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冊封詔書
德安三年秋九月,帝詔曰:《關(guān)雎》之化,始於國風(fēng);貫魚之序,著於《大易》。今有女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朕愿兮。履信思順,以成肅雍之道;明善蕙蘭,以著協(xié)德之美??蓛哉褍x。所司備禮冊命,主者施行。
“七弦姑娘,陛下已下詔冊封你為昭儀,今后,這芳華殿便是你的寢殿了?!膘o心亭里,四面的白紗隨著湖面上的清風(fēng)飄揚著,七弦握著玉杯端坐在案前,輕輕地嗯了一聲,眸中有一瞬間的迷茫,只是很快垂眸掩下,既然這般選了,便無需再想……
未央宮,椒房殿
皇后作畫的手一頓,攥緊了手中的筆嘲諷道:“昭儀?陛下真是好大的手筆……”細辛見皇后面色不愉,想了想又道:“陛下還將芳華殿賜給了她做寢殿……”皇后蹙眉看向她:“可是玉塵公主的芳華殿?”“正是”“玉塵公主呢?”“聽聞陛下已遣人將她送出了宮……”
皇后冷冷一笑,倏地將案上的畫具都掃到了地上,看了眼袖上沾染的大片墨跡,冷冷道:“細辛,喚人來梳洗更衣,孤可要好好會一會這位昭儀?!奔毿恋褪讘?yīng)聲道:“諾”
芳華殿,聽梅軒
“皇后駕到~”傳唱寺人的話音未落,皇后便帶著細辛沖到了七弦的面前。七弦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書,只得執(zhí)卷起身施了一禮:“拜見皇后!”皇后輕輕一哼,斜睨著她覆著白紗的臉道:“昭儀怎么遮著面?孤可是專程來看你這張臉的,這張魅惑君王的臉……”重重地咬著‘魅惑’兩字,皇后伸手就要揭去七弦的面紗。
握住皇后的手,七弦淡淡道:“陛下乃當(dāng)朝明君,皇后慎言!”一把甩掉了七弦的手,皇后自知失言,只得斥責(zé)道:“大膽,孤豈是你能碰得的?孤要做什么,該怎么做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昭儀來置喙?!?p> 高傲地理了理有些凌亂的衣袖,皇后走到主位前端正坐下,看著七弦緩緩開口:“按照宮規(guī),昭儀應(yīng)前往孤的椒房殿向孤請安謝恩才是,不過昭儀進宮不久,想必對宮中的規(guī)矩還一無所知,雖然孤并不在意,但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該懂的昭儀還是需要謹記,譬如,地位尊卑……”
七弦執(zhí)卷的手微微收緊,這是,下馬威么!一直觀察著她的皇后則是微微一笑,接著道:“昭儀可知方才行禮時錯了幾處?”不待七弦回應(yīng),皇后身邊的細辛便答道:“昭儀一共錯了三處,面覆白紗是一處,是為不禮;執(zhí)卷行禮是一處,是為不恭;態(tài)度冷淡更是一處,是為不敬?!?p> 素馨看了一眼皇后,顯而易見,皇后此番前來定是為了刁難七弦姑娘,不過,七弦姑娘這般孤高的性子……當(dāng)真不適合后宮!
七弦將手中的書卷置于案上,又摘下了遮面的白紗,舉手加額,端正地再行了一禮道:“妾…知錯,謝皇后警醒!至于態(tài)度冷淡,妾…生性涼薄,怕是改不過來了?!?p> 看著七弦行云流水、面無表情地做完這一切,殿中的人卻不由地愣神??粗K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驚為天人,這是一個如冰般清冷,如雪般精致的女子,冰肌玉骨,渾然天成,這天下,或許,已經(jīng)無人能勝其一二了!
皇后冷冷一哼:“細辛,將案上的書卷呈上來。”“諾”細辛飛快取了七弦方才擱下的書卷雙手呈上?;屎舐龡l斯理地接過,書頁上,字跡娟秀的‘詩經(jīng)’二字映入眼簾。皇后抬眸看了七弦一眼:“想不到昭儀喜歡看這個,不知風(fēng)雅頌中,昭儀最喜歡哪篇?”七弦微微垂眸掩下眸中的情緒,緩緩道:“鄭風(fēng),子衿!”
皇后詫異地挑眉:“真是看不出來,昭儀這般冷淡的人居然會喜歡這首纏綿的情詩?!逼呦铱粗⑽⒁恍?,并不做答?;屎筇Я讼率质疽饧毿练鏊饋恚鹕砗?,又恢復(fù)了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今日剛剛冊封,想必還有很多事宜,孤就不打擾昭儀辦事了,不過,孤要提醒你,從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一躍成為昭儀已是一步登天,若讓孤知道你在肖想某些不屬于你的東西,孤絕不會放過你?!闭f完,便帶著細辛離開了芳華殿,如來時般浩浩蕩蕩,氣勢十足。
七弦失神地看著皇后早已走遠的身影輕喃:“不屬于……我的……”那日,靜心亭的對話又浮上心間:
我要你,娶我為妻……
七弦,朕是一國之君,朕的妻子只有皇后一個,這個要求,朕辦不到。
那,娶我……
好,朕給你昭儀的位置,你是個聰慧的女子,希望你不要做些愚蠢的事情。
七弦澀然一笑,愚蠢的事情?想來是指覬覦后位,傷害皇后吧……那她呢?她算什么?留在這里做什么?懷揣著一份癡戀看他們琴瑟和鳴么?如此,倒不如回藏雪殿……就當(dāng)是浮生一夢,夢醒了就該忘了……只是,心,為何會這么痛?
東陵府,水墨居
“你是說,玉塵公主的要求是要你娶她?”玉詫異的聲音在房內(nèi)響起,之后便是一疊聲的輕咳。溪擔(dān)憂地看著他:“冷燭去采藥前千叮萬囑讓我照顧好你,原先還不曾放在心上,不想,你竟一點情緒都動不得了……”玉壓抑著咳嗽緩了半響道:“無礙,只是有些吃驚罷了,然后呢?你答應(yīng)了?”
“嗯,冊封詔書已下,如今她已是我名義上的昭儀,只要她不做出過分的事情,我會給她一世榮華?!庇聃久妓妓髁税腠憜柕溃骸跋阋郧罢J識玉塵公主么?”溪想起了靜心亭中的驚鴻一瞥,有些微的恍神:“她那樣的一個人,見過便不會輕易忘了,雖然有種熟悉的感覺,但我確定不曾見過她。”
“聽你的描述,我覺著她并不是個工于心計的人,提出這個要求,她或許是真的喜歡你?!毕托Φ溃骸耙灰婄娗椋磕憔箷嘈胚@個?”玉看著他,眸色認真:“有些人,只一眼,便注定了牽念一生?!?p> 溪睜大眼睛看著他:“玉,你是說我嗎?”玉很直接地賞了他一個白眼:“滾!”
離開了東陵府,溪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回想起臨走前玉說的話,越想越覺得奇怪。玉怎么會突然對那個玉塵公主這么上心?
溪,我想見見她。
你認識她?
不,只是好奇而已。
那待你病好些了,再進宮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