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多情的鮫人,看著眸光淡然掃過她的白澤,倏然轉(zhuǎn)身,沒有一絲一毫留戀,翩然而去。
仿若在他眼中,她只是路邊一株無名野草。
豆大的淚珠從鮫妖眼角滾落,墜落在地,化作顆顆珍珠。
應(yīng)龍捻起鮫妖發(fā)間一粒珍珠,放進嘴中咬碎,眸光陰毒又戲謔。
“真是可憐,被人棄之如敝履。不過你三生有幸遇到姐姐我,余生都不會再乏味無聊?!?p> 有些孩子,天生就是壞種!
應(yīng)龍兄妹三人,父母沒有任何偏心,盡心盡力將兄妹三人養(yǎng)大。
但應(yīng)龍,從小就與眾不同。
她很愛笑,但笑容總是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在六歲的時候,拿著菜刀將家里所有雞的腳全都斬斷,然后笑嘻嘻的蹲在石磨上,看著失去腳的雞在院中振翅撲騰。
父母疼孩子,應(yīng)龍的父母也不例外。
覺得應(yīng)龍只是頑皮,對她異于常人的舉動并未多想。
直到有一天,應(yīng)龍和她的弟弟都失蹤了,只在屋子的地面上,殘留一灘血。
十日后,漁夫在河中發(fā)現(xiàn)失去雙腿的弟弟。
十年后,應(yīng)龍成了長安城內(nèi)的錦衣圣者。
被她關(guān)進慎刑司大牢中的人和妖數(shù)不勝數(shù),她喜歡將人雙腿砍斷,蹲在凳子上,看那些人在地上爬,掙扎撲騰,她則笑得好似嗜血的夜叉。
鮫妖從先知白澤那里聽到過很多皇宮秘聞,其中就包括應(yīng)龍干過的一些恐怖事情。
而她,即將成為煉獄中的玩物,故事中的一員。
鮫妖并不畏懼即將到來的折磨,她只是惱恨自己瞎了眼,沒有認清白澤的真面目。
白澤是個十分現(xiàn)實的人,喜歡等價交換。別人從他這里得到多少,他就要拿回多少。
他給了她甜言蜜語,拿走了她的真心,是她太傻太天真,怪不得別人。
但不是任何人,都能像白澤一般可以隨便踐踏于她。
鮫妖眼底幽光一閃即滅,身上的捆妖索發(fā)出“蹦”的清脆斷裂聲音。
應(yīng)龍眼前一黑,鮫人那張丑陋的面容貼在她面前。
“噗”的一聲,應(yīng)龍心臟停止跳動。
鮫妖抽出手臂,血花四濺。
“師妹?!?p> 朱厭與應(yīng)龍師出同門,眼見應(yīng)龍被殺,一掌將鮫妖擊飛。
掙斷捆妖索已經(jīng)用盡了鮫妖所有力氣,被擊中后她受傷嚴重,現(xiàn)出本體,化作手指大小一條鮫。
白希飛身而起,伸手接住鮫妖,然后一把抓住元君。
“走。”
白希施展瞬移之術(shù),二人身影瞬間消失在水井邊兒。
轉(zhuǎn)瞬后,二人現(xiàn)身于村口處。
白希抬頭看向斑駁牌坊,微微蹙眉,問元君道:“從前,你可曾聽過白玉城境內(nèi)有個桃源村?”
元君搖頭,問白希這里有什么問題?
白希并未言語,朝村子深鞠一躬。
桃源村內(nèi)有神秘莫測的高人,于井邊留下一盞平安燈為她指引方向,她才能擊碎幻陣。
否則,她不知還要被困在幻陣內(nèi)多久才能尋到陣眼破之。
對方不肯露面,便是不想受到打擾,想必過了今日之后,再無來路可尋此處!
