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起端坐不動,雙眼放出咄咄精光,緊盯著龍且。
眼見雙手襲至面門,他才倏然出手!
左掌伸開,狀如虎爪,向上一翻,輕輕叼住對方的手腕。
龍且手腕被捉,當(dāng)即大喝一聲:“好!”
吐氣開聲,左手變爪為拳,路線不改,照著對方面門疾如流星就是一拳!
右手緊隨其后,朝著心窩就來了!
在他看來,坐在椅子里的青衣人出掌綿軟無力,根本不可能躲過這兩拳!
沒成想公孫起冷哼一聲,叼住手腕的左掌驟然發(fā)力,仿佛鐵箍一般,死死套住對方的腕脈!
龍且手一軟,半邊身子變得發(fā)麻,心里頓時就慌了,擊出的右拳沒了力氣。
公孫起手掌向外一旋,然后朝里一帶,便將龍且反關(guān)節(jié)拿??!
龍且身子矮了一截,惱羞成怒,臉成醬紫色,然而卻無法掙脫開來!
他心里窩囊至極!
無論如何他都想不明白,怎么可能一招之下被人家擒住呢?
這時候,鐘離昧慢騰騰的剛剛逼近山伯,還沒來得及動手,轉(zhuǎn)頭一瞧,龍且被人家捉住了!他不由得吃了一驚,心中有些猶豫:“我是該就此停住回去救人呢?還是該先拿下面前弱不禁風(fēng)的年輕人?”
范增雖然吃驚,卻不忙亂。
他心中明白:“對方敢上門找茬,肯定有兩把刷子!”
當(dāng)下喝令鐘離昧:“出手,拿人!”
隨即向門口大叫:“項(xiàng)莊,周殷,快過來幫忙!”
門外一陣忙亂,呼啦啦跑進(jìn)來十幾人!
這邊鐘離昧已來到距離山伯三尺之處,面帶獰笑:“小子,你還是束手就擒吧!敢到西楚城撒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公孫起眼見山伯瘦弱的身子連連后退,也不敢再猶豫下去,當(dāng)即大喝一聲:“且??!這位將軍在我手里,你們還要不要了?”
范增眼見滿屋子都是自己人,頓時心里安定了下來,冷哼道:“有種你就下手!”這邊對部下一揮手:“上!不必傷他性命!留下一條胳膊,給他個教訓(xùn)就成了!”
公孫起身處亂軍之中,心里倒不怎么害怕。他在陽世征戰(zhàn)多年,又在陰間修煉了五百年,已經(jīng)算是難得的高手了。他所擔(dān)心的,只是無法在人群中護(hù)住山伯而已。
此時眼見山伯就要被鐘離昧擒住,他心里禁不住埋怨:“我怎么帶個書生出來?真是麻煩!唉!這位執(zhí)拗的家主啊,真是太柔弱了!簡直不像個男人!你……你倒是稍微支撐一陣子也好?。≈灰o我盞茶功夫,就能控制大局了!”
梁山伯眼見被人逼到了墻角,退無所退,才想起曾經(jīng)修煉過的般若神掌,還有那青燈佛影的功夫來。
看來他身為書生,生前的柔弱一時難以盡去,到了這弱肉強(qiáng)食的地方,還是有些不適應(yīng)。
他不愿硬拼,只是四面游走,口中問道:“公孫先生,你能支撐的住嗎?”
公孫起見他從容閃過鐘離昧的擒拿,身法進(jìn)退有序,不覺眼前一亮,叫道:“既然來了,總得見過西楚霸王才走!嘿嘿,我只怕楚霸王出了事,沒法出來見我們!”隨即轉(zhuǎn)頭高叫:“范增,是不是這樣?。俊?p> 范增聞言又驚又怒:“快,快將他們拿下!”
山伯一面閃避,一面退向大門,口中叫道:“公孫先生,您再撐一會兒!屋里太擠,躲閃不開,我先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公孫起一手按住龍且,一手接下剩下幾人的攻擊,“哈哈”笑道:“家主你自己小心了!別要一時不慎,給人家砍了胳膊去!”
