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一定是瘋了，老太太顫抖的指著齊瑞成，瞪大了眼睛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什么搶了親妹妹的親事，什么害死了三弟的生母還想害死三弟，他都在說些什么？
老太太露出茫然的神情，卻又害怕的渾身發(fā)抖，像是被人揭穿了一直拼命隱藏的秘密，讓她有一種赤裸裸暴露在人前的恐慌感。
怎么會這樣，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外室，怎么就會讓老二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對她撕咬起來。
她從來都對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失望又輕視，沒有半點本事，還想要學(xué)人運籌帷幄，每每看見他和幕僚裝模作樣的出入書房就讓她發(fā)笑，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不自量力的人，就像是猴子學(xué)步，只會讓人像看小丑一樣看笑話。
可是有朝一日這個被她像是看猴子一樣的兒子忽然告訴她，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還說他最像她，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會像自己，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老太太拼命搖著頭想說服自己，可是看到齊瑞成像是看小丑一樣看著自己，就覺得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的秘密沒人知道，怎么可能有人知道，騙她，一定是騙她。
老太太慌亂的搖著手，眼睛一轉(zhuǎn)看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房氏，頓時尖銳的笑起來，“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是不是這個賤人？就為了一個賤人你編這些瞎話冤枉你的母親，我辛辛苦苦養(yǎng)你幾十年，竟比不上一個外室?！?p> “我真是后悔。”老太太痛心疾首的捶著胸口，“沒有在你生下來就掐死你，如今讓這齊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給那個賤人陪葬?！?p> “你好狠的心，就為了一個外室，你連你祖宗都不要了，都是我造的孽啊?！?p> 老太太悲慪的哭聲回蕩在屋子里，下人也害怕的跟著哭出來。
齊瑞成看著哭的幾乎癱到地上去的老太太，臉上露出冰冷的神情。
他早就猜到她不會簡簡單單的就認下，一定會將所有過錯推到別人頭上，如今果然如此，她就是這樣的人，明明不擇手段狼子野心，卻要披上一層假仁假義的皮，他就是要揭下她的皮，讓別人看看，她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明明他也是齊家的嫡子，這些年卻對他不管不問，他看上的先生給了大哥，他卻聽一句都不行，憑什么好的都要給他？他除了一身蠻勁還有什么，這些年若不是他在官場周旋，只憑一個有巴子力氣半點不通人世的齊瑞英齊家早就沒有了。
還有房氏，房氏，他早就看好了房氏，她卻聽也不聽就給他定了姜氏，這些年他過得是什么日子，日日聽著姜氏將大哥掛在嘴邊，好似齊府里最出息的人只有他，明明他才是最有本事的人。
他好不容易找回房氏，他終于能過上想過的日子，如今卻全被她毀了，哈哈，毀了，全毀了，房氏都被她害死了，他還有什么？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齊瑞成控制不住的露出猙獰的笑容，血紅的眼睛仇恨的盯著老太太，“她都死了，你怎么還不死，你害死了蘭姨娘，你害死了自己的親妹妹?！?p> “你還記得蘭姨娘是怎么死的嗎？她流了血，好多血，裝了一盆子又一盆子，就死在我面前，我看到你笑了，你對著她笑，她明明在求你，可是你還是害死了她。”
“如今你又害死了房氏，你會有報應(yīng)，一定會有報應(yīng)，她就來找你了，她要來找你了?！?p> 齊瑞成瘋魔了一樣大笑起來，老太太不可置信的看著她，身上抖的像篩子。
