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千鶴騰地紅了臉頰,隨后搖了搖頭道:“沒得什么不便的,離合哥哥是本宮自小在機緣巧合下認(rèn)得的哥哥,曾在本宮危急關(guān)頭救過本宮一命,這些年來他很是關(guān)照本宮,此事先帝也是知曉的。”
臥房內(nèi)的燭火點的通亮,陸離合走后的窗扇未關(guān),晚風(fēng)自河面吹進來,搖曳了一室燭光。
明明是自己主動問的,聽她道與同陸離合的關(guān)系時,林少珵胸口忽而有些沒得由來的煩悶,隨便扯了個話頭道:“殿下可知明日晚時會到蘇陽?”
“日里聽關(guān)公公提起過此事?!?p> 林少珵點了點頭,思及下午在二層眾人所議之事沒再說下去,只道:“明日估計當(dāng)是辛勞的,殿下且早些歇息吧。”
童千鶴聽他的話有些感覺莫名其妙,心底把近日的事給細(xì)細(xì)捋了一遍,一時沒想出明日會有何事可忙的,見對方也沒有講下去的意思,自己也不好再拉著人,便應(yīng)了聲。
待林少珵走到機關(guān)暗門處時,童千鶴突然想起自己不知道如何將暗門關(guān)回去。
一聲“林侍郎”方才喊出口的時候,童千鶴下意識地上前邁了一步,左腳絆住了衣裙帶,整個人沖前撲去,慌亂之中拉住了一塊湖藍色衣角。
林少珵手上動作比思緒更快,慣性地握住那只拉著衣角的手,向上一拉,童千鶴險險避免了與地板的親密接觸。
她站穩(wěn)后,正想朝林少珵道聲謝,猛地一抬頭,一張白皙俊俏的面容放大在她的眼前。
在童千鶴想朝后退之前,林少珵已經(jīng)先一步放開了她的手。
“殿下鳳體精貴,還請務(wù)必小心,”頓了一下,仿佛能看穿童千鶴心中所想一般,“暗門只要在那機關(guān)上再碰一下便會關(guān)上了。”
“多…多謝。”
童千鶴說完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咪那樣,逃也似地跑到了掛著畫的墻面前,大概回憶了一下之前陸離合撞到的位置,伸手輕碰了一下后頭的刺繡畫。
“轱轆轆”
暗門緩緩地合上了。
在最后一點縫隙也消失之際,她的耳旁好像聽到了一聲“早些安歇”。
童千鶴捂著耳朵搖了搖腦袋,這是被今晚的事驚嚇得出現(xiàn)幻聽了嗎,她心下暗自嘀咕道。
四周一片寂靜,只剩下水浪拍打船身的聲音,沒什么規(guī)律可尋,輕重不一,很容易使人入睡。
童千鶴呈大字躺在雕花大床上,看著臥房頂上的船板,想起陸離合來之前,林少珵和李玉和二人不知道聊得什么,叫李玉和笑得那么歡,不照樣是孤男寡女二人,而林少珵竟然還那么理直氣壯地來問她!
要不是因為后來見到林少珵就緊張地給忘了此事,她才不至于像剛才那般,童千鶴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真是太慫了,想著想著,童千鶴就見周公去了。
……
“殿下,關(guān)公公在房外頭候著?!?p> 玉竹給童千鶴梳洗妝發(fā)時,外頭的小宮女進來通報道。
“知道了,就說本宮馬上出去?!蓖Q半闔著眼,慵懶地朝小宮女吩咐道。
“是?!?p> 小宮女應(yīng)了聲,后退轉(zhuǎn)身時悄悄抬頭看了童千鶴一眼,只此一瞬,心下被眼前景一震,暗道殿下朝光的模樣當(dāng)真是好看啊,即便說作神女也是不為過的。
或許連童千鶴自己也沒注意到,她的五官本就精致,帶有些嬰兒肥的臉上一雙杏眸,整體氣質(zhì)上清純偏多。而隨著年紀(jì)長大,五官逐漸長開,眉宇間偶爾的神態(tài),會展現(xiàn)一種迷人的嫵媚。
“殿下再過半年便可挽簪了呢?!?p> 玉竹一邊插著精致的珠環(huán)釵飾,一邊感嘆道。
童千鶴聞言,一時心中也有些感嘆,只是可惜父皇母妃沒能看見她及笈的樣子。
不過好在她的皇兄永遠(yuǎn)是她的歸宿。
“到時候玉竹每日早時該糾結(jié)的珠釵就更多了。”
白仁少見地說了句玩笑話,一下子便將童千鶴從淡淡的思緒中給拉了出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玉竹見白仁拿她調(diào)侃,嘟著嘴跺了下腳,又想起什么道:“等到明年我們殿下及笈了,便能住去公主府了?!?p> 這點白仁倒是沒有逗趣她,等到出了宮搬去公主府,就不必守這宮里的規(guī)矩,不過若是出了皇宮,外頭的人士混雜,公主府的守衛(wèi)布置上她更得要萬分注意才行,不可讓人有了可乘之機。
……
童千鶴的公主府,是先帝在她剛出生兩歲時便開始命人建造的。
原本是李玉嵐去向先帝撒嬌,尋問自己的長公主府何時開始建,大昭皇子皇孫誰要想建個府邸,流程手續(xù)繁雜,光光是選地就要花上好幾個月時間,再者還要加上些道行高深的風(fēng)水士看看地利,因而準(zhǔn)備工作便要許久。
而李玉嵐的長公主府更是慎重,再加之一些邊疆戰(zhàn)況問題,建造的人力就更是不足,她剛從工部那處得了地址選好的消息,便跑來了先帝這兒。
先帝倒也沒什么好不答應(yīng)的,李玉嵐此時都二十二了,大昭歷來的公主早些的都在及笄時便搬出了皇宮,稍微晚些的也不會超過二十,長公主府早就是該建了的。
先帝突然想逗趣一下這個大女兒,佯作出思考姿態(tài),逗趣問道:“玉嵐可就這么想離開父皇身邊嗎,可是這宮里有何不喜歡的?”
