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不是耍流氓
“我舅說讓我大哥演個常勝將軍,耍槍可威風(fēng)了,學(xué)起來也簡單些。要么就跟我舅舞獅頭,就是這玩意重的很,不好學(xué),一耍大半天,還要耍的好看,胳膊都能廢。街上還有些女子演仙女咧,嫂子要是也去演,一定是最好看的,咱村就你最白,白白凈凈的忒好看。”
小丫頭片子嘴巴甜的很,馮春妮被哄的一樂。
她這臉哪能跟仙女搭上邊,圓臉?gòu)雰悍?,嶺西海拔高、輻射大,臉上兩坨淺淺的紅暈,顏色不深,看起來跟打了一層粉粉的腮紅一樣,加上大眼睛雙眼皮,笑起來有個小酒窩。要說的話,還算比較可愛。
付文麗等自個身子暖了些,才鉆進(jìn)被窩笑呵呵靠近自家嫂子,然而笑容還沒停下來,就固定在臉上僵住了。
“寒假作業(yè)寫完了嗎?”
“嫂子……大過年說這個干啥??!”
小姑子臉?biāo)查g就垮了,馮春妮毫不客氣笑出聲,果然前世今生娃娃們都怕問起作業(yè)呀。
“拿來,嫂子教你。”
說完馮春妮才想起原身家里窮,只念了個小學(xué)。
又是連忙補(bǔ)充:“嫂子也就只敢教教你,洪星、文禮我可教不來,往后等你上了中學(xué)、大學(xué),再來教嫂子?!?p> 話落,付文麗垂眸沉默一陣。
“嫂子,我不想念書了。”
馮春妮皺眉,小丫頭才12歲,不念書干嘛?
她猶豫了片刻,才道:“可是因為錢的事?”
“上初中要不少錢,我二哥得上大學(xué),我們村可就我哥一個準(zhǔn)大學(xué)生,我三哥也得上高中考大學(xué),我一個女娃娃,讀書少讀書多都是要嫁人的……”
“瞎說!”
馮春妮不由認(rèn)真了幾分,“你只管說想不想念?!?p> 小丫頭抿唇,終是握緊了小拳頭:“想!”
馮春妮聽后,這才眉眼一笑。
她攬過身旁的小丫頭,輕輕刮了刮小妮子的鼻尖緩緩道:“你要擔(dān)心錢的事,嫂子有辦法,可不許再說女娃子不用讀書的話?!?p> “嫂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阿爸和我大哥沒日沒夜都為學(xué)費(fèi)發(fā)愁,二哥馬上就要高考,還分神想法子攢學(xué)費(fèi),這不耽誤學(xué)習(xí)嘛。我要是不上學(xué),就能減輕不少負(fù)擔(dān)?!?p> “你不上初中能省幾個錢?還不夠給你二哥墊路費(fèi)的,這不是白白‘犧牲’嗎?”
聽自家嫂子這么一說,付文麗眼眶一紅,哪能白“犧牲”???
“可我……”
“聽嫂子的,錢的事你們小娃娃別操心,嫂子跟你大哥會想辦法,你要是真擔(dān)心,就像你二哥一樣,考個年級第一回來?!?p> 付文麗聽后又是哭又是笑,依偎在她的肩。
“嫂子,要不咱們也跟去唱大戲吧?我小娃娃臉皮厚,多討幾個紅包?!?p> 剛說完,外頭就傳來一陣呼喚。
“文麗,吃飯?!?p> 付母在外頭喊著,付文麗不敢耽擱,咬牙哆嗦著從溫暖的被窩里爬出來,扭頭卻看見自家嫂子也穿上衣服跟著下地。
“嫂子,你咋起來了?”
“上個茅廁?!?p> “我給你去拿壺吧?”
“不用,正好出去透透氣?!?p> 1988年,大部分窮人家家里頭都沒有室內(nèi)廁所,隨便搭個棚子解決,夜里頭也怕山上下來野豬野狗啥子的,晚上仍舊如古人一般用著夜壺。
“那嫂子穿厚實些,我扶你去,外頭雪滑?!?p> “我一個能成,你快去吃飯吧?!?p> 馮春妮哭笑不得,看來原身這次把大家都給摔怕了。
門簾掀開那一瞬,馮春妮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冰火兩重天!
外頭呼啦啦的風(fēng)雪刮在臉上,親自感受迎面而來的寒冷與刺痛感,遠(yuǎn)比原身記憶中的畫面,來的更加強(qiáng)烈。
剛出來,她就瞧見正在院子里劈柴的付洪生。
“你咋出來了?”
“我上個廁所?!?p> “……”
付洪生呆了呆,他還從沒陪過女的上茅廁,跟著女娃娃上廁所這不是耍流氓嗎?
他是跟還是不跟?
正想著,媳婦兒已經(jīng)小跑從房門背后繞了過去,他長呼一口氣,想了想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只不過,離旱廁不遠(yuǎn)的地方又停了下來等著。
另一邊,馮春妮捂住口鼻渾身顫抖,咬牙上了個廁所,一閉眼就當(dāng)做什么都沒看見,總不能露天小解吧?
這哪里是正兒八經(jīng)的廁所喲!
分明就是木頭棚子搭起來的土茅房,踩腳的木頭架子下僅僅是挖了一個坑而已,天寒地凍四面還透風(fēng),果真是屁股蛋兒都能凍的發(fā)顫啊。
顫抖著,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完,她才發(fā)現(xiàn)沒有洗手的地,索性在樹杈上抓了一把雪化開搓手。
搓著搓著,抬頭就看見了不遠(yuǎn)處的付洪生。
馮春妮臉一紅,茅房木頭縫隙那么小,隔了老遠(yuǎn)應(yīng)該看不見吧?
付洪生可沒多想,見馮春妮這丫頭拿雪搓手,登時皺眉小跑上前,下意識就抓起她的手查看。
果真原本白白凈凈的手丫子,已被凍的通紅。
馮春妮不明所以,掙扎了下,然而下一刻某人就在她震驚的目光下,直接捂住了她的手。
女孩子的手普遍都比男孩子小、白,哪怕原身經(jīng)常干農(nóng)活,掌心長了薄繭,但跟付洪生一雙粗糙黑黃的大手相比,簡直就是大巫見小巫,與她天生的冷白皮,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男人捂著她,呵著氣一頓猛搓。
他的手也很暖,不對不對,這都不是重點(diǎn)!
重點(diǎn)是——大哥,她……還沒洗手誒!
馮春妮瞪大了眼,一時間,竟沒有詞語能夠形容她現(xiàn)在的心情。
付洪生的重點(diǎn)顯然與馮春妮不同,他心尖暖洋洋,心思全在與媳婦兒親密接觸上,先前怕她冷,下意識想給她暖暖手。
等回過神來,就已經(jīng)上手了。
主要是媳婦兒瞪大了眼,一副震驚害羞的模樣,讓他很是不好意思,手心傳來的柔軟觸覺,又讓他不舍放開。
再說他和春妮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夫妻關(guān)系,絕對不是耍流氓!
“沒事,不冷。”
馮春妮連忙將手扯了回來,笑得比哭得還難看,噠噠噠踩穩(wěn)步子,一陣小跑回去。
付洪生見她害羞的逃走,不禁搖頭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