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著臉,不斷將雪花拋下。耳畔震耳欲聾的號角聲和戰(zhàn)鼓聲不斷響起。
面前的一百人手握兵刃沖殺上來,左手手腕翻動,劍鞘在手上轉(zhuǎn)了幾圈。右手握住劍身,左手將劍鞘推出。劍鞘飛出將一名降卒直接砸倒在地。
十來桿長戈刺來,葉韶書大退一步,右手貼著左胸而出,向身后揮去。一連串木桿折斷的聲音響起,幾人的武器被硬生生斬斷了。
兩道厲風(fēng)自身后襲來,葉韶書身子一側(cè),左腳蹬出。將一人踢飛出去。隨后左臂向后一頂,將刀鋒抵開,左手探出握住其手腕用力一擰。手中悍刀落地,此人的身體扭曲著大聲哀嚎。
數(shù)道長槍從身后刺來,葉韶書松開左手,身子向后退了兩步,槍尖仍步步緊逼。葉韶書身子一沉,猛地彎腰,手中長劍自左向右掃去,幾人的腿上紛紛多了一道劍傷。幾人下盤不穩(wěn),手中長槍向上揚起。葉韶書又是一劍將槍尖盡數(shù)斬斷。
此時的自己不知不覺下已經(jīng)被眾人包圍住了,雖然沒了利刃,降卒們以槍戈做棍用力揮下。葉韶書見狀舉劍抵擋,奈何一人之力又豈能抗衡十余人的全力,身子不斷被壓下,身體都在顫抖著。
一位中年男子面有歉色道:“公子,對不住了,我們想活?!?p> 一位肥胖的男子訓(xùn)斥道:“和他廢什么話,趕緊制住他。”
一位書卷氣很濃的青年淚流滿面道:“君,今日之恩,吾等必牢記?!?p> 一位大胡子的男人沉聲道:“汝死后,汝妻子吾自養(yǎng)之,汝勿慮也?!?p> 葉韶書的身體也被漸漸壓下,眼前的畫面也漸漸恍惚,如今的自己面對著這樣的抉擇。
何為仁?何為義?腦海中涌入了無數(shù)的畫面,寧州受苦的百姓,玉劍山上的斷絕,十萬大山的沒落,中州劫親的瀟灑,拜劍山莊的風(fēng)光...
此時的自己仿佛聽到了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這個聲音很輕,有些空靈。
“你是誰?”可是并沒有人回答。
葉韶書置身于一個漆黑一片的空間中,很冷,只有隱約的人聲??墒沁@種寂寥的感覺卻能讓自己平靜下來,想永遠(yuǎn)地躺在這里。
突然一雙手從身后抱住了自己,耳邊響起了聲音:“你要哪天死了,我該怎么辦?”
葉韶書猛然驚醒,黑暗的空間頃刻消失,此時的他正被幾桿斷棍按在地上,一位握著短劍的男人正舉劍欲刺入自己脖頸。
周圍人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那是貪婪而嗜血的笑容。他們渴望活下去,他們想要自己的命。他們漲紅了臉,骨節(jié)有些發(fā)紅,他們想讓自己動彈不得,然后將劍刺入自己的血管。
自己如果敗了,呂景升和楚亦瑤也會死,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可卻要因自己而死。答應(yīng)顏以晴會幫她復(fù)仇,卻害她死在這里。柳如詩完全是因為自己才跟了過來,卻要在這里送了命。趙夢歌還在凝珍客??嗫嗟戎约?。我還沒有見到母親,我還沒有為父親報仇。
一旁觀望的耶律盛搖了搖頭:“看來他讓我失望了?!?p> 耶律鄜重嘲笑道:“原來是個懦夫?!?p> 耶律洛莞拉著姐姐的手:“姐姐,他就要死了么?”
夜無涯眼神閃爍著,難道他不是葉凌天的兒子?
