇到了磐石巨巖，怎么也送不進(jìn)去。

　　她抬頭仰望，正對上阿穆眼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滾！賤人！”

　　阿穆一聲憤怒的咆哮，雙手一震，李氏只覺得一股大力涌來，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身不由己地被甩了出去。

　　“哐！”

　　她的身子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撞在旁邊農(nóng)家晾曬的一筐蔬菜上，柔軟的腰肢頓時(shí)淹沒在了層層疊疊的菜葉中。

　　她掙扎著想再站起來，再試上一次。

　　但不管她撐多少次地面，雙手怎么也使不上力。

　　阿穆?lián)崦乜冢徊讲较蛩邅?，滿臉都是憤怒的神色。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要不是有大汗賜下的這金絲軟甲護(hù)身，今日差點(diǎn)就要被你害了！”

　　他在郢州城破后就脫去了厚重的鎧甲，只穿了一件布衣和內(nèi)襯的金絲軟甲。

　　此時(shí)，那件最外側(cè)的布衣上已然破了一個(gè)大洞。

　　透過洞口，隱約可見內(nèi)部金絲軟甲上，被匕首刺得凹下去的痕跡。

　　“我只恨沒能一匕首把你殺死！”

　　李氏斜躺在蔬菜堆里，頭發(fā)上還粘著幾根菜葉。

　　因?yàn)閯偛诺囊蛔?，她的鬢發(fā)也已散亂，一綹青絲纏繞在嘴角。

　　這滿身菜葉的形象本來看起來很是滑稽，但此時(shí)此刻，所有人都只感到了凄婉與決絕。

　　阿穆又低頭看了眼胸口的破洞，那里依舊在傳來一陣陣的劇痛。

　　這助長了他的無邊怒火。

　　“今天，我看誰還能救得了你這賤人！”

　　“我要把你捆在房梁上，讓你嚎叫上七日七夜方死！”

　　他大踏步上前，蒲扇大的右手一揮，向著李氏抓了過去。

　　李氏慘笑了一聲。

　　“如剛，我們來世再聚！”

　　她手腕一翻，雪亮的匕首刃鋒倒轉(zhuǎn)，筆直地刺向了自己的心口。

　　她已決意赴死！

　　“當(dāng)啷！”

　　一聲清脆的響聲。

　　李氏手中的匕首如遭電擊，再也把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阿穆?lián)]出的大手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甩開，他倒退了三步，驚疑不定地看著遠(yuǎn)處。

　　那里，一聲嘆息幽幽地傳來。

　　“生命明明如此美好，為什么總有人不加珍惜呢？”

　　聲音初傳來時(shí)約在數(shù)百米外，但說到最后一個(gè)字，已經(jīng)仿佛就在耳邊。

　　聽到這句話，李氏眼中猛然有了光彩。

　　她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扶著竹筐，竟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她從北氓兵士踏入村莊以來，一直如堅(jiān)冰般的臉上，終于勾勒出了一抹笑意。

　　李氏目光所聚焦的地方，被馬蹄踐踏破損的籬笆墻外。

　　蘇鈺倒提著仙劍“滌魂”，悠悠然走了進(jìn)來。

　　“聽說，這里有北氓人不懂中原禮節(jié)？”

　　“也罷，那我就替你們大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