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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微

第二十七章 不眠夜

探微 冥龍鬼醫(yī) 6633 2023-12-11 21:39:07

  過完年回到科室,明顯感覺到了大家的變化。仿佛雖然只是十天未見,可是所有人都切換成了拼命向前奔跑的模式。

  隨著考研出成績的臨近,整個科室里也陷入了緊張的氛圍??佳械耐瑢W(xué)在等著出成績的那一天,像是在等待懸于頭頂?shù)拈l刀何時落下。而不考研的同學(xué)們,也在不斷復(fù)習(xí)著考公考編的課程。

  沒有人停下腳步,所有人都在被一條名為“長大”的鞭子狠狠地抽著向前跑。

   1

  “什么時候出成績?”

  食堂里,我問能能。

  這大概是回來科室之后,第一次和能能單獨在食堂里吃飯。之前要么是因為她忙著準(zhǔn)備面試,要么就是我急著回去復(fù)習(xí)事業(yè)編考試,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坐下來面對面,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曾經(jīng)的尋常,現(xiàn)在倒是難得的安寧。

  以后或許就會變成奢望。

  “大概就是這幾天吧,好像不同學(xué)校出初試成績的時間不一樣,我們應(yīng)該是這幾天?!?p>  能能咬著吸管想了想,繼續(xù)說:

  “其實之前還挺緊張的,但是越到出成績反而不緊張了。也改變不了什么,考多少我也都坦然接受了?!?p>  “你覺得能考上么?”

  我放下筷子,帶著一點調(diào)侃的語氣問。

  “不知道,只能說希望考上?!?p>  “我覺得肯定能考上?!?p>  我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巴。

  “何以見得?”

  能能挑了挑眉。

  “天機(jī)不可泄露,不過憑你考前那么拼命,努力肯定會有回報?!?p>  若是放在從前,能能肯定會笑罵我不正經(jīng)。不過這一次,她勾起唇角,舉起杯子:

  “借你吉言?!?p>  幾天后,付源又跟著董老師他們?nèi)ド闲∫拱嗔?,他說想要趁著還沒畢業(yè)多學(xué)習(xí)點東西,到時候工作能用得上。我趴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玩手機(jī),等著他下班回來給我?guī)чT口的糖炒栗子當(dāng)宵夜。

  下午的時候跟能能打了通電話,她說初試成績出了,她考得很不錯,有希望進(jìn)入她心心念念的南京大學(xué)。我是真心地祝賀她,因為我覺得她付出的努力值得換來她想要的未來。

  正當(dāng)我一邊打游戲一邊罵隊友的時候,我突然接到了付源的電話:

  “敬威,你在哪呢?”

  電話里付源的語氣很急,像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嗯?在家,怎么了?”

  我坐起來,感到了莫名地緊張。付源不是一個毛躁的人,但是能讓他緊張,想來或許不是什么小事。

  “我給你個定位,你趕緊過去,我隨后就到。是沈辭,沈辭出事了?!?p>  不能我追問,付源已經(jīng)掛斷了電話。幾秒鐘后,我的微信里出現(xiàn)了一個定位,和一段視頻,以及一段付源的語音。

  視頻里,沈辭似乎在一個很高的地方,能看到很遠(yuǎn)處的霓虹燈。下面熙熙攘攘,隱約聽到“有人要跳樓了”“快報警”之類的叫喊聲。突然沈辭的聲音傳來:

  “付源,你說如果我從這里跳下去,是不是只有你會記得我了?!?p>  “臥槽!”

  我發(fā)誓在二十多年的生命里,我頭一回起床這么干脆利落。我抓起放在一邊的衣服,一邊用最快的速度套好一邊點開付源的語音。

  “沈辭剛發(fā)給我的,我已經(jīng)從附院出來了,你趕緊跟我一起去看看?!?p>  當(dāng)我趕到的時候,樓下已經(jīng)被拉好了警戒線。付源剛剛停好車,就趕緊跑到我的旁邊。沈辭就站在樓頂,時不時吼出幾句我們聽不清的話。

  “你可千萬別跳啊,命是自己的別想不開?!?p>  為首的消防員拿著大喇叭沖沈辭喊道。

  “老師,我們是他的朋友,剛才他就是給我們打電話?!?p>  我和付源穿過警戒線,在消防員攆我們走之前趕緊表明身份。付源拉扯著消防員的衣服,焦急地解釋。

  “能不能讓我們上去勸勸他?”

  “你們怎么證明?”