“瘋了，他瘋了，快，快綁起來，綁起來！”老太太指著不住大叫的齊瑞成驚恐的大喊起來。
下人們卻被齊瑞成仿佛鬼一樣的猙獰笑容嚇住了，幾個膽小的甚至躲在屏風(fēng)背后瑟瑟發(fā)抖起來。
桂媽媽硬著頭皮領(lǐng)著兩個粗使婆子按住齊瑞成，正要喊人去拿繩子，卻聽咚一聲，有什么東西敲在齊瑞成頭上，齊瑞成頓時閉上眼睛垂下頭。
桂媽媽吃驚的抬起頭，看到老太太扭曲著笑容，雀頭拐杖一下一下敲在齊瑞成的頭上，“讓你說，讓你亂說，逆子，你這個逆子。”
血很快流了齊瑞成一頭一臉，桂媽媽張開嘴想要說些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到現(xiàn)在還覺得像是在做夢，明明只是一個外室，老太太和二爺都怎么了？一個個像是瘋了一樣胡亂喊叫起來。
桂媽媽站起身去扶老太太，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有人影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還沒跑到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有人推開門，一只穿著粉色繡鞋的腳邁進屋子，漸漸的人越走越近，桂媽媽終于看了清楚，這是……這是六小姐。
昭華邁著輕快的步子走進內(nèi)室，看到躺在地上滿臉是血的齊瑞成大吃一驚，“二叔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會摔一跤?！闭f著轉(zhuǎn)過頭看向姜氏，“二嬸跑什么，才小產(chǎn)可不能這時候就下床，就是傷心也不該這樣，快，扶二嬸回床上躺著。”
姜氏被嚇壞了，還要大喊大叫，卻被眉劍捂住口，和知謹不由分說扶著姜氏在軟塌上躺下。
昭華這才看向老太太，“祖母不要急，都是二嬸小產(chǎn)二叔才這樣不當心，摔出的傷養(yǎng)幾日就好了，倒是祖母不要急壞了身子。”
老太太似乎也被嚇壞了，聽到孫女兒這樣說竟然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老太太被桂媽媽扶著在椅子上坐下，像是突然醒轉(zhuǎn)過來，愣怔了一下，目光隱晦的看著昭華，昭華怎么會來這里？就是知道長輩房里出了事，身為一個晚輩也不該這樣莽撞的就闖進來，她有心想訓(xùn)斥幾句，可是看到孫女兒關(guān)切的目光，卻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若不是昭華突然闖進來攔下了姜氏，今日的事還不知要闖出多大的禍事，如今那個房家的女兒還躺在床上，她就覺得像是頭頂懸著一把鬼頭刀。
更何況誰也不知道這個六孫女兒在門外站了多久？聽了多少老二說的話？什么都沒有弄清楚，所以她不能發(fā)作，她要好好哄著這個六丫頭，再慢慢弄死她。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好孩子，快過來?！蔽兆×绢^軟軟的手心，老太太問起來，“好端端的你怎么會來你二嬸房里？方才被你二叔嚇壞了吧？快下去歇著，待我安頓了你二叔二嬸再來看你?！?p> 昭華聽話的退下去，走到門口卻又回轉(zhuǎn)過身，伸出手指指著案上的香爐，“這個香的味道不好，二嬸身子虛受不得，不如換了安息香？”
老太太只想哄著人走不在意的點點頭，眉劍立即走過去將香爐抱起來，看著丫頭將香爐的香灰倒掉，又讓人換了安息香，昭華這才帶著人退了下去。
老太太眼看著門被合上，臉色一變露出一個冷笑，“看看那個賤人死了沒有，若是死了，就將人裹了草席扔去亂葬崗，就說這個丫頭忠心，在老二媳婦被沖撞時奮不顧身救主死了?！?p> 桂媽媽親自去探了房氏的鼻端，半晌沒有察覺到動靜向老太太點點頭。
老太太像是松了一口氣，臉色緩和了些，“老二媳婦小產(chǎn)了，老二悲痛，這才說了那些胡話，我知道他心里難受，所以不怪他，請個郎中給他養(yǎng)傷?！?p> 老太太嫌惡的看了齊瑞成一眼，這才將目光落在姜氏身上，顯得十分傷心，“至于老二媳婦，剛小產(chǎn)身子虛，就在屋子里養(yǎng)著，等郎中什么時候說她身子好了，再出來走動，總歸是年紀輕，孩子以后還會有的?！?p> 這是……這是要她禁足，姜氏慌亂的搖著頭，掙扎著朝老太太跪下去，“娘，您就饒了兒媳，兒媳什么也沒聽見，兒媳不會說出去，求娘不要將兒媳關(guān)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