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看著花瓣果盤里放著色澤誘人的果脯,六個(gè)花瓣盛放著六種,看起來真是誘人。
伸手拿了一顆杏子,吃起來清清涼涼的,既有杏子的甘甜,又有玫瑰的余香。
“怎么樣?”順德仿佛老太太一般,那雙平淡如水的眼眸里卻充斥著狡黠與精明。
六娘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吃,我從沒吃過萬寶齋的蜜餞,不知道有多好吃,可是這個(gè)蜜餞確實(shí)很好吃,干爽清涼,又帶著絲絲的甘甜?!?p> 順德順手把果盤放在了六娘的面前,“老太太就知道你會(huì)喜歡?!?p> 六娘小心翼翼的看著順德,“不知道老太太讓六娘去,是為了什么?”
順德垂下眸子,復(fù)又抬起來,“順德仗著老太太的寵,便多說幾句話,若是三奶奶聽不下去,就回了老太太,打發(fā)順德到莊子上去做蜜餞?!?p> “不敢,請順德姑姑指點(diǎn)?!绷镄睦锵袷乔霉囊话?,隱約著順德要說出什么。
“這萬寶齋的蜜餞就如同咱們大爺,才智具備,心思穩(wěn)妥,自然是人人都想要。
這莊子上的蜜餞如同咱們二爺,雖然身份才智及不上大爺,到底也是咱們老太太的心頭肉,買不起萬寶齋的,吃到莊子上的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三奶奶,順德把話說到這里,您可明白了一二?”
順德眼里波瀾不爭,平淡坦蕩的看著六娘。
六娘慘白著一張臉點(diǎn)了點(diǎn)頭,順德彎彎的眉眼難得微微一笑。
“三奶奶是明白人,順德就問一句,三奶奶與大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六娘心思一駭,順德是怎么看出來的?她是怎么知道的?她的意思是老太太的意思嗎?
看著六娘有些惶恐,順德安撫道:“三奶奶還年輕,有些看不開也是情理之中,打從你在娘家,老太太就喜歡你。
聽說你獨(dú)自一人撐起了娘家,她心里更是欣賞,你也看出來,她對二少奶奶和紅眉奶奶都是平平,唯獨(dú)對你……”
順德頓了頓,看著六娘越發(fā)蒼白的臉色,嘆了一口氣。
六娘雙手緊緊抓著披肩上的帶子,指甲陷進(jìn)了肉里,“順德姑姑有話請直說?!?p> “我也不拐彎抹角了,那天你在老太太的房間里暈倒,我也在場,大爺見你暈倒那般著急,一個(gè)人什么也不顧的把你抱回了舞果苑,還請來大夫。
別人興許不清楚,老太太心里跟明鏡似的,這種事情,她是容不得的。”
順德言辭犀利,卻是句句插到六娘的心窩子上,一股腦的酸澀和委屈全都涌上心頭。
“老太太說,大爺一時(shí)糊涂,六娘是個(gè)明理的人,當(dāng)不得真,老太太想讓順德問一句,若是大爺真的開了口,六娘當(dāng)如何?”
六娘心里一怔,順德叫的是六娘而不是三奶奶,可見是老太太開了口,無論如何,老太太那般精明的人,是容不得人渾水摸魚的。
六娘唇齒發(fā)白,頭上除了一層細(xì)細(xì)的虛汗,還是忍著顫抖回答:“大爺是一時(shí)糊涂,六娘斷斷不敢當(dāng)真,唯有誠惶誠恐的伺候二爺,不作他想?!?p> “當(dāng)真?”順德目光灼灼,溫順如水的眸子里竟灼人一般滾燙。
“是?!绷镆е烬X回答道,這也是對她自己的回答。
順德笑了笑,把蜜餞向她的方向推了推,掀開旁邊的簾子:“老王,去白記金店?!?p> 六娘恍然一愣,白記金店距離齊家不過半條街,用不了這么長的時(shí)間。
猛地掀開簾子一看,心里一涼,根本不是去白記金店的路,紅玉和翠鶯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順德說道,“三奶奶剛剛?cè)羰遣凰煽?,眼下就是在莊子上了。”
六娘虛驚一場,心里卻猶如掉在了冰窖里。
垂下了眸子,眼里有些澀紅,“老太太的苦心,六娘定不相負(fù),六娘沒有見過大戶人家辦壽宴,也不熟悉……”
“會(huì)熟悉的,我也是一步步學(xué)來的?!表樀聹仨樀恼f道。
六娘突然抬頭,驚訝的看著她,順德微微一笑。
“大少奶奶有孕在身,夫人又是個(gè)溫順性子,二少奶奶怯懦不前,總的有個(gè)人來打理齊府。總不能交給紅眉奶奶,您說是吧?”
