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佑最近有回來過嗎?”杜沐卿收回視線問保潔。
保潔想了想:“有吧,他學(xué)校離這邊不遠的,基本每周周末都回來,今天周五了,你們要是要問什么問題的話最好明天再來一趟,問余女士她說不全的?!?p>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搖了搖,露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來:“余女士蠻好的,她男人不行,毆打天天有,你們要是往后面調(diào)查,能幫就幫幫,這小孩和母親都不容易。”
她口袋里的老式手機響起了鬧鐘來。
“我先走了,那邊還有工作嘞,你們后面要是用得著再找我,我天天來這打掃呢?!?p> 宋亦安點頭,道了謝,將人送出單元門,看著她往隔壁一幢去了。
杜沐卿將聽見的整理了一下,記錄在手機便簽里,以便后續(xù)復(fù)盤。
忽的跳出條消息。
專案組群聊
林原:找到她了,情緒穩(wěn)定,自愿跟我們回警局,宋隊你們先回來。
兩人正準備原路返回,還沒走出幾步,就見一個少年背著個大包往這邊走來。
宋亦安很輕易的就認出了他來,是江佑。
江佑顯然也看見了他們,在原地站定,打量著二人。
“你們……”有什么事兒嗎?
宋亦安同樣出示了自己的證件,并且明確告知:“你的父親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已經(jīng)被帶去警局了,我們來走訪一下?!?p> 杜沐卿見那少年猶豫著后退了幾步,眸子里滿是警惕。
“他犯事了,你們找他不就行了,過來這里干什么?”
他攥著背包的帶子,顯然緊張并且抗拒的很。
宋亦安不與他多廢話,只道:“你的母親也在警局,需要你一起回去做個口供?!?p> 江佑生了一雙杏眸,現(xiàn)下看起來就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他垂下眼睫,沉默了一會兒,問:“非去不可嗎?”
宋亦安嗯了一聲,態(tài)度堅決。
杜沐卿見他不自覺的攏了攏背包,開口提醒:“你可以先把東西放回家。”
江佑抬起頭來看她。
女子身形姣好,籠在利落的牛仔外套里,襯得那張白凈的臉生氣勃勃。
可那雙眸子,波瀾不驚的,帶了點安撫的情緒,看著平白添了幾分穩(wěn)重。
江佑點了點頭:“好,你們等我一下?!?p> 江佑的動作很快,進去兩分鐘就出來了,手上拿了個筆記本電腦和一本日記本。
他有些局促的向兩人展示了一下這兩件東西:“我今天是提前回來的,學(xué)校社團那邊還有個表格要做,沒多久就要交了?!?p> 宋亦安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兩人來時是騎小電驢,回去多一個人,就打了輛出租。
杜沐卿與江佑一起坐在后排。
宋亦安報了警局的地址,司機一聽,只安靜開車,沒開口閑聊其他。
秋日的陽光在道路兩旁樹葉的遮擋下細細碎碎的,隨著車子的移動一晃一晃的落在不同的地方。
杜沐卿的目光順著陽光轉(zhuǎn)悠,最后落在了副駕位子上的宋亦安身上。
男人的側(cè)臉骨骼分明,在陽光下比玉石砌成的雕塑都要有質(zhì)感得多。
杜沐卿不動聲色的將視線收回來,忽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一個G字符。
她的瞳孔猛的一縮,動作極快的抓住了那正要翻頁的手。
“這是什么?”
杜沐卿的聲音有些暗啞,她死死盯著那個G字,問江佑。
江佑一副不解的模樣:“就是個字母,怎么了?我喜歡這個字母,它能代表很多含義。”
杜沐卿抬眼看向他,試圖看出些破綻來,但少年的眸子清澈的很,絲毫不見任何偽裝矯飾的痕跡。
杜沐卿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了,放開了江佑的手:“抱歉,沒什么?!?p> 她想要偏過頭去看窗外緩和一下精神,卻對上了宋亦安探究的眼神。
杜沐卿沒有精力管別人要怎么想了,她的腦袋有些混沌。
只是個巧合,對,只是個巧合,杜沐卿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怎么都覺得很奇怪,讓她莫名的感到了不安。
宋亦安偏過身子來,伸出手:“給我。”
江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本子交出去了。
宋亦安大略的翻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只是江佑的記事本,很多瑣碎的小事兒,例如社團活動安排,會議流程等等。
他翻到第一頁,視線在那個鮮紅的G字母上停留了一會兒,眸中有情緒翻涌,很快又壓了下去……
幾人回到警局的時候,林原已經(jīng)在對余清芬進行簡單的審問調(diào)查了。
杜沐卿剛調(diào)來沒多久,辦公位子還沒來得及調(diào)整,沒跟專案組的其他人在一處,在外部靠門的小隔間里,和警局的外勤人員在一起。
江佑被安排在杜沐卿的工位上,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緊張,也不拘謹,只自顧自的做自己手頭的表格。
這邊的人基本都出外勤去了,沒幾個在的,隔間里空蕩蕩的,也沒有交談聲,倒是安靜,能讓人集中精神。
杜沐卿看了會兒審訊室的監(jiān)控,按耐不住,還是回到了這邊的位子來。
江佑見她回來,也不認生,指了指自己正在做的那個表格。
“姐姐,這個數(shù)據(jù)分析圖怎么做?”
數(shù)據(jù)分析圖,高中的計算機課肯定是教過的,再不濟大學(xué)里也會教,江佑不至于不會。
杜沐卿沒說話,上手給他演示了一部分。
江佑眉眼彎彎:“謝謝姐姐,我會了?!?p> 杜沐卿收回手,坐在一邊看著他繼續(xù)操作。
江佑將幾個表格的數(shù)據(jù)分析圖都做好,保存發(fā)送。
他沒轉(zhuǎn)過頭來,還在回復(fù)朋友的消息,但是開了口:“姐姐有什么問題就問吧,我知道的都會說的?!?p> 杜沐卿緊緊盯著他,不想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你……”,杜沐卿停頓了一下:“對你的父親是什么看法?”
似乎沒想到她要問的是這個,江佑露出些詫異來,隨后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帶著評價意味的回復(fù)了兩個字。
“人渣。”
隨后他掰著手指開始數(shù)。
“酗酒,賭博,家暴,借高利貸,什么不好他干什么。”
“哦對了”
江佑抬手,做了個跟那保潔一樣的動作,指了指自己的頭。
“他精神也不正常,動不動就發(fā)病,經(jīng)常發(fā)瘋。”
江宏毅精神不正常,的確,正常也做不出剝?nèi)四樒さ氖虑?,但是那保潔沒提,只說余清芬腦子不行。
杜沐卿垂下眼,看著少年的左手不大熟練的在轉(zhuǎn)一支中性筆,悠悠哉哉的。
“你怨恨他嗎?”杜沐卿打開自己的記錄本,邊記錄邊問了一句。
江佑轉(zhuǎn)筆的手一頓,隨即又晃悠了兩下腿,依舊是平靜的回復(fù):“怨他干嘛?他好歹把我養(yǎng)到這么大,沒什么好怨的?!?p> 只是好玩罷了,他在心里補充了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