呂景升和楚亦瑤二人,則是互相握緊了手,臉上沒有焦慮,兩人之間默契且坦然。顏以晴怔怔地看著場上的少年,口中喃喃著:“和他好像?!贝丝塘缭姄P臉望天,美眸中不斷有清淚留下,似乎在嘲弄著上天不公。
此刻,一股強烈的殺意沖上心頭,一股澎湃的內(nèi)力涌出將頭頂?shù)臉寳U紛紛震成木屑。
周圍沉寂下的大遼士兵們也再次歡呼起來,畢竟如果閻王陣就這么結(jié)束了,那就太可惜了。
白衣勝雪的少年執(zhí)劍手中,靜默地看著周圍的降卒。
臺上的耶律盛眼前一亮,笑了笑:“應(yīng)該能有好戲看了。”
耶律千機大聲喊道:“公子,你若再留手便沒有機會了?!?p> 耶律盛別過臉看著兒子問道:“你看好他?”
耶律千機點了點頭,又看向場上幽幽道:“像一位故人?!?p> 周圍降卒見狀,急忙呼喊著再次沖了上來,而此刻的葉韶書再不留手,手中劍光爍爍。挑、刺、斬、劈、撩、崩、絞,數(shù)十名降卒當(dāng)即命隕當(dāng)場。
此刻的葉韶書宛若白衣殺神,每一劍揮出必然會有一人死去。云聽雪化作一柄收割生命的鐮刀,將這些降卒的生命收割殆盡。
三十..五十..七十..八十..九十八
葉韶書默默在口中念叨著,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染成了殷紅色,手上的劍也變得粘稠且難握。
僅剩的兩名降卒早已被嚇破了膽,其中一個壯碩的男子怒罵道:“你只要死了,我們都能活。你為什么要反抗?”
另一位瘦弱的男子則是不停地發(fā)抖,他害怕自己死在這,害怕不能回去見到妻女。
“即使我不闖這個閻王陣,你們也會死?!比~韶書低垂著眼瞼,舉起了手中散發(fā)著猩熱氣息的劍。
壯碩的男子大喝一聲:“殺了他?!?p> 兩人不做猶豫,一左一右兩人呈包夾之勢。
一刀一劍劈向自己,葉韶書揮劍做擋,將瘦弱男子的劍直接打飛出去。隨后身子一低,讓刀鋒從頭頂掠過。身子直起的瞬間,左拳化掌狠狠刺入了男子喉部。
壯男面色頃刻漲成豬肺色,瞪大了眼睛,退了兩步,隨后直直倒地沒了氣息。僅剩的男子早已雙腿發(fā)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眼淚、鼻涕、口水、尿液一股腦地流了出來。
“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只想活下去。”
葉韶書的眼前浮起一抹濃霧,一種淡漠生死的蕭索。
“你們早就死了,只不過吊著一口氣而已?!?p> 一劍穿喉,鮮血狂涌,濺到了葉韶書臉上。
葉韶書將劍抽出,整個人不停地喘著粗氣,胸口不停地起伏著。一股強烈的惡心感涌上心頭,整個人半跪在地,不停作嘔。
可是什么都吐不出來,他厭惡并喜歡這種感覺。仿佛自己在剛才就死了一次,這種反胃的感覺證明他還活著。他還是一個人,而不是一個嗜殺的修羅。
廣場上橫七豎八全都是尸體和猩紅的血漬,落下的雪花與血液融合化作片片緋紅。
周圍的遼人士兵高聲怒吼著,手中的武器用力敲打著地面或是盾牌,他們在為葉韶書歡呼。
耶律盛一臉淡漠地看著場上的少年:“你需要休息一會兒么?”
葉韶書緩緩起身,猛吸了一口氣壓抑著內(nèi)心的反胃沖動。
“不必?!?p> 隨著葉韶書的話音落下,一百名手持武器的降卒走了過來,他們看到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尸體。
為首的男子啐罵道:“是個茬子,等下我們一起上,不要給他機會,不然我們都會死?!?p> 眾人也不多言語,眼中充滿了求生的殺意,仿佛他們眼前的少年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野獸,一只可以讓他們活命的野獸。
隨著一聲號角響起,這些降卒們賣力地沖殺上來,此刻的他們比戰(zhàn)場上更加拼命勇敢。
葉韶書也不停息,手中劍快如霹靂,一個照面便將三人斬殺在地。數(shù)十柄長刀刺來,葉韶書揮劍擋開其中幾只,一腳掃出,講兩人掃到在地。背后的長刀刺來,葉韶書轉(zhuǎn)身便挑。兩人的武器被打落,隨后胸口便被利刃刺穿。
隨著眾人的攻勢越來越猛,葉韶書招架起來也變得辛苦許多,一息間便能殺一人,如今卻要盞茶的功夫。
坐在臺上的耶律盛突然開口道:“小子,你若還是這般心慈手軟,你還如何撐過后面?”