  消防員有些懷疑地看著我們。我趕緊掏出手機(jī):

  “您看,這是他的微信,我們是同學(xué)。還有我們和他的照片,這是剛才的通話記錄。這下您總該信了吧。”

  “好吧,但是得有個人跟你們上去。小李,你跟著一起去,如果有問題趕緊把人拉過來?!?p>  他從旁邊喚來了另一個精瘦的消防員,跟著我們一起走進(jìn)了單元。

  “我真是服了,你這時候還在玩手機(jī)?”

  正當(dāng)我焦急地往樓上爬時,一偏頭卻看到付源在看著手機(jī)。突然一股無名的火堵上胸口,有一種把他手機(jī)搶過來扔了的沖動。

  “他想尋死覓活,你管他干嘛?!?p>  “是你叫我來的,你要是不關(guān)心剛才干嘛緊張成那個樣子?你倆關(guān)系是不好,但是總不能看著他死吧?!?p>  說話間,我們已經(jīng)來到了天臺。沈辭倚在護(hù)欄上,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隨時有掉下去的危險。

  “沈辭!我們來了!”

  “你們怎么才來啊!”

  沈辭一邊哭一邊吼道。

  “你們是不是看我笑話來著!都看不起我,你們?nèi)伎床黄鹞遥 ?p>  “當(dāng)然不是,你……”

  “是啊,居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p>  付源突然開口,往前走了幾步,跟剛才的著急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開口說的話嚇了我一大跳。

  “年紀(jì)輕輕看人還挺準(zhǔn)的,我們就是看不起你。”

  付源從褲兜里掏出煙盒,抽出一根放在嘴里點著,狠狠地吸了一口。

  “考試沒過就尋死覓活?那你活著干嘛?我告訴你我不光是來看你笑話的,而且是來給你收尸的?!?p>  “你帶他來干嘛!”

  沈辭突然指著我吼道。緊張的氣氛讓我忘了生氣,甚至在想剛才就不應(yīng)該答應(yīng)付源過來趟這趟渾水。不過付源并沒有理會他,只是掏出手機(jī),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你好,殯儀館么,我想預(yù)訂個位置?!?p>  只聽到他不慌不忙地說。

  “半個小時之后吧,還沒死呢。對了,他是要跳樓,麻煩你們帶個大點的鏟子過來,太碎了不好收拾。”

  付源把手機(jī)從耳朵邊拿開,沖著沈辭喊:

  “你跳不跳,要不你快點,別耽誤大家下班?!?p>  付源一通操作下來簡直驚呆了我。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跟剛才的樣子差別太大,甚至讓我懷疑這狗東西是不是讓啥玩意奪舍了。

  可是現(xiàn)在沒空想那么多,趕緊把沈辭救下來才是要緊的。

  當(dāng)我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藍(lán)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電光石火之間,沈辭已經(jīng)一屁股坐在了我們對面。

  “嚇?biāo)牢伊耍x了兄弟?!?p>  原來是那位姓李的小哥。他一邊解著身上的安全繩一邊沖付源豎了個大拇指。我才理解原來剛剛付源是為了給小哥爭取時間,分散沈辭的注意力。

  這個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冷靜到這個程度,真是讓我感覺一陣脊背發(fā)涼。

  “行了,你們不用來了,人不死了。大半夜的打擾了,對不起?!?p>  付源放下手機(jī)的那一剎那,我看到原來不過是手機(jī)屏幕,他根本沒在打電話。付源把手機(jī)放回褲子里的那一瞬間,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的手抖得不像話。付源幾步走到沈辭身邊,蹲下身子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lǐng):

  “你他媽尋死覓活給誰看?大學(xué)四年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膿包?”

  付源狠狠地扔下沈辭,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對我說:

  “大晚上叫你來辛苦你了,趕緊下來咱們吃宵夜去。

  說完,便略過目瞪口呆的我,向出口走去??墒钱?dāng)他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我分明感覺到他步子格外不自然。

   2

  我沒有管付源,而是過去看看沈辭的狀況。小哥在一邊用對講機(jī)跟領(lǐng)導(dǎo)匯報工作,沙沙的聲音讓我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只是依稀聽到什么“人救下來了”之類的話。

  沈辭跪坐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抖動,大概是后怕了。我沒有管地上的土,索性直接坐在他的身邊。

  “人救下來了,我就先下去交差了。你……好好勸勸吧,多大的事啊不至于,命是自己的。”

