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離舊歷有記天仙山起于不知之時,山體通高,包蘊天地靈氣。
通往天仙山相當于入三不管之地,尋常情況下入內,豎進未必豎出。
蕭戈倒是不懼,他鐵了心要一改這具軀體靈魂先前那種委屈求全的個性。
有能之者,又何必怯懼四方?
他一介青陽世子的身份,父親仍是天下數一戰(zhàn)將更是天下第一鐵騎之主,手下八大義子更是威震八方。
若想讓他腦袋搬家,這種二缺的事或許在蕭豐死前都不可能出現。
想到此處,蕭戈深吸口氣趁張無忌與紅靈,南慈都去準備出發(fā)物件的空隙,他反手一擰,勁從地起,卷石破風,“嘯”的一聲幾道罡氣破空而去。
內院本就不算太大,四方形的院子中每邊各有幾扇豎門,蕭戈僅是先前一擊便將它們盡數損毀。
聽到動靜而來的南慈,探腦環(huán)視片刻后,從袖口掏出筆紙,口含筆尖便寫到:
檀木牡丹雕四合門,共計一十六扇全數破損。
每扇共計:二百兩!
“二百兩一扇?”
看南慈記了半晌的蕭戈渾身一驚,一邊有四扇,二百兩一扇,那不就是八百?還是四邊!
“回世子的話,共三千二百兩!”
“沒得便宜?”
“王府從不討價還價!”
南慈眉目冷清,兩指掐筆在本上一劃。
“敗家習慣!那錢從何而來?”
南慈沖著墻外歡笑不絕的屋舍,淡淡的說道:
“自有王爺處理,世子還是小心些有的物件可上了年歲,壞了也就沒得買了!”
這大離最有財力的并非為皇室,而正是青陽,就算是宮中如此損失傳到戶部那侍郎和尚書也得眉頭一皺。
而青陽王府倒是大有不同,去年冬季蕭豐就嫌從齊國領來的雙羊問鼎爐不好用,說送便送人了。
那雙羊問鼎爐可不便宜,據說價值八萬兩白銀呢!
可又怎樣?
在青陽人眼中八萬兩也沒什么,霜龍鐵騎雖不比蕭豐的玄甲軍那般武裝精良。
可仔細一想霜龍鐵騎每枚兵卒每匹戰(zhàn)馬,吃喝拉撒,不說多一人一月至少三千兩往上。
更別說青陽九軍之首的玄甲軍了,蕭豐對張無忌都開過玩笑,他說:
“只要高興,我可以為明教修筑皇宮規(guī)模的教閣”。
何等狂妄,何等手筆?
就連那號稱大離正統(tǒng)的玄陽閣也是一驚,倒也正常,皇室可摳搜的厲害。
蕭戈點點頭,苦笑道:
“好,知道了!”
南慈滿意的行禮退下,蕭戈側首間有一雞腿腿骨赫然砸到他的頭。
雞腿?
蕭戈拿著骨頭,有些詫異。
“誰在偷吃!”蕭戈怒聲訓罵著,吃就算了竟然還敢砸自己?!
“叫什么叫!”
一聲渾厚的聲音隔墻而來。
蕭戈對這聲音倒是耳熟的很,這是蕭豐,自己那個老爹。
小跑著溜到主院門口,半掩半閉的院門留著一絲縫隙,透過縫隙正巧可以看見涼亭中的蕭豐。
蕭戈也不客氣,推開院門朝里走去,到底是主院修的是真氣派。
剛湊近便有煙縷飄出,細嗅一二,味道醒腦安神。
“沉香!”蕭戈反手合上院門。
上品沉香為香,琉璃稀木為磚,清一色的銀甲玄甲軍兩列而站,幾名丫鬟為小湖中的魚兒撒著飼料。
幽燭下的涼亭內,除了蕭豐,蕭戈還注意到有一白發(fā)臟衣的老頭兒,身旁還有桿竹棍不粗不細,大小適中。
看不清臉,可依舊感覺他深藏不漏,似乎是丐幫中人。
蕭戈走到蕭豐身旁,看看桌上僅剩的個雞頭,蕭戈忍不住嘟囔道:
“吃獨食就算了!您知道我會過來還只給我留個雞頭!”
蕭豐剔剔牙,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緩緩移動擠出一抹笑意,他用頭向左側一頂示意蕭戈坐過去。
一像殺氣騰騰的青陽王蕭豐此時此刻竟然是一副慈父模樣,這種轉變是另人吃驚的。
試問大離何人不懼他?
蕭豐冷淡的說道:
“你要去天仙山?”
身為蕭戈的父親,蕭戈在王府中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是!”
蕭戈語氣堅定。
他懶的欺騙蕭豐,這么做有兩個原因,一前去的地方不安全有蕭豐知曉,他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孤身入險。
二,在這青陽有什么事可以瞞著蕭豐?
整個江湖寬闊無比,他蕭豐不出青陽也可以知曉今天的動靜,就連今天哪個劍客不小心踩到了一只小螞蟻他都知道。
“你真打算和張無忌外加一個老頭子前去?你可任性不得??!”
蕭豐用手摸了摸眉頭,賊兮兮的瞄了一眼裝睡的老者笑道:
“哦!你看看我怎么把老前輩忘了?”
“老前輩?”
