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城墻上,也僅剩十余名大胤守軍,而手握彎刀的蠻族士兵卻在不斷攀附而上。
葉韶書左手握住劍鞘,以劍做杖,用力一推。兩名士兵便被推翻在地,右手搭在白牧的肩上,用力一提,腳下連續(xù)踏出。
片刻間,二人便落在了剛才的屋頂。
葉韶書別過臉,看到觀星臺上的燕洛書露出了笑意。此刻的白牧有些狼狽,看著一個個被殺死的大胤軍士,鼻尖微微抽動著,眼眶也漸漸泛紅。
葉韶書快步踏出,帶著白牧落入觀星臺。在此等候許久的燕洛書急忙走上前,心疼地看著白牧的右臂。隨后摸出一只小瓷瓶將里面的白色粉末倒了上去。
白牧面露苦澀,揚起臉看向天空自嘲道:“肌膚之痛,愈可治也。山河破敗,又怎能醫(yī)?”
燕洛書面露愁容,勸道:“我在樓下準備了快馬,公子,我們離開江肅吧?!?p> 白牧點點頭,轉身作揖道謝:“多謝先生救我?!?p> 葉韶書背過身,淡道:“我們兩清了,速速離去吧?!?p> 白牧面色復雜地看著他的背影,無奈地笑笑,便在燕洛書地攙扶下離開了。
葉韶書蹲坐觀星臺的圍欄上,看著城門上打掃著戰(zhàn)場的蠻族兵士,而后又有其他方位的守軍趕來,兩方人馬再次陷入激戰(zhàn)。
如今城門已破,蠻族游騎騎著快馬手握長弓魚貫而入,這些守軍又怎么能抵擋。
看著一個個慘死刀下的士兵,葉韶書沉默著。
聽到了樓下馬蹄急密的聲音越來越遠,葉韶書微微一笑。
幾名游騎大呼一聲,指著不遠處騎馬狂奔的二人,便快馬加鞭地追趕過來。
葉韶書見幾人將要路過,便一躍而下。
兩腳踢出,將兩名士兵直接從馬上踢下,另外兩名游騎見狀立即抽刀揮砍過來。
葉韶書落在一匹馬上,雙腳入踏,跨部發(fā)力一夾。馬兒頃刻揚起了身子,葉韶書順勢向后躺下,右手劍出,將右側的馬腿生生斬斷。馬上的士兵也失去重心跌落馬下,倒在地上不停地哀嚎著。左手以鞘作棍揮打過去,劍鞘重重落到馬屁股上。馬兒一驚,快步狂奔起來,而身上的士兵也因為馬兒突然的加速,從馬背上跌落在地,胸口被馬蹄重重踏下,胸口深陷進去,口中鮮血狂涌,已然是沒了生氣。
其他的士兵也發(fā)現(xiàn)了葉韶書,急忙招呼著同伴,揮刀沖殺過來,葉韶書用力一夾,縱馬向東狂奔,身后的游騎也緊追不舍。
“嗖嗖嗖”破風的箭矢不斷從身后射來,葉韶書緊緊趴在馬背上,盡力躲避著箭矢。
此時,東城門上的守軍也見到了,城上的長官立刻指揮眾人放箭。
幾名游騎應聲倒地,城門漸漸打開一個縫隙,葉韶書抓住時機也順勢逃離出來。
見到葉韶書已離城,便吩咐眾人關閉城門。此刻身后的蠻族游騎大部隊也沖了過來,與眾軍士廝斗一團。
軍官看向城外的葉韶書,葉韶書也停馬駐足,二人遙遙相望。
“肅王安全了?!?p> 軍官的臉上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抽出腰間的悍刀。口中高呼道:“古來征戰(zhàn)虜不盡,今日還復天兵來!哈哈哈?!彪S后揮刀與沖上來的蠻子戰(zhàn)作一團。
葉韶書勒過韁繩不再看向城頭,眼皮微微抽動著,兩腿一夾快馬離開了這里。
杭州府凝珍客棧
趙夢歌蹲在房間的角落里,眼眶紅腫,淚水不停地落下將手中的信箋打濕。
“爹爹..”