  小哥囑咐了我?guī)拙?,我謝過了他,轉(zhuǎn)頭看向沈辭。

  沈辭抱著腿坐在地上,臉埋在膝蓋里。夜晚的風(fēng)很冷,我嘆了口氣,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免得他著涼。

  我得承認(rèn),雖然之前我因為付源的緣故當(dāng)面罵過他,但是人非草木孰能無心,看到同窗四年的同學(xué)落魄成如此樣子,之前的恩怨倒也不那么重要了。

  “你們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沈辭突然開口,卻仍然低著頭,問出了之前他已經(jīng)得到了答案的問題。

  隨后,他又像是自嘲似地笑了笑,搖搖頭。

  “是啊,誰能看得起我呢。覺得我脾氣不好,跟所有人都玩不來,而且……考試也還沒通過。”

  我站起來背過身去沒有接話,任由他自顧自地說著。

  “我就是看不慣付源的那個樣子。憑什么他什么都有,家境好,人緣好,我就是嫉妒他?!?p>  我撇過頭,正對上沈辭猩紅的眼睛。從他的目光里,我好像讀到了除了憤怒和嫉妒之外的另一種情緒。

  是一種極致到令人可憐的自卑。

  “我討厭你們每一個人,你們都看不起我?!?p>  “你說得對,剛才你給付源打電話說要跳下去的時候我們就應(yīng)該順了你的意,何必大晚上的還巴巴地跑來聽你在這發(fā)牢騷?!?p>  我真的惱了,原本以為把冰放在胸口,時間久了再冷的冰也能融化,沒想到居然換來這樣的結(jié)果。

  “你筆試沒過誰說你什么了?再往前你捫心自問,誰看不起你了么?從前把你當(dāng)兄弟結(jié)果你就這么想我們?看不起你的人從來他媽的不是我們,是你自己!”

  我真的惱了。蹲下身子,用近乎低吼的聲音講出這些話。本來大晚上因為這事被叫出來就很不爽,居然又從沈辭嘴里聽到這種話。我甚至惡毒地想剛才怎么就不讓他跳下去呢,不知道是順了我們這些惡人的意還是順了他自己的意。

  我走向樓梯間,想了想又折返回去,從他身上拽下我的外套。

  “我看你也不冷,外套還我。你自己吹吹風(fēng)清醒清醒吧?!?p>  不等沈辭說什么,我拎著外套向樓梯間走去。

  “付公子還不走,打算看到什么時候?”

  我沖著躲在墻邊偷看的付源大聲地喊。付源從陰影里走出來,把手里的煙頭扔到地上踩滅。

  “你怎么知道我沒走?”

  “煙都飄出來了,不瞎都能看到。”

  我沒好氣地回答。

  “沈辭沒事了?”

  “愛有事沒事,這次他再想跳下去我可不管了?!?p>  我煩躁地穿上外套。

  “下次這種破事別叫我,煩死了?!?p>  付源向我身后掃了一眼,嘴角輕勾笑了一下。

  “看樣子他是跳不下去了。你這刀子嘴豆腐心,也看出來是真的在關(guān)心他。”

  “我是刀子嘴斧子心,砍死你們兩個王八蛋?!?p>  我白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沖沈辭喊話:

  “不想跳了就趕緊過來,一天天尋死覓活的像什么樣子?!?p>  我沒有理會沈辭的反應(yīng),又轉(zhuǎn)回身子小聲問:

  “你看一眼,他過來了么?”

  “過來了?!?p>  付源挑了下眉。

  “不過,這次真的謝謝你了?!?p>  “謝我什么?謝我大晚上有空來陪你們兩個發(fā)瘋。走,下樓,別等他?!?p>  我們找到車。樓下的人群已經(jīng)散了,風(fēng)吹過好像剛剛什么都沒發(fā)生。付源把車發(fā)動,我坐在副駕駛閉上眼睛。不光是因為瞎折了這么久,更是因為沈辭的話讓我非常不爽。有時候以為能暖化一塊堅冰,實際上冰只覺得你在多此一舉。

  那融不化的堅冰,還有必要繼續(xù)去融么?

  “走不走?”

  我閉著眼睛,付源問我。

  “你隨便?!?p>  我側(cè)過身子不面向他,不想理他。車子里充斥著茉莉花的香氣,大概是付源又換了新的香薰。

  “行了,別裝了,你不是也想等等沈辭。諾,他出來了?!?p>  我睜開眼睛,對著付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想等他是你的事,別帶上我?!?p>  “好了好了,這么晚了我都餓了。為表感謝,你倆陪我去吃個宵夜吧。”

  付源按下窗戶,不過是我這邊的。

  “你干嘛?”

