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從軍
“你們這些邊疆守將只知道埋頭打仗，卻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成了助紂為虐的亡國奴，”被阿三扶回軍帳里的他吃了一口阿三倒給他的茶，在阿三趕走所有無關(guān)者后用很平靜的聲音道：“順康帝掛了，一直包藏禍心的丞相賈云山做了皇帝，你為之賣命的晉亡了。你現(xiàn)在所守的是陳的疆界，陳國的皇帝是賈云山?！?p> “真的如此嗎？”
“真的如此。”
他的回答使阿三心頭火氣，壓不住火氣的他拔劍砍斷了一個桌角，然后憤憤的罵聲‘畜生’！
“隨便你怎么罵，他要怕被罵就不這么做了，他的臉已經(jīng)厚如城墻，惡毒言語對他造不成實際傷害，”他平靜的給阿三講述著令人窩心的事實，“很多人都在罵他，大家罵他畜生罵他賤貨罵他反賊罵他小偷，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已經(jīng)是皇帝了。”
“……”
阿三有些無言，無言過后注意到了他的平靜，不由得奇怪道：“你為什么不生氣呢？難道你不把自己當(dāng)晉人？”
“晉關(guān)了我，害苦了我，陳放了我，給了我自由?！彼牡溃骸拔沂且粋€分不清大義小義的人，我眼里容不下天下容不下大義，我能看到的，只有親情，友情和愛情。我已經(jīng)沒有親人了，現(xiàn)在我有的只是友情和愛情……”
說到這里，側(cè)頭看了下臉色陰晴不定的阿三，補(bǔ)充了一句道：“友情二字是為你而留的，現(xiàn)在你告訴我關(guān)于晉平所有的事。”
“國家已經(jīng)被賊人所取，你為什么還沉浸在兒女情長里？”
“我說過了，我不愛國?！?p> “可畢竟國家養(yǎng)育了你，如果沒有國家，你怎么可能會遇見晉平公主？”阿三始終接受不了不愛國不愛民族大義的張文修，他的朋友，應(yīng)該都是愛國義士。
“如果沒有國家，我又怎么可能會失去晉平？”他反唇相譏，在阿三被噎的呼吸不暢的時候接著道：“我從小就沒學(xué)多少民族大義，我做的任何事情都隨著心性，另外，我從未把自己當(dāng)過好人。”
話說到這一步，再糾結(jié)這個問題只能傷感情，于是在短暫的沉默過后，他倆皆扯開了話題。
于是，話題繞來繞去，終于繞到了晉平的身上。
“我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在了。”醉的舌尖直打轉(zhuǎn)的阿三抓著腦袋回憶道：“我派人打聽到了她的墓地，我把你要我?guī)Ыo她的話燒給了她，可是我知道已經(jīng)來不及了，但這不能怪我，這只能怪你倆有緣無分……”
說到這里，微微側(cè)眼看了繃著臉為自己灌酒的張文修一眼，見他暫時沒有過激的舉動，便又接著說道：“后來我想著，將來見面時必須得對你說些什么，所以我派弟兄調(diào)查了下晉平公主嫁入北羌后發(fā)生的事。她很盡職，嫁過來后，她和北羌太子相處的很好，相敬如賓的那種好，北羌太子曾對身邊的大臣說他從未遇到過如此淡然如此溫柔美麗的女子，他會把她當(dāng)明珠一樣呵護(hù)在手心?？墒撬K究沒有呵護(hù)住她，在她成為他太子妃的第二年，他聽人說她掛念晉國的丈夫，說她要逃回去……”
張文修握酒碗的手有些抖。
阿三嘆了口氣，繼續(xù)道：“他找到了她，從她的住處搜出了出行的包裹，他氣急了，不由分說將她關(guān)了起來，并準(zhǔn)備發(fā)兵攻打晉國。在他準(zhǔn)備發(fā)兵的當(dāng)夜，她自縊于禁所。他聞訊趕去的時候，她只有一口氣撐著性命，她用生命阻止了他因愛生恨的莽撞，臨死前她求他不要攻打晉國，并希望他能相信她……”
張文修聽得心絞做一團(tuán)。
直覺告訴他，她和那個晉國太子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他愛瘋了她，她也很愿意留在她身邊，可是，這樣的結(jié)局，怎么可以承認(rèn)？
他煩躁的不行，痛苦使他額頭上的青筋都冒了起來。
秦莣和黎宵看到第二神格出了他的身體，聽到他問眼前的阿三，“晉平很喜歡那個太子嗎？”
“我不知道，”阿三神色復(fù)雜的看了他一眼，“北羌的人都說他們感情很深很好，他們的史官把她和他的感情記載在史書里，那史書他們曾派快馬送給晉平帝一份，你要想看的話，可以去找陳國的史官，他們肯定會編修前朝歷史的，你可以從他們那里獲取資料?！?p> “算……算了！”他的呼吸越來越急，眼前出現(xiàn)了重影。
堅持了這么多年的感情，原以為天之涯有個人和自己一起堅持，可是……怎么會這樣??？到底的瞬間他依舊不愿意相信，可是，誰也無法幫他揪去籠罩在心頭的悲哀和絕望。
第二神格在他身邊站了很久，在它即將準(zhǔn)備回去的時候，他昏了過去。
于是第二神格被卡在了外面。
“怎么會這樣呢？”沒想到故事竟然會有這種戲劇性一幕的秦莣愣了下，然后看向身邊的黎宵皺眉問道：“不是說，他傷心事因為有個凡間女子為他死了嗎？”
“誰知道呢？”
黎宵嘆了口氣，他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樣發(fā)展。
阿三留他住在軍帳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他醒過來，整個人顯得比以前更滄桑了，他覺得自己的一輩子都是笑話。
“是繼續(xù)前行還是回京？”
給他帶來造反的阿三問他。
他嘆了口氣，盯著賬壁上的寶劍看了許久，最后啞著聲音道：“我留下來，我突然覺得我應(yīng)該是很愛國的，我打算為這個國家的安定貢獻(xiàn)自己最后一點熱血?！?p> “……”
一直很希望他層次能高一些的阿三瞠目結(jié)舌，這一切來得太詭異了，他有些無法接受，“你想好了嗎？”
“想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緊盯著帳篷的簾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三雖然有些忐忑，但還是決定把他留下來。昔日帶來的兄弟尸骨已寒，現(xiàn)在他一個人很孤獨，他是個念舊的人，新朋終究抵不上舊友，他很珍惜張文修這個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