蕭戈也順著蕭豐的話看向身旁的老男人,白發(fā)微抖間一對似鷹般的眼睛露出。
蕭豐輕輕的拍了拍蕭戈。
“丐幫林舒!”
青陽清平山有座破廟,殘廟中有二十多名小丐兒,而每到午時總會有一名錦衣官人為他們送吃食。
那錦衣官人便是林舒,不同今日,那時他還是富家子弟,心慈手寬不少接濟難民,直到家中長輩頂撞大離陛下被誅九族。
若非蕭豐出手相救怕是也早已經成了刀下鬼,為謀生計他入江湖先是押過貨,又替人當打手。
直到被鷹山天玄境八品高手王臨勾傷雙目,落個半瞎逃回青陽,被先前二十余個小丐兒領回幫中。
不但治了眼,更學得了打狗棍法,后先入一品武夫,三月悟六品,僅用六十歲最后一年入八品。
如今又被蕭豐所尋成了王府中的酒客,進出也算頻繁。
“見過大俠”,蕭戈微微一笑,雙手做揖的行禮。
“大俠?叫我林伯伯吧!”林舒眉頭微挑,看著傻笑的蕭豐譏笑一句,“你這兒子倒是嘴甜?。 ?p> 林舒也挺直腰桿靠著亭柱,用手拉起竹桿用力掐了掐,嘟囔道:
“竹子軟了該換了!”
“林伯伯,你是八品高手?”
蕭戈試探性的問道,有些東西雖然說自己知道不過還是裝傻的好。
蕭豐半端著酒碗,似笑非笑的看著林舒,他堂堂一個青陽王讓自己的兒子喚其聲伯伯,那蕭豐自然希望林舒可以稱得住這聲尊稱。
林舒自然不傻。
全天下都認為青陽王蕭豐就是個武夫,什么計謀、禮法等等之物皆一竅不通。
可他們不知道青陽王府內修有書堂,凡是青陽三州有志而無銀的窮苦學子皆可入內研學。
不但如此,江湖之中不少名書奇冊也盡在書堂中央學淵閣,閣中儒、法、道、墨,四家書籍典故皆有收藏。
這不算完,林舒還記得初入王府時曾聽朗朗書聲,皆為童語。
聲音稚嫩而清靈,那日他們所念并非大離法理,而是青陽做人之根本。
就連號稱天下第一謀士師承鬼谷的晉九幽也曾與張三豐,戲謔道:
“天知大離國都為汴安,人知國史為離傳,可唯吾等知大離根骨源于青陽!”
青陽能獲如此評價,林舒怎么可能輕易相信蕭豐乃是無腦之輩,他冷笑一聲。
“小子看你這么懂禮數的份上,我可以和你走一趟,但先說好!每頓飯必須要有燒雞!”
林舒一語便結束了蕭王父子的試探,反正要去,有臺階干嘛不下呢?
蕭豐為林舒斟上杯酒,方才還陰著的臉此刻又恢復了傻笑,“來來來!你看看!這是干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蕭豐逼良為娼呢!”
又吃了幾只燒雞后,蕭戈滿意的抹了抹嘴起身離去。
正值深夜,青陽的冬季本就相當寒冷,南慈提著盞燭燈單披件風袍已在門口候了許久。
蕭戈愣在原地,半張半閉的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世子該回了”
看著南慈凍的發(fā)紅的手與臉,蕭戈單負右手,接過燭燈看著她吩咐道:
“以后啊,睡你們的就好,不用等我!”
南慈一征呆呆的看著蕭戈。
蕭戈也是伸了伸懶腰緩緩入了屋中,他可沒有什么奢侈毛病,能穿越成世子,還有武功秘籍…足矣。
翌日天明。
昨夜降了場大雪后,整個青陽三州看起來像是身披白甲般。
“啊…”
蕭戈愜意的翻下床,洗漱完,隨手抓了兩套袍衣,一襲藍鷹金紋袍外加個黑熊毛披。
沖著銅鏡看去,五官俊朗英氣十足,好好打量下完全與以往判若兩人。
就連蕭戈也有些自戀的嘀咕道:
“上輩子要是有這臉,人生怕是就不一樣了!”
感慨過后蕭戈踏出屋門出了院子,揣著手走到門口時,只見林舒扣著鼻子等了半天。
蕭豐也是傻呵呵的看著他,蕭戈聳聳肩有些費解的左右看看。
碩大的王府門外除了自己的兩個婢女在沒有半點旁人,鐵騎呢?隨仆呢?
雖然說自己沒有明提可以蕭豐的腦袋不應該想不到啊!
蕭戈有些詫異的搭著蕭豐厚實的肩膀,詢問道:
“爹!您真就讓林前輩一個人跟我去???不合適吧!”
“不合適嘛?”蕭豐托著下巴沉思一會兒,“張無忌!也在城門口等你了,有他們在足夠了!放心吧!”
蕭豐狠狠的拍了下蕭戈,笑呵呵的向林舒行了個禮說:
“老東西,我這兒子就麻煩你了!”
林舒點點頭,拉下笠帽往馬車車架一坐呼呼大睡起來,蕭戈也輕嘆口氣緩緩上車。
屁股剛坐下,南慈與紅靈也順勢而坐,蕭戈打量起她們,“你們又干嘛?”
“隨世子前去登山??!”
“哈?!”又驚又喜間,馬夫輕揚長鞭,伴隨著馬兒嘶鳴與蕭豐的陰笑間,馬車逐漸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