  我問付源。

  “你去喊他?!?p>  “憑啥,我才不去,我不想跟他說話?!?p>  我捶了付源一拳。不過看著他少有的懇求眼神,我的怒火也消下去一些。我把頭探出車窗,沖著在遠(yuǎn)處遙望我們的沈辭大喝一聲:

  “過來,上車!”

  沈辭大概是被我的吼聲嚇了一跳,剛低下的頭猛地抬起來。他看著我,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過來,打開后排的門。

  一路上我們各懷心思,誰都沒有講話??粗巴庀蚝笠婚W而過的景色,突然覺得有些恍惚。大一剛來的時候付源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沈辭也不像現(xiàn)在這樣敏感。如果能回到從前該多好。

  可惜時間是向前的,她在看過了人間一切悲歡離合之后,又給予了蕓蕓眾生一視同仁的溫柔與殘忍。

  我透過后視鏡漫不經(jīng)心地觀察著沈辭,他低著頭,看不見表情。不過手上不斷重復(fù)著的小動作告訴我,他很不自在。

  就像大一自我介紹時的那樣。

  當(dāng)時宿舍里我是第二個到的,剛一推門就看到付源坐在桌子邊擺弄著手機(jī)。當(dāng)時覺得這個人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很特別的氣質(zhì),甚至有些舊上海貴族的感覺。

  可是熟了以后,卻發(fā)現(xiàn)他哪里是舊上海貴族,分明是葬愛家族貴族。

  第三個到的是盛明明,沈辭是最后一個,兩個人真的是天壤之別。盛明明是東北人,與生俱來的社交牛逼癥。而沈辭卻是渾身上下透露出一種很陰郁的氣息,以至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只有盛明明和他走得很近。

  是的,和田哥日成同宿舍是后來的事情,初代的北A415宿舍是我,付源,盛明明和沈辭。

  “到了,還記得這里吧?!?p>  付源一腳剎車停下,打斷了我的回憶。眼前是個再熟悉不過的地方。

  “這不是之前咱們總來吃的那個地方嘛,大一逃課都要來?!?p>  付源帶我們來到了學(xué)校附近的小吃街,自從出來實習(xí),我們就再也沒來過。

  雖然已經(jīng)是半夜,但是依舊人聲鼎沸。我們尋了個位置坐好,付源從老板手里接過菜單,遞到我手里。

  “看看想吃什么吧,今天這頓算我的。”

  我也沒客氣,直接搶過了菜單。這么好的機(jī)會,不得讓付公子大出血。

  “生蠔一打,花生毛豆一盤,小龍蝦一份,還有……”

  “有啤酒么?”

  一直悶不發(fā)聲的沈辭突然講話,我和付源齊刷刷地看向他。大概是覺得突兀了,他又低下頭小聲補(bǔ)了一句:

  “我……我想喝點?!?p>   3

  我們零零碎碎一共點了二百多塊的東西,其中沈辭只點了一提啤酒,我和付源倒是點了一堆??吹贸鰜恚豆咏裉炜墒浅隽搜?。

  最先被端上來的是花生和毛豆,我和付源有一搭沒一搭的一邊吃一邊聊天,沈辭尷尬地坐在一邊也不吃東西。付源沖我使了個眼色,我很無奈地明白了。

  從前就知道他這個人格外別扭,但是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別扭。明明想關(guān)心,卻又要裝出一副高冷的樣子,有病。

  “你也吃點啊,聽說毛豆壯陽?!?p>  話音未落,我就聽到付源深吸了一口氣。大概……是又被我震驚到了吧。

  不過大學(xué)四年,他也該習(xí)慣了。

  老板拎著一提啤酒和一盤燒烤走了過來,付源把燒烤往沈辭身邊推了推:

  “來吧,趁熱吃。放心吧,敬威都沒減肥,你不用怕?!?p>  我拎起一瓶啤酒作勢要掄到付源的腦袋上。啤酒大概是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握在手里冰冰涼涼,倒是有些舒服。

  “你還好意思說我?大一時候剛來你可是六塊腹肌的,現(xiàn)在呢?超強(qiáng)六合一?”