山伯“呵呵”輕笑,閃過鐘離昧的拳掌,輕輕一個轉(zhuǎn)身,從人縫里鉆了出去,三步兩步出了大門,縱身跳進(jìn)停在門外的馬車?yán)铩?p> 抖手之間,他已經(jīng)穿上了蝶衣!
等到鐘離昧追到跟前,掀開車簾來捉人時,他已經(jīng)從另一側(cè)飛了出去!
鐘離昧看著空空的車廂有些發(fā)呆,頃刻之間大叫起來:“姓梁的不見了!喂喂,誰看見他了?哎,對面過來的幾個,見人沒有?”
公孫起在屋里聽見,禁不住“哈哈”笑起來,隨口叫道:“我家主人乃是罕見的冥界隱者,功力通玄!他不愿跟你們交手,已經(jīng)去找楚霸王了!哈哈!楚霸王,項(xiàng)羽!你倒是出來呀!”
范增大叫:“先將他捉??!再派幾個人去找姓梁的!”
一時間,屋里屋外雞飛狗跳!
卻說山伯化成一個黃豆大小的蝴蝶,在西楚城上空盤旋,飛高走低,穿梁過戶,去找那世所罕見的奇花。
他來的目的便是為了那“虞美人”,得不到花兒,怎肯善罷甘休!
然而他飛了好大一陣,都沒看見奇花的影子。
山伯心中焦躁:“奇怪,諾大的西楚城,都被我看一遍了,怎么沒有花?虞姬呢?她住在哪里?”
西楚城依山而建,后面有一個狹長的山谷。
山伯在城中飛了一圈,便向山谷飛去。
才到谷口,就聽見奇怪的聲音,似獅吼,似龍吟,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過來。
進(jìn)入谷中,向里飛了里許,看見一個白石壘成的房子。
遠(yuǎn)遠(yuǎn)望去,房前似乎有人。
飛近看時,卻是一個女子背對谷口站在哪里。
那女子身披火紅色的斗篷,紅得仿佛石榴花,又似殷紅的鮮血!
頭扎云髻,烏發(fā)蟬鬢,火紅的斗篷隨風(fēng)飄舞,不時現(xiàn)出曼妙的身材,婷婷的腰肢。
“這人是誰?難道就是虞姬?”山伯感到奇怪,“她不在城里待著,跑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來干嘛?難道被項(xiàng)羽打入冷宮了?”
轉(zhuǎn)到側(cè)面,山伯禁不住吃了一驚!
因?yàn)槟桥拥拿媲坝袎K小小的花圃,生著一些尺許高的花兒,大都葉落枝枯了,只有她站著的地方,還有三四株正在綻放。看那火紅的花朵,跟她身上斗篷的顏色一樣。
山伯心中砰砰的跳:“那就是虞美人!就是我要的花!站在那里的非是別人,正是虞姬了!呀,只有她一個人在,我要是強(qiáng)行搶奪,沒有搶不到的道理!”
然而當(dāng)他抬頭去看那站著的女子時,心里禁不住沉下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吹彈得破的俏臉,不施朱粉,但卻芳華絕代;丹唇皓齒,瑰姿艷逸,然而卻滿臉愁苦,明眸含淚。淚水撲簌簌落下來,恰好落在展開的花瓣中,分不出哪是花蜜,哪是眼淚!
美人傷情,含淚對花!
看她那愁聚的眉峰,就能讓人心痛!
看她面頰上滾落的淚滴,就能讓人心碎!
山伯心中難受得很!
在這樣傷心欲絕的美女面前,他怎能冒然劫掠呢?
他是一個書生,不是一個強(qiáng)盜,雖然英年早逝讓他的性格改變了許多,但還做不出那樣沒有人性的事!
面對這樣的愁苦傷心的人兒,即使是冒然現(xiàn)身,打擾了對方,就夠唐突的了!又怎能苦苦哀求,奪取人家心血的結(jié)晶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能這樣做!”
可是,為了英臺,他又不能就此離去!
“怎么辦?怎么辦?”
山伯在心里愁腸百結(jié),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候,谷內(nèi)虎嘯龍吟的聲音更加響了!伴隨著啪啪的擊打聲,有種震耳欲聾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