今日一大早便收到了一封信,來自舒懿師父的信,信中講述了父親戰(zhàn)死神裕關的事。
小手緊握將信箋攥成一團,指節(jié)也因為用力有些泛白。
忽然起身走到床邊,將自己的行李背好,便欲推門而出。
正在一樓擦著桌子的韓勁見狀,急忙走了上來沉聲道:“趙姑娘,如今你還是不要回中州了?!?p> 趙夢歌紅著眼睛,聲音哽咽著,渾身微微顫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必須回去?!?p> 韓勁卻死死擋住大門,正色道:“不行,如今中州局勢太亂,你還是呆在這里,不然我沒法向葉老弟交代。”
趙夢歌面色一黯,突然蹲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韓勁見狀有些手足無措,他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這時候陸容珍款款下了樓,瞥了一眼韓勁,翻了個白眼:“榆木腦袋,怪不得你會和小葉稱兄道弟。”
隨后將趙夢歌拉起,輕聲在耳邊說了什么,趙夢歌點點頭便跟著陸容珍上了樓。
韓勁撓了撓頭有些哭笑不得。這些日子,他可是見識到了這女人的厲害,自己堂堂江湖豪客卻淪為了客棧跑堂。
陸容珍的刀法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韓勁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自然遠不是對手,不到三天便心甘情愿地在客棧干雜活。
韓勁本以為自己是奉命保護趙姑娘,好歹也算個護衛(wèi),第一天到客棧,便被陸容珍吩咐去做雜活,自己又怎么會同意?可不到三招自己便敗落,行走江湖唯有拳頭說話,既然自己打不過她,也只好老老實實地打雜。
此刻樓上的房間內,陸容珍進了房間,翻騰著梳妝柜。
“喏,這個給你?!敝灰婈懭菡涿鲆粋€檀木盒子。
趙夢歌接過盒子,疑惑道:“姐姐,這是什么?”
“打開你就知道了?!标懭菡湫α诵Α?p> 隨著“嘎噠”一聲,盒子上的扣子被打開,淡淡的花果香氣從里面彌散出來。
看著整齊排列的高檔糖果和糕點,趙夢歌緩緩合上,擠出一絲笑意:“姐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不需要這些東西?!?p> 陸容珍將她拉到床邊坐下,摸了摸她的小手:“你是出身世家,對于宗族感情方面自然會濃重些,可你要是這么回去了,一旦出現(xiàn)意外,我該怎么向小葉交代?!?p> 趙夢歌撇撇嘴,兩只桃眼低垂著:“都這么久了,他也不回來,也不說給我寫封信?!?p> 陸容珍媚眼如絲,輕笑道:“難不成你怕他跑了?”
趙夢歌急忙擺擺手:“我才不擔心呢,他跑了才好。”
“是嘛?”陸容珍將臉湊了過去,趙夢歌急忙將臉別到一旁。
“那妹妹躲什么?”
趙夢歌支支吾吾的模樣自然被看得一清二楚,陸容珍見狀也不戲弄她,便道:“他和顏姑娘一起去的,你若是想給他寫信,我有辦法能將信送去?!?p> “真的?”趙夢歌轉過身,面露喜色。
“你看看你,怎么都不知道矜持一下?”陸容珍面露責意,看到她有些窘迫的表情,又無奈地笑笑:“好了,你要想寫就將信交予我,我會幫你聯(lián)系到他?!?p> 趙夢歌抬起頭,急忙點了點:“嗯,謝謝姐姐。”
“行,你去吧?!?p> 趙夢歌將盒子放下,急忙跑了出去。
“這丫頭。”陸容珍無奈地笑笑,看著閉合的房門,眼神漸漸黯了下去,嘴角的笑容也漸漸消逝,忽地一層愁霧彌漫住雙眼。
“我當年不也是這般?”陸容珍自嘲地笑笑。
過了一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陸容珍回過神笑道:“進?!?p> 房門緩緩推開,趙夢歌提著好幾封信俏步走了進來。
“這么多?”陸容珍看著那好幾個信封輕笑道。
趙夢歌臉上一紅低下頭,心中大罵葉韶書,全都怪你,也不給我寫信,現(xiàn)在陸姐姐又要嘲笑我了。
陸容珍笑著走上前接過了信封,摸了摸少女的發(fā)髻。
“放心,我會幫你送過去的。”
北方御殿關外
雪絨飄轉,寒風凜冽。
一人一馬在路上狂奔,地上的車輪痕跡愈發(fā)新鮮。
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似乎也停到了身后的馬蹄聲,顏以晴探出頭去,恰好看到了狂奔而來的葉韶書。
葉韶書勒住氣喘吁吁的馬兒,與車輛并列而行。
顏以晴打量一番,便不再言語,又坐回了馬車內。
“一切順利?”呂景升開口道。
葉韶書的臉上壓抑不住悲愴之色,沉聲道:“恐怕江肅已經(jīng)淪陷了。”
呂景升默默地緊攥著手中的韁繩,似乎一切都與他無關,一切都與他有關。
馬車的側簾被掀開,葉韶書轉頭望去,看到的卻是柳如詩。
“我就知道你會回去?!绷缭婃倘灰恍?。
葉韶書身子一僵,似乎不知道如何面對她,只好連連點頭。
柳如詩輕挑月眉,調戲道:“怎么?翻臉不認了?”
