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笑了笑。
“宣大總督,就是裴正英吧。成奎,你去叫他進來吧?!?p> “裴正英不認識成奎,為防誤會,還是我去吧?!?p> 譚佑說道。
“也好,告訴裴正英,朕在這里之事,不要張揚?!?p> “遵旨?!?p> 譚佑過去,就見王府舊地外面,兩軍對峙。邊軍被攔在了外面,中間一人,正是宣大總督裴正英。
裴正英騎在馬上,見譚佑過來,也沒下馬、
“新寧伯,你怎么在這里?”
“裴總督,我跟朱壽總兵來此,請借一步說話。”
“不必了,我是個粗人,喜歡直來直去。接到兵部文書,說有個什么雪豹軍要來宣府駐扎。一個什么叫做朱壽的,是什么總兵官、大將軍。”
“我雖然常年鎮(zhèn)守宣大,不?;鼐┏?,但也從未聽說有這一號人物。聽說昨天就到了,我剛剛出去巡視回來,才聽說此事?!?p> “既然到了這里,為何不來拜見本督。難道這個朱壽的架子這么大,連本督都不放在眼里么?”
宣大總督是個簡稱。全稱是:“總督宣大、山西等處軍務兼理糧餉”。
也就是說,裴正英掌管宣府鎮(zhèn)、大同鎮(zhèn)、山西鎮(zhèn)三個軍鎮(zhèn)的軍政事務,位高權重。
遼東鎮(zhèn)、薊州鎮(zhèn)、宣府鎮(zhèn)、大同鎮(zhèn),是北京周邊的四大防區(qū),承擔著拱衛(wèi)京城的重任。
如果這四大防區(qū)都失守,北京必定失守。大明距離滅亡,也就不遠。
所謂的天子守國門,其中的“國門”指的就是四大鎮(zhèn)。
所以,明朝歷代守衛(wèi)這四大鎮(zhèn)的,都是大明名將。
李成梁任遼東總兵,戚繼光、譚倫任薊州鎮(zhèn)總兵、王崇古和盧象升任宣大總督,都是如此。
裴正英現(xiàn)在任宣大總督,自然也算是大明的名將,掌管三鎮(zhèn)重兵,自然有驕傲的本錢。
不過,他這個所謂的名將,卻名不副實。自從張懋、郭勛舉薦他出任宣大總督以來,一直沒有拿得出手、令人信服的戰(zhàn)績。
之所以不令人信服,不是說他沒有戰(zhàn)績。而是他那些所謂的戰(zhàn)績,其中有水分,有謊報軍功之嫌。
但是裴正英是張懋的姻親,他跟已經致仕的劉大夏以及謝遷、劉健私交都不錯。所以,雖然有人質疑他的戰(zhàn)績,他照樣沒事兒。
見裴正英如此傲慢,譚佑不禁感到好笑。
“裴總督,有些事情不便于讓人知道。還是借一步說話,或者你下馬,跟我進去。去了之后,自然知道怎么回事?!?p> “哈哈哈,新寧伯,這里是我的地盤,還有誰能比我大?看在你是勛貴之后的份上,我對你已經夠客氣的。若是換了別人,如此怠慢于我,早就指揮兵馬殺了進去?!?p> “你們這個什么雪豹軍,不過區(qū)區(qū)萬人,能是我五六萬大軍的對手么?識相的,快點進去叫那個朱壽出來迎接,否則的話,別怪我不客氣?!?p> 呵呵,你不客氣?
“好吧,裴總督,我回去,你等著,馬上就有人來?!?p> 譚佑回來,把經過跟朱厚照說了。
“皇上,此獠如此猖狂,我去把他拿下?!?p> 張偉叫道。
朱厚照擺擺手。
“畢竟是自己人,想必他也不知道朕在此。劉瑾,你去走一趟。”
“遵旨。”
劉瑾跟著譚佑出來,裴正英是認得劉瑾的,一看他出來了,心里不禁能一愣,急忙下馬,
“劉公公……?!?p> 劉瑾把手指放到唇上,示意不要說話。走進裴正英,放低聲音。
“裴正英,認得咱家是誰么?”
“認得,認得,劉公公。”
“知道咱家的主子是誰么?”
“知道,知道?!?p> “裴正英,你出息大了啊。讓你進去你不去,竟敢讓咱家主子出來見你?真拿這里當你家地盤???這宣府什么時候姓裴啦?”
噗通一聲,裴正英跪下。
“劉公公,在下該死。實在不知道……?!?p> “起來吧,跟咱家進去,自個兒去請罪吧?!?p> “是是是,請公公帶路?!?p> “慢著,就這么帶兵器去嗎?”
“在下該死,稍等片刻?!?p> 裴正英回到馬旁邊,趕緊卸下兵器。
“都給我聽好了,都老老實實的,誰也不許亂動。”
邊軍一聽,個個納悶兒,
這是怎么啦?剛才還那么威風,怎么轉眼間就變樣了?誰這么大面子啊,是哪位國公爺來了,還是大學士來了?
裴正英跟著劉瑾,很快見到一個殘破的亭子下面有一群人。
中間那個少年,雖然沒穿龍袍,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來。
裴正英小跑著走過去,噗通一聲跪下磕頭。
“叩見皇上,罪臣不知皇上駕到,以為不過是尋常將領。對皇上大不敬,愿意接受皇上處置?!?p> 說著,就一個勁兒磕頭,咕咚咕咚的,把腦門兒都磕出血來。
“不知者不罪,裴正英,起來吧?!?p> “罪臣不敢。”
“皇上叫你起來,你就起來吧?!?p> 劉瑾說了一句。
“謝皇上不殺之恩?!?p> “過來說話吧?!?p> “遵旨?!?p> 裴正英爬起來,已經一身汗。伸手摸了一下臉上的汗水,發(fā)現(xiàn)已經摻雜了血。
好險啊,差點兒帶兵沖進來。幸虧等了一會兒,才沒釀成大禍。
“裴正英,陪朕走走吧?!?p> “皇上,這里一片荒涼,還請皇上移駕到總督府。那里房子和各種用度齊全。也免受燥熱之苦?!?p> “裴正英,朕的雪豹軍就在這里駐扎。你沒有什么異議吧?”
“皇上,還是到東大營去駐扎吧,那里房屋設施齊全。我把原來的兵馬調走,把營地騰出來……。”
“不用,把這里的草扒掉,平整一下就行。剩下的舊房子,收拾一下即可。此事朕已有安排,就不用你操心了。最近韃靼有什么動靜?”
“已經夏天了,韃靼人都出去放牧。除了一些商旅,韃靼人都不來?!?p> “韃靼人不來,你們的兵馬都做些什么?”
“除了鎮(zhèn)守警戒,就是屯田放牧,給戰(zhàn)馬養(yǎng)膘。還有一些兵卒打草,曬干之后儲存起來,冬天喂馬。”
“沒人練兵么?”
朱厚照似乎隨隨便便問道。
裴正英一愣,很快反應過來。
“有,都是輪流練兵。趁著此時雨水還少,輪流練兵。到了七八月雨水多,就不能練兵了?!?p> “雨水多就不能練兵?如果韃靼人在雨季來攻,你們有何對策?雨水中火器可能失效,人馬行走不便,弓弦泡濕了,射箭失去了準頭,你們可有什么打敗韃靼人的策略?”
“皇上放心,多少年了,草原人從未在雨季來進攻?!?p> 呵呵,盲目自信。
以前不來,今后就永遠不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