耶律鄜重疑惑道:“他明明就是無力招架。”
耶律千機摸了摸兒子的頭淡道:“他是想讓這些人毫無痛苦的死去,這樣只會耗費更多的氣力?!?p> 小女兒洛莞揚起臉道:“爹爹,這些人可是想要他的命。”
耶律千機點點頭,繼續(xù)看向場上的變化,小女兒也看向場中的緋衣少年。
此刻的場上還有半數(shù)降卒,葉韶書拄著劍大口喘著氣。
為首的降卒見狀,向周圍的人使了個眼色,大吼:“抓住機會要他命?!?p> 十余人揮著長槍圍殺了過來,葉韶書面色一冷,體內(nèi)的真氣快速流轉(zhuǎn)著。
就在長槍快刺到自己的時候,左手握住一只槍頭用力一扯,將其奪了過來,左臂夾住長槍扭轉(zhuǎn)身子,將槍身橫掃過去,將數(shù)只長槍彈開。
“不要怕,他快不行了?!币晃唤底浯蠛舻?,隨后眾人再次圍殺上來。
葉韶書以槍作盾,將意圖刺向自己的長柄武器一一掃開,右手劍抓住時機將一人胸口刺穿。
一股劇痛從后腰傳來,葉韶書身子一顫,轉(zhuǎn)過頭看到一位瘦小的男子將長槍刺入了自己后腰。
男子面露喜色,大呼道:“他被我刺中了,大家快殺了他?!狈路鹚讨胁皇且粋€人,而是一頭野豬。
葉韶書面色一滯,隨后臉色變得蒼白且冰冷,嘴角掛著一抹難以言喻的冷笑。
他的眸中沒有憤怒,沒有悲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漠和冰冷。周圍的長槍再次刺了過來,他們本以為這次便可將他刺死在此,就當(dāng)長槍快刺入他體內(nèi)的時候。
葉韶書大吼一聲,左腳用力踏出,整個人躍起,右手劍氣如虹,數(shù)十道銀光翻飛著,沒入降卒的身體中。
圍殺的降卒們停止了手中的動作,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驚懼的表情,有些人甚至大小便失禁,當(dāng)即拉尿出來。
葉韶書緩緩落地,將劍向身后一揮。
周圍的降卒,紛紛倒在地上哀嚎著哭喊著,有的被斬斷了手臂,有的被劃開了肚子,有的被斬斷了雙腿,還有被刺瞎了雙目,運氣好一點的被刺穿了喉嚨當(dāng)場斃命。
“啊!啊!啊!”周圍的哀嚎聲不斷,葉韶書只是靜寞地站在原地,斜著眸子看著不遠(yuǎn)處被嚇破膽的降卒。
周圍的大遼士兵們也被這場面嚇得膽寒,紛紛停止了呼喊。
“雪葬千秋?!币篃o涯猛地起身,瞪大了眼睛。
耶律盛瞇著眼睛看向國師淡笑道:“國師認(rèn)得此招?”
夜無涯輕咳一聲緩時臉上的激動,緩緩坐下淡道:“早就聽聞過這招,沒想到在此竟有幸見到?!?p> “原來是這樣?!币墒⑼嫖兜匦α诵?,隨后用食指勾了勾下巴上的胡須,深深地看了一眼夜無涯。
此刻場上的降卒們僅有不足三成,葉韶書這次主動靠近,一步一步慢悠悠地向前走了過去。
降卒們早就嚇破了膽,身子不停顫抖著不斷向后挪著步子??缮砗蟮拇筮|國士兵早就架起了長矛,他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不知是哪一個降卒大吼一聲:“殺了他。”眾人像是聽到神諭一般,心一橫便揮舞著武器沖殺上來。
葉韶書兩鬢的碎發(fā)向身后輕輕飄蕩,手腕一番,快速刺劈出去。幾只胳膊便飛揚到空中,隨后傳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紅色的身影快速穿梭在眾人身邊,盞茶功夫不到,場上便只剩下一位紅衣少年。
地上滿是抱著殘肢斷臂哀嚎的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