腦海中又回想起昨夜的溫存,葉韶書臉上一紅更加不敢與之對視。
“好了,不逗你了。”柳如詩淡笑著拉上了側簾。
這時候天上傳來一道空徹的隼鳴。
顏以晴面色一變,急忙推開簾子,走了出來。
呂景升見狀急忙將勒住馬匹,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怎么了?”葉韶書看向天空盤旋的雪隼。
雪隼俯沖下來,撲扇著翅膀,落在了顏以晴手上。
顏以晴從隼腿上取下一張紙條,將紙條展開,秀眉緊蹙。隨后將紙條扔了過去。
葉韶書接下紙條,上面只有五個字:御殿關已失。
這意味著大遼的軍隊已經(jīng)攻陷了御殿關,整座關隘已經(jīng)被遼人接手,刺殺夜無涯變得更加困難。
手中的紙條變得冰冷堅硬,用力一捏化作粉末,寒風一掃便將其吹散。
“如果夜無涯在御殿關,我們要面對的就是十萬大軍。”顏以晴淡漠道。
一個人的武功再高,也不能面對成千上萬的大軍。以一敵百尚有余力,若是對上數(shù)萬訓練有素的將士,即使你是天下第一也只有死路一條。
葉韶書輕笑道:“我一個人去?!?p> “我陪你一起去?!绷缭姀鸟R車里跳了下來,拉住了葉韶書手中的韁繩,揚起臉慨然道。
“不行?!比~韶書果斷拒絕了,他不想這些人因他而死。
“那我只能當作你是在逃避我?!?p> “會死。”葉韶書嘆了口氣。
呂景升和楚亦瑤下了馬車,相互對視一眼笑道:“江湖兒女又怎么會貪生?況且是你救了我們。”
顏以晴走了下來,沒有言語沉默地站在一旁,眺望著遠處的山嶺。
葉韶書翻身下馬,向眾人拱手道:“此等大恩,日后必將回報。”
呂楚二人笑了笑,攜手回到了馬車上。
“說說怎么回報我?”耳旁傳來了柳如詩的香言密語。
葉韶書愣了楞,看著近在咫尺的俏臉,面露窘色。
“你想要怎么回報你。”雖然有些后悔,但是話已出口,哪有收回的道理。
柳如詩繞著他的身子來回踱著步子,故作沉思狀:“嗯,我該讓你怎么回報我呢?”
一旁的顏以晴見狀也不停留,回到了馬車上。
“你想好了么?”葉韶書小聲問道。
“那就讓你娶我吧。”柳如詩眨了眨眼笑道。
葉韶書神色一黯,緩緩點了點頭,薄唇微微顫動:“好?!?p> 臉上細微的變化,自然被柳如詩看在眼中,柳如詩身子一轉輕笑道:“算了,你不配。換一個吧,等我想好了告訴你。”隨后自然地上了馬車。
葉韶書站在原地任由雪花落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