元君不明所以,有樣學(xué)樣的朝桃源村內(nèi)深鞠一躬。
河邊,白希將傷痕累累,奄奄一息的鮫妖放進水中。
“去吧!不要再輕易相信別人?!?p> 白希有過比鮫妖更為悲慘的經(jīng)歷,也曾因錯信一人,身上背負上了數(shù)十名同族的性命。
送給鮫妖一句忠告,白希站起身,欲離去。
“他去了巴蜀?!?p> 鮫妖尾巴用力拍了一下水面,蕩起一圈圈兒漣漪,算是告別,然后潛入水中,不見了身影。
先知白澤去了巴蜀,白希準備回云霞谷知會柳三郎等人一聲之后前往巴蜀。
她一定要尋到花開之法,也想知道,是何人一定要抓到她?
之前,她誆騙大頭與胖三幫她引來胡召,結(jié)果周圍各大城池的獵妖師齊聚首,口口聲聲喊著要活捉她。
如今聽白澤所言,她之所以會成為人人爭搶的香餑餑,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女帝及其座下的錦衣圣者不會在乎妖材死活,想要活捉她的人也不知是何人,又有何目的?
個人生死先放一邊,她得盡快趕往巴蜀,尋到先知白澤。
畢竟,錦衣圣者手眼通天,能夠查出先知白澤躲在桃源村,便也能很快查到其前往巴蜀。
留給她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你要去巴蜀嗎?”
元君面有擔(dān)憂,鮫妖為了先知白澤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她的話,不能盡信。
且錦衣圣者完全就是一幫亡命之徒,與其等交鋒,等同于往刀劍兒上撞,元君不希望白希去冒險。
白希要搶在錦衣圣者之前先尋到先知白澤,分秒必爭,不想在元君身上浪費時間。
“你我并非同路之人,今朝就此別過,望日后各自安好,勿再相擾。”
她與他,是妖與獵妖師。
下一次見面,興許就要兵戎相見。
“不去不可以嗎?”
元君的聲音似揉碎了祈求,聽得人心尖兒一顫。
白希定定看著元君,只覺荒唐。
尋找花開之法是她唯一心愿,她的事兒,何時輪到一個獵妖師指手畫腳了。
“你,越界了?!?p> 白希冷冷丟下一句,轉(zhuǎn)身欲走,卻被元君一把抓住手。
剛剛才一同經(jīng)歷過生死,聽到這樣的話,元君心里難免有些難過。
“讓花族變強,比你的性命還重要嗎?”
猩紅的鮮血在白希眼前漾開,浴血奮戰(zhàn)的老谷主身邊,一個又一個花妖不斷倒下。
若花族可以提升修為,最起碼在被獵妖師發(fā)現(xiàn)時,他們還能有反抗逃生的機會,而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被迫接受被屠戮的命運。
護好云霞谷,護好花妖一族。老谷主臨終時的囑托還猶在耳邊。
“對?!?p> 見她雙眸又恢復(fù)成初見時的冰冷,元君沉吟一下:“白澤言我是你命定克星,你信了?”
就算先知白澤沒有如此言,白希也覺得,總是在她籌謀算計好一切時,突然跳出來破壞計劃的元君乃是她的克星,人生最大絆腳石。
“對?!?p> 她再次答得堅定,毫不遲疑。
他早知道,她不信他,但心里難免還是會感到難過。
“你覺得,我會殺你?”
“獵妖師殺妖,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兒嗎?”
甩開元君的手,白希大跨步行上堤岸。
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還有些泛紅的掌心,元君輕輕一嘆。
她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那他幫她守著便好。
她不信他,那就努力做到讓她相信。
不知為何,元君突然有種當(dāng)?shù)母杏X?
他苦笑,搖頭嘆氣,正欲走上堤岸,忽然腦后生風(fēng),還未有所反應(yīng),后腦子被重重一擊,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堤岸上。
暑風(fēng)熱,白希漸行漸遠已聽不見水聲。
高樹蟬鳴,擾人心亂,她停下腳步,轉(zhuǎn)身遠望。
剛剛,她是不是做得有些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