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晉陽城前……
“各位父老,在下晉陽郡賊曹,這兩人與一樁案子有些牽涉,需去衙門走一趟!”丁成頗為儒雅地朝圍觀人群施了一禮,接著說了幾句場面話。隨后轉(zhuǎn)向冉穎和那名書生說道:“兩位,隨本官走一趟吧!”
丁成說話間,幾名惡奴圍的更緊,眼見就要?jiǎng)邮帧?p> “且慢!”那名書生厲聲喝住想要?jiǎng)邮值膸酌?,卻朗聲向丁成質(zhì)問起來?!斑@位賊曹大人,在下一介書生,為右扶風(fēng)人士。與身旁這位姑娘本來并不相識(shí)。只因見她受人欺凌,深感不平,我輩讀書之人,見不得此事,故才至此……本不相識(shí)兩人,卻如何牽涉進(jìn)一樁案子?!?p> 一旁圍觀的民眾自然是有些佩服這名書生的骨氣,面對(duì)一郡賊曹明顯的陷害之舉,仍舊能如此平靜??蓞s沒有人看好這名書生的結(jié)果,不僅救不了那么那個(gè)女子,自己怕也……一名右扶風(fēng)的書生,也并未見有隨行,看來不是什么大家子弟。千里之外,在并州之地,得罪了郡守之子,一地賊曹。更何況一旁還有一尊令郡守公子都顧忌恭敬不已的貴公子,這名書生怕是前途堪憂,甚至有可能……
不過在張道看來,這書生卻有些過分冷靜了。不論是誰,身處異地他鄉(xiāng),遭遇如此不可測事端……即便書生心中真有浩然正氣在,但最起碼的判斷能力總有吧!知道自己處境很是不妙,卻還能如此冷靜。甚至在張道看來,那名書生居然給他一種身處局外看好戲的感覺!若非此人腦子有些過分單調(diào),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此人有所憑恃!唯有他知道眼前之人根本奈何不了自己,故且才能表現(xiàn)出如此冷靜。
一念至此,張道越發(fā)感嘆自己的人生際遇了,遇到的人好似都有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早幾天遇見一名女子,還是女扮男裝的。這名女子不僅被一名可稱天下一流高手的游俠盯上了。更加傳奇的是,這名女子居然是冉閔的妹妹。張道剛把她從游俠手中救出,她就又遇見上官衡這名絕對(duì)是很大很大的大紈绔。她又被大紈绔調(diào)戲了!
張道今日在晉陽城門前,再次遇見了傳奇般的冉閔的妹妹,又遇到了郡守公子,和那名很大很大的大紈绔。這幾人都不是普通人,都是大人物。好不容易遇到一個(gè)看似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張道卻又發(fā)現(xiàn),他好像可以無視眼前的那名很大很大的大紈绔,以及郡守家公子。這一介書生,恐怕更加不簡單!
“是何情形,隨本官走一趟便明了了!眾目睽睽之下,本官帶走你兩人,自然會(huì)給晉陽百姓一個(gè)交代的!”丁成看上官衡的臉色愈發(fā)陰沉,不敢再和這一男一女多做糾纏。不過心中難免有些嘀咕,這京城來的公子,口味果真異于常人。晉陽雖是邊郡重鎮(zhèn),可是舞坊歌妓卻也并非難尋。只是這名公子,卻只喜好民間女子……
聽丁成如此說,張道見那名書生微微一笑,知道他是要亮出憑恃了??蓜偛虐才哦纭瓘埖绖傄聪驈堖|,試圖阻止他,卻已經(jīng)晚了。只得與身旁的程宗如無奈對(duì)視一眼,這名書生的身份,還得繼續(xù)探究??!
“休要欺辱我等瞎眼!天眼無缺!明明是你們調(diào)戲民女在先,以官欺民在后……何來什么牽涉一樁公案!好一個(gè)眾目睽睽……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有此等拙劣的栽贓陷害!大漢律令何在!昭昭天理何在!”卻是張遼看冉穎兩人就要陷于惡奴之手,依照方才張道和程宗如商議,此時(shí)站了出來。
那名書生略微有些驚訝的看著張遼,又微微一笑,手從袖中抽了出來。冉穎看了一眼張遼,眼中驚訝之色大增,卻也有一絲陰霾。
張遼不待丁成反應(yīng)過來,繼續(xù)說道:“在官學(xué)之中,先生曾言,法者,所以興功懼暴也;律者,所以定分止?fàn)幰?;令者,所以令人知事也!賊曹大人,大漢之法可有調(diào)戲民女能夠興功懼暴的?大漢之律可有栽贓陷害能夠定分止?fàn)幍??大漢之令可有拘禁士子能夠令人知事的?”
這幾句說完,張遼卻滿頭大汗。在旁人看來,是他心中激憤不已??蓮埖绤s知道,他是被這幾句話繞得出汗了!難為張遼了,從小背書不行,這次能在片刻之間記得這幾句,不容易了!
一名十幾歲的少年,義正言辭地向本地賊曹質(zhì)問。不論圍觀之人是在嘉許張遼的勇氣和骨氣,還是在嘆息張遼的沖動(dòng),又或是在嘲笑張遼的好不識(shí)趣……他們都開始竊竊私語。圍觀的人沒有散去,就引來更多圍觀的人。看著被圍著的男女,看著一旁一臉正義的少年,人們更加不愿散去,圍觀的人就更加多了。人們的竊竊私語,聲音越來越大,掩蓋了張道程宗如他們十幾人緩緩移動(dòng)的蹤跡。
“我們不是瞎子!這就是栽贓陷害……”程宗如的聲音很大,程宗如的身法也很快。
當(dāng)人們向聲音來源處看去時(shí),已經(jīng)找不到是誰說的了。民眾不會(huì)想到是有人故意說完那句話就走,民眾只會(huì)以為是說這話的人怕暴漏自己,所以裝作不是自己說的,裝作不知道是誰說的,裝作也在尋找說話之人。
“做官的,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栽贓……”聲音又從另一處響起,卻好像是一個(gè)孩子的聲音。人們望過去,又沒有找到說話的人。
“人家一個(gè)小孩子,還能撒謊嗎?就是他們調(diào)戲那姑娘!”
“就是啊……我一直在這看著呢!若非那書生,姑娘早就被糟蹋了……”
“可惡??!還是賊曹哪……”
“……”
不同的方向不同的人,大聲叫著不平,又仿佛向不明緣由的后來民眾敘述著事情的經(jīng)過。當(dāng)所有民眾都知道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心中難免沒有一絲不平之氣。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好像在人群之中吆喝兩句,沒有任何危險(xiǎn),還能出一出胸中惡氣之后,也有人試著開始吆喝。
“無恥啊!”
“這當(dāng)官的!”
“……”
終于,人群中很多人都在大聲聲討上官衡和丁成他們。
冉穎有些驚詫,卻若有所思。
那名書生瞇著眼睛,看向周圍的人群,仿佛想要找出些什么人。最后將目光投向一直在呼喊的張遼身上!
丁成有一些慌亂,事情若是鬧大了,城中的老將軍可饒不了他。即便身旁的京城貴人上官衡也救不了他。
上官衡本就冷冰冰的臉色,更加陰冷!此行并州,簡直犯了霉頭。想見的人沒見著,出來找樂子,還是如此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