  我一邊起著啤酒一邊笑罵付源。

  從前都是我不喝酒,保持清醒開車。但是今天我也不想忍了,喝點酒好把這段該死的記憶當(dāng)成酒后胡思亂想,我不想保留這么傳奇又有病的回憶。

  兩杯啤酒下肚,付源的面色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沒錯,紅得跟猴屁股似的。

  付源是個很神奇的生物,具體表現(xiàn)在酒前酒后是兩種生物,而且他的臨界值僅僅是兩杯啤酒。只要達(dá)到了臨界值,腦子里地水就會決堤。

  酒過三巡,我也有些暈暈乎乎的。不過比起那兩位,我還算好。在酒精的作用下,沈辭也算是打開了話匣子。一邊喝一邊大著舌頭倒苦水。從復(fù)習(xí)有多苦,一直聊到大學(xué)四年有多不合群,有多少人看不起他。

  “付源,我他媽最討厭的就是你。你什么都有,那么多人喜歡你,你人那么好。我他媽就是嫉妒,憑什么你什么東西都有?!?p>  在悶了幾瓶啤酒之后,沈辭算是徹底放飛自我了,甚至抱著付源開始號啕大哭。兩個醉醺醺的男的抱在一起,我在一邊看著那叫一個尷尬。

  “你倆不至于吧,這才幾瓶酒啊,還是啤的,醉成這個德行?”

  一開始我還能一邊擼串一邊欣賞他倆唱雙簧,但是后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兩個平時話都不說的人喝了幾瓶酒之后居然抱在一起跟苦命鴛鴦似的。

  “我有啥,我有個屁!我他媽就是我家最差的,都比我強(qiáng)?!?p>  大概是覺得用杯子喝不過癮,付源居然舉著瓶子往嘴里灌,嚇得我趕緊搶下來。

  “祖宗啊你是不是真瘋了,你個從來不喝酒的,等會被別去洗胃了?!?p>  好不容易把酒瓶搶下來,又被沈辭搶走了。付源突然推開沈辭,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我告訴你,你說的這些我都經(jīng)歷過!初中被欺負(fù),高中被笑話,但是我挺過來了!我沒要跳樓!”

  付源的眼睛通紅,是一種我從來沒見過的眼神,畢竟在我的印象里,付源除了偶爾幾次喝完酒之后放飛自我,其他時候都是冷靜得令人發(fā)指的人設(shè)。

  “看不起又怎樣,又不是活給他們看的。我要好好活著,親眼看著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一個一個死在我面前?!?p>  付源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后露出一個非常瘆人的笑容。沈辭一臉傻笑,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告訴你,今天你說你要跳樓,我真想讓你就這么跳下去得了,你要是就這么死了我真看不起你。”

  付源喝了口酒,絮絮叨叨地說。

  “我他媽最煩的就是你一天天沒事找事,心思多得跟什么似的。你還說我們看不起你,你就從來沒給我們當(dāng)成兄弟。”

  付源突然摟過我的肩膀,嚇了我一跳。

  “有事寧可憋在心里都不跟我們說,憋到最后憋出事了吧。你看敬威,失戀了,掛科了,就連被騙了二百塊錢大半夜都得打電話跟我罵騙子?!?p>  要不是因為他喝多了,我真想給他一巴掌讓他閉嘴,大學(xué)干過的傻缺事全讓他抖出來了。

  “沈辭你今天能來跟我們喝酒,我很開心,你終于把我們當(dāng)成兄弟了。明天就行了什么樣我不知道,反正現(xiàn)在我認(rèn)你了?!?p>  “行了行了,別說了,沈辭都趴下了。吃飽了吧,吃飽了結(jié)賬回家了?!?p>  說好的付公子請客,最后還是我結(jié)了賬。有時候酒量太好也不是件好事,畢竟當(dāng)眾人皆醉的時候,獨醒的那個永遠(yuǎn)是最倒霉的。

  明天等他清醒了必須得問他把這錢要回來。

  因為我也喝了酒,所以車子肯定是不能開了。我左邊架著付源,右手抓著沈辭,好不容易在路邊打到了一輛出租車,又費了好大力氣才和司機(jī)師傅一起把他倆塞進(jìn)了后座。

  “你同學(xué)?”

  我坐在副駕上,司機(jī)師傅問我。

  “對,室友。”

  “怎么喝成這樣。”

  “失戀,對,失戀了?!?p>  “他倆?”

  “可以這么說?!?p>  黑暗里,司機(jī)師傅沉默了片刻,悠悠地說:

  “現(xiàn)在的年輕人,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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