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和我的同桌兒明菲兩個人肩并肩從對面走了過來,顯然,她們已經(jīng)注意到了我。我的心里一陣慌亂。
遇到任何一位其他的女同學(xué),我都不會這樣緊張。我一定會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很有禮貌地打聲招呼,然后再隨隨便便地聊上幾句??墒牵霈F(xiàn)在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美麗的足以讓我意亂神迷的依依。這一刻,我腦子里的邏輯思維似乎全都亂了套,一切事情都沒有再按著正常的順序發(fā)展下去。
首先,由于我的注意力被分散掉,這樣就忘記了腳下原已有所察覺的障礙物。
那東西就在我的前方,亮晃晃的,是一小截兒原本應(yīng)連根截斷的鐵管子,而事實卻恰恰留在了人行道的路面上。之所以亮,大概是早有許多行人在它上面踩過,或是被絆過。
這坑人的東西,著實害我不淺。我的腳尖直接踢了上去,身體便失去了重心,踉踉蹌蹌地向前沖去。我緊跑了幾步,竭力想要站穩(wěn)腳跟,好在喜歡的女生面前保住我這點薄薄的自尊??墒?,一切努力都已無濟(jì)于事,我最終還是一下子撲倒在地,又恰恰倒在了走過來的依依和明菲身畔,一袋子?xùn)|西也都甩了出去。
我的膝蓋狠狠地磕在彩磚路面上,立刻感到了一陣鉆心的刺痛。攤開雙手,我看到掌心上劃出了許多細(xì)細(xì)的紅紅的道子,有的地方已經(jīng)滲出了暗紅色的血珠兒。
膝蓋那里的疼痛加劇了,疼得我眼淚兒都流了出來。低頭看去,褲子上接觸地面的那塊地方被磨出個洞來,渾身上下全都是土。
我注意到身旁的行人都被我這漂亮的一跤吸引住了。一些年輕些的看過了熱鬧,繼續(xù)向前走去;另有幾個年歲大些的,顯然對我的痛苦報以了深深的同情,停住了腳,一邊安慰我,一邊大聲責(zé)罵留下這處隱患的人,議論著為什么干活的時候,不把這個害人的東西連根拔除。
明菲走過來,拾起了我掉在地上的購物袋兒,撿起了落在外面的幾顆戳料兒和那支狼毫中峰。依依也走上前,俯下了身子,似要伸手拉我,“白楊,怎么樣,很疼吧?”
這時的我,雖然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jīng)是慘不忍睹,但還是希望能夠繼續(xù)保存最后的那一點點尊嚴(yán)。我沒有吱聲,強(qiáng)忍著疼痛,緩緩站起身來,拍打著身上的塵土。
“怎么樣,疼的厲害吧,用不用去醫(yī)院?”依依關(guān)心地問。
“不用,沒事兒?!?p> 我從明菲手里接過袋子,打開來翻看著,檢查里面的東西有沒有被磕壞。還好,除了一個石料缺了個角兒,其他都沒損壞。特別是那方易碎的石硯,由于夾在毛邊紙中間,竟然安然無恙地躲過了一劫。竹笛兒也沒有事兒。
看過之后,我才把目光移向了明菲和依依,注意到了依依眼中流露出的關(guān)切。我說,“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p> 我彎下了腰,把褲角兒一直挽到膝蓋上面,發(fā)現(xiàn)里面也破了,從傷口向外滲著血。好在是皮外傷,不太嚴(yán)重。我又輕輕地把褲角放了下來,試著邁開步子,因為痛,顯得有些蹣跚。依依還是伸出了手,扶住我的胳膊,對我說道,“你先緩緩再說吧?!?p> 我點了點頭,便順著她的牽引,向旁邊一家銀行的臺階兒挪了過去,明菲跟在后面。
“謝謝你們——”我停住了口,不知道往下該說些什么,這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
依依一邊掏著自己的背包,一邊說道:“這沒有什么呀,你還是先坐下來吧?!?p> 她從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張紙,為我鋪在了臺階上,隨后又從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方淡藍(lán)色的手帕遞向我。我坐了下來,用手在膝蓋四周輕輕地揉著。因為怕會把那手帕弄臟了,我并沒有去接,對她說,“不用了,我這沒什么事兒。”
依依看出了我的想法,說道,“沒有什么的,臟了可以再洗,你把手包上吧?!?p> 我固執(zhí)起來,堅持不用,她也就不再勉強(qiáng)。膝蓋部位的痛感漸漸減弱了,我的心中卻又重新慌亂起來。
“你這是去哪了,買了這么多東西?”依依問道,明菲也在旁邊好奇地看著我。
我定了定心神,這才把逛街的經(jīng)過簡單地說了一遍,又問她們,“你們買什么了?”
“我倆兒逛書店了?!泵鞣圃谝慌哉f道。
“哦。”我點了點頭,目光掃向了自己袋兒里的那堆東西。突然,我想起一件事來,“王依依,你準(zhǔn)備好畫畫兒的工具了嗎?”
依依笑了,“你是說興趣小組吧,國畫我不參加了,我參加讀書小組。和明菲一起去?!?p> “哦?!”
我的心底一沉,覺得掌心和膝蓋又刺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