“大昭皇宮恢弘大氣,玉嵐的父皇英明神武,這兒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不過玉嵐自幼長于深墻之內(nèi),很是想看看外頭沒有父皇庇佑的景色是如何的?!?p> “哈哈哈,”先帝聞言大笑,“不愧是朕的女兒,我大昭皇室沒有貪生怕死之輩,想去往何處只去便是。”
李玉嵐淺淺一笑,道:“母妃自幼教導(dǎo)玉嵐,即便是女兒身,也要襲承先祖的精神,要記得大昭是馬背上打下來的天下。”
先帝滿意地點點頭,撥盤著手中的佛木珠串,道:“是嘉妃有心了。”
“父皇…那建府之事……?”李玉嵐再次提及問道。
“朕會命工部的人加緊建造的?!?p> “兒臣謝父皇?!崩钣駦姑嫔弦幌玻鹊圩隽藗€禮。
“皇上,童貴妃帶著小殿下在外頭求見…”常公公從外頭進來稟報道。
“怎么讓人等在外頭,朕不是說過童貴妃來便直接叫人進來么?”先帝皺了皺眉,慍怒道。
“是?!?p> 常公公也不好說是童貴妃在聽聞玉嵐長公主正在里頭面圣后,便堅持要在外面等著,只得應(yīng)了聲出去請人進來。
片刻后,童貴妃帶著童千鶴進了殿宇。
“臣妾參見皇上?!蓖F妃邁著蓮步,身段裊裊,容光煥發(fā),完全看不出是個住在冷宮的后妃。
“兒臣參將(見)父房(皇)?!蓖Q也奶聲奶氣地請安,雖然發(fā)聲還不夠準(zhǔn)確,說話時露出可愛的糯米小牙,看了讓人心直接化成一灘水。
“愛妃快起,”先帝趕忙從龍椅上起身,走上前將人扶起,又將還不及膝高的童千鶴給抱了起來,“來看看朕的小殿下,朕的綏華這兩日可有好好吃飯了?”
剛毅的面龐帶著柔光,儼然一個慈父的模樣,看著面前其樂融融相處的三人,又想起嘉妃宮中的蕭條冷清,忽然間李玉嵐覺得自己立在這處只像個外人。
她不愿再看著眼前的美好景象,出聲朝先帝告了退便回去了,先帝應(yīng)聲后也沒再對她多說旁的話,連一句道別也是沒有的。
“愛妃,你覺得何時給綏華建公主府好?”
當(dāng)李玉嵐在走到門口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聽到先帝這么一句,心中一震,李綏華她才兩歲啊,大昭歷史上從未有這么早給公主建府的……!
父皇當(dāng)真是偏愛綏華的,不光是童貴妃搶她母妃的恩寵,現(xiàn)在李綏華也來和她搶奪父皇的寵愛。
李玉嵐咬牙垂了眸,等再抬起頭的時候,已不見方才的震驚,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隱秘流光。
……
“好了,莫要讓關(guān)公公等久了,我們快些出去吧?!蓖Q瞇著笑眼道。
“是?!薄笆??!?p> 見童千鶴幾人出來,關(guān)公公把著拂塵上前做禮道:“見過殿下?!?p> “關(guān)公公前來,可是有要事?”
關(guān)公公點了點頭,面上的皺紋已經(jīng)可見歲月的痕跡,他和藹地道:“綏華殿下,皇上有事想請您去船二層,讓殿下您與眾大臣一同商議蘇陽郡守之事。”
“蘇陽郡守?可知是何事?那林……那些個大臣們都沒得對策?”
童千鶴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險些她要說出“林侍郎”三個字來,在緊要關(guān)頭改了口,她其實很少參與這樣的政事話題,雖然比起后宮其他人而言確實是多多了,以往先帝那兒都是說著玩的,皇兄這樣叫她過去倒是有些突然的。
“這里頭的事奴才是不大知曉的,”關(guān)公公搖著頭道,“殿下還是上了船二層后問皇上吧?!?p> 童千鶴點了點頭,回頭示意玉竹、白仁讓她們留在臥房,而后朝關(guān)公公道:“那我們走吧?!?p> 關(guān)公公走在前頭帶路,昨日上船后童千鶴還沒有好好看過這船的其他地方,現(xiàn)下看到那樓梯的船壁上,都是有層次感的精致浮雕,刻的似是一幅無際的綿延畫卷。
“扣扣”
關(guān)公公站在門口邊上,敲了敲門,朝里頭的人稟聲道:“皇上,綏華殿下到了。”
童千鶴推開了門,面上帶笑,朝明昭帝做了個禮道:“皇兄。”
“綏華來了,快先坐著?!泵髡训壑噶酥概赃叺淖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