順德淡如煙云,眸子里一潭平靜秋意。
“可是我……不是還有順德姑姑嗎?”
六娘一時(shí)沒有反應(yīng)過來,老太太這是打算把齊家交給她嗎?
順德淡淡的回答,沒有絲毫的嫉妒不甘,“我不是齊家的人,我總有離開的一天,可是齊家不能沒有人,三奶奶就是最好的選擇?!?p> “我……我只是個(gè)妾?!彼趺匆矝]想到,她放棄齊修竹的代價(jià),竟是掌管齊家。
“沒關(guān)系,都是一步步來的,只要你做得好,難保不會(huì)有和二少奶奶平分秋色的一天。
二少奶奶的娘家是老太太母舅,可惜性子太軟弱。
大少奶奶是大將軍之后,手段心思倒是縝密,可惜太過良善。
大方二房會(huì)有分家的一天,大房有大少奶奶并不擔(dān)心,可是二房……老太太就是擔(dān)心被紅眉奶奶那樣的人,斷了二房的根基?!?p> 順德從容地把事情一步步的分析出來,倒是六娘一時(shí)消化不了,她怎么也沒料到是會(huì)這樣的結(jié)果。
想必是如婧和方婉蓉走得不甚親近,反倒是和她親近無間,大房二房若是分家生了嫌隙,怕就真的老死不相往來。
若是六娘當(dāng)家,如婧和關(guān)系交好,大房二房自然不會(huì)鬧得僵了。
更有利于,她和齊修竹就真的成了兩條路。
老太太這步棋走的妙啊……
她渾渾噩噩的跟著順德到了白記金店,順德選了幾樣花飾讓她看,其實(shí)她是不必看得,否則順德也不會(huì)先選好了。
后來順德又以老太太的名義,給她置辦了幾套首飾和衣服,六娘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連推辭都懶得說出口,一直沉浸在馬車上的變故。
順德也不毫不介意,只是她看著好,便讓人包了起來,付了銀子。
回到了舞果苑,紅玉和翠鶯正在小廚房里做飯,看到她回來了,都迎了過來。
紅玉看到后面小廝抱得東西,臉上一喜,“這是咱們?nèi)棠痰膯幔俊?p> 小廝在后面連忙答應(yīng),“是老太太特意買給三奶奶的,順德姑姑讓小的送過來。”
“拿給我吧。”紅玉上去就要抱過去,卻被翠鶯一把攔住。
“勞煩小哥把東西放到屋里,一會(huì)你說著什么東西,我記下,日后也方便找?!?p> 紅玉呆呆的在一旁看著不明其意。
六娘知道翠鶯是怕有些東西不登記,不明不白的丟了,沒法跟老太太交代,把別人賞得東西都記下,日后也好有個(gè)對照。
這也是翠鶯前幾天晚上,把如婧送來的東西都記了一遍之后,她才明白的,心里不禁多了幾分好感。
“聽翠鶯的吧。”六娘說道,“紅玉你去看看飯菜好了沒有?”
“哦……”提起飯菜,紅玉才急急忙忙的跑開。
六娘換上了衣服出來,看到翠鶯正登記完了東西,準(zhǔn)備收拾起來。
“翠鶯,你們是什么時(shí)候離開的?”
翠鶯看著六娘,有些奇怪,“上馬車的時(shí)候,是順德姑姑說不必伺候了,讓我和紅玉先回府?!?p> 六娘若有所思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翠鶯別有深意的問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嗎?順德姑姑有說什么嗎?”
六娘忽然反應(yīng)過來,笑了笑,若無其事的說道:“是啊,以后可有的忙了?!?p> 吃完了晚膳,六娘一個(gè)人窩在書房里,看著書發(fā)呆。
她到底該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