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15分鐘

　　當林濤回到東1區(qū)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

　　他走在回龍城山莊的路上，只覺自己的身體有點虛脫，連街邊的路燈桿都有些模糊。

　　今天明明只是去其他分區(qū)買了些西，沒有經(jīng)歷什么戰(zhàn)斗，也沒受任何傷，可還是感覺很疲倦。

　　‘扮演’本就透支了部分精神，在車站等巴士時又對那股未知的精神壓迫主動出擊，這讓林濤第一次體會到了什么叫“昏昏欲睡”。

　　好在一直以來，危機意識像一柄時刻懸在頭頂?shù)木迍?，在一切處理妥當之前，這巨劍永遠不會入鞘。

　　“代碼的事或許很快就有結果，壁壘外那臺主機等下次玩‘游戲’的時候再去思考怎么啟動。

　　“今晚肯定不行，精神狀態(tài)不允許，而且聽李玥說他爸要和我說些什么事情，最遲也要拖到明天，如果精神可以恢復的話......”

　　老實講，林濤從得知自己被盯上那天起，無時無刻不在心中思考揪出那個人的方案，他也考慮了很多阻攔因素，但這些因素中并沒有‘自己’。

　　“‘扮演’角色是個好能力，可相應的副作用也不算小，如何消除負面影響，我和二妮兒都不太清楚，或許應該從‘超凡序列’入手?！?p>　　林濤思來想去，認為自己目前能獲知‘超凡序列’的渠道只有一條——舊日調查社的社長，吳征。

　　從「五」襲擊以來，他一直在權衡“加入調查社”的利弊，今天發(fā)生的一些事，卻讓這個天平稍稍傾斜了。

　　無論是交易巷殺死老師的那名王騰的手下，還是在巴士站臺，遭到的精神壓迫，這都讓林濤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壁壘之內，財團手眼通天。

　　王騰面膜那件事，他總覺得能查出點什么來，這種關乎自身性命的調查，是絕不可能完全托付給別人的。但是，一個人的力量在壁壘內太受限了。

　　他其實想過，讓二妮兒黑入某個官方網(wǎng)站，又或者王騰的手機，去檢索一些蛛絲馬跡。

　　但那樣風險太大，找到那名‘領導’還好，如果真的找不到，一旦打草驚蛇，‘領導’恐怕會藏的更深。

　　所以，他需要自己一點點的去尋找線索，而在壁壘內展開調查，單打獨斗地從零開始效率低且愚蠢，與調查社等價交換資源或許可行。

　　“二妮兒，你對吳征這個人印象怎么樣......”

　　林濤有些抗拒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他其實不太想承認，自己雖然能「洞察」別人，但許多「洞察」出的信息他根本讀不懂。

　　比如，現(xiàn)在路對面有一對異性，他們正在牽手散步，林濤讀出了‘開心’，但他不知道為何會‘開心’。

　　再比如，身旁大廈內走出一名青年，他抱著很大的瓦楞紙箱，里面裝著辦公用品，他眼里噙著淚，林濤讀出了‘悲傷’與‘絕望’，但不理解失去工作為何要‘悲傷’。

　　甚至如果現(xiàn)在有一面鏡子，林濤還能「洞察」到自己的‘沮喪’，但他絕不會知道‘沮喪’從何而來。

　　他可以「洞察」一切，但不想承認，自己確實看不懂情緒，更讀不出人心。

　　“主銀，我不懂人類的情感，那些是無用的東西，二妮兒無法評價呢?！?p>　　在這方面的能力上，二妮兒和林濤同步。

　　不過林濤覺得，情感不可能無用，如果他能掌握這個東西，說不定就能點亮‘話術引導’這項技能，調查效率也會提高很多......

　　他邊想邊走出超市，進龍城山莊，找到單元樓登入直梯。

　　在電梯左上方顯示屏數(shù)字變成19，林濤晃了晃腦袋，將這些想法驅散。

　　“到地方了，回頭再想吧?！?p>　　他走到防盜門前并未按下門鈴，而是緊了緊書包背帶，用手按壓書包內部，在確定好里面被軟物包裹后，緩緩閉上雙眼。

　　“李天恒肯定在家，一會他要問起我去13區(qū)干什么了，我需要靠「扮演」來解釋一些事情。

　　“還能「扮演」15分鐘，小丑人設不太好，得找個正常一點的......”

　　喃喃低語，他腦海內勾勒出一個中年男人的形象。

　　“咳、咳咳?！?p>　　“呦？呦！認識一下，咳咳，我叫吳征?！?p>　　一切準備就緒，林濤抬手按下門鈴。

　　然而手指還沒來及接觸按鈕，卻聽得門內響起兩道聲線不一的咆哮。

　　“玥玥你干什么去！”

　　“不用管她！讓她自己把事情想清楚！想不明白就別回來了！”

　　咚——

　　話音剛落，防盜門幾乎是被撞開，一道纖細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處。

　　她穿著白熊睡衣，臉蛋微微發(fā)紅，鼻尖像一顆小櫻桃，幾滴淚順著鼻翼柔和的弧線滑落，蓄到緊緊抿著的嘴角。

　　“咳咳，玥玥？去哪里??？”

　　林濤學著吳征的口氣，還不忘用手撓了撓下巴，盡管那里并沒有胡碴。

　　李玥抬頭看著林濤，抽噎得說不出話，但顯然那一聲“玥玥”叫得她委屈的情緒有些不連貫，哭著打了個隔。

　　“讓她走??！”

　　沒等李玥說話，李天恒的聲音便從客廳沖了過來。

　　“我離家出、出走，你不要...要管我！”

　　她哽咽著嬌聲喊了一句，繞過擋在門口的林濤，一句小跑到步行梯通道，拐了進去。

　　林濤看著她的背影，這才發(fā)現(xiàn)那白熊絨絨睡衣后，還背著一頂折疊帳篷......

　　“主銀，按照電視劇里的劇情，您應該追上去，拉住她的手，然后擁抱她?！倍輧貉杆僭谀X海中說道。

　　“你怎么還看過言情劇？”

　　林濤被二妮兒無厘頭的話說得一愣。

　　“你們不理我的時候，我一直在通過聯(lián)盟的互聯(lián)網(wǎng)，觀看人類的娛樂產品喔。我也想試著了解人類呢?！?p>　　“少看點肥皂劇吧......”

　　意識吐槽一句，林濤沒有管李玥，而是邁入門檻，關上防盜門。

　　扮演只有15分鐘，他還不會中途切斷，必須在結束前把去13區(qū)的事情解釋清楚。

　　至于李玥......林濤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離家出走，可林濤并不擔心。

　　他說過，她很堅強，哭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