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斑斕的光扯著炫彩在神壇上打轉。
只見東皇山上祭壇上,一個人影晃來晃去,手里拿著一把拂塵,來回舞動,那拂塵上布滿文字的細長黃色符箓,杖是千年神木的樹心雕成,被刻畫成一條棕油色長龍,龍乃是萬物之靈長,自然是什么樣的妖魔鬼怪都鎮(zhèn)得住。
祭天的神壇在東皇山山頂處一個高臺上,臺下由五彩水晶鋪滿,祭天神壇上被日光一照,便能顯現(xiàn)出光的各種顏色,無論誰站上去,都像是神明降世,難怪東萊國百姓一直堅信東萊國有著東華大神庇佑。
姜筱正在裝神弄鬼的過程中,她甩著拂塵,口里念念有詞,祭天神壇上,大祭司要足足吟唱三個時辰,姜筱身穿那黑白相間的道袍,頭戴高帽,手舞足蹈,把頭腦中認為優(yōu)美的姿勢都演練出來,嘴里喃喃念著,“天佑東萊國,萬民朝拜,風調(diào)雨順?!?p> “天佑東萊國,萬民朝拜,風調(diào)雨順?!鄙駢吷希瑵M朝文武跪滿一圈,不停叩首跪拜,這是一年一次的大事,也正因如此,許多身材臃腫肥胖的大臣吸著肚子拜下去,起身的時候,肚子不受控制,又松了出來,無奈每次下拜都要吸著肚子,不然更本拜不下去。
只是這樣的話,看上去就不像是跪拜,反而像是鍛煉肚子的運動,姜筱在臺上亂跳的時候,看得差點丟了拂塵,笑出來,不過她是絕不能笑的,畢竟這是東萊國傳統(tǒng)下來的大祭祀。
抬眼再看,東萊佳與東萊信各站在祭壇一邊,雖然并不像大臣一樣跪拜,確是雙手作揖,朝著云海,一動不動,東萊正明則是正冠端襟,站在祭壇正前方,等待姜筱念完咒,上去朝天三拜。弈劍那家伙,則是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
這些姜筱硬著頭皮倒也好解決,只是心里想著怎么才能讓竹筒上浮現(xiàn)出字來呢?拼命和老天祈禱會不會有用呢?這一瞬間腦中卻出現(xiàn)自己被看透時的場景,瞬間凄慘嗚嗚地滴下淚來。
有幾個大臣見了只覺得這個大祭司正在哭喊著和老天多求點福澤,恩惠東萊國,胸中激蕩著幾分感觸,腆著肚子,趕緊多拜幾下。
竟然在祭天神壇上哭出來了,姜筱轉身面對云海,呈祈禱狀,東萊佳和東萊信都是看見了,東萊佳只以為她是盡心盡力為東萊國祈禱,東萊信眼光暗淡,心里知道她在煩惱什么,卻還是一動不動,轉眼看向云海,胸懷卻禁錮在哪里,打不開,眉頭皺地更深了。
東萊信心中念道,原來,這樣容易動搖了心里的目標,是不是不夠堅定?還是她值得我去改變這個目標呢?
姜筱突然想起了一位名家的語錄,要直面慘淡的人生,何況喜歡的人在眼前,怎么能讓他看不起呢。于是振奮地挺起胸膛,繼續(xù)張牙舞爪,下面的大臣合著她講的,一遍一遍念道,姜筱心里樂呵呵的,雖然不是自己愿意,沒想到騙了怎么多人。
“帝王啟天?!狈畛3靻⒆唷7畛>褪沁@祭天里掌管祭天程序的官員。
東萊正明一步步踏上神壇,站定身體,龍眼成框框形看著姜筱。他這是要姜筱做什么呢?望了望手里的拂塵,姜筱瞬間明白了。
一下,兩下,三下,拂塵在姜筱手里靈活地拍打地上的灰塵,姜筱拍的是東萊正明身前的五彩水晶,拍完后,優(yōu)美地繞著神壇轉了一圈,揮舞著拂塵,然后紅著臉站到一邊,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具體細節(jié)沒人和她講過,大概她這種仙女等級的大祭司隨便做做樣子就夠了。
“帝王拜天?!狈畛I裆之惖乜戳私阋谎郏^續(xù)他的本職工作。
原來,姜筱該拍的不是五彩水晶,這拂塵該打在東萊正明身上,寓意在于去掉帝王的私心,讓帝王可以正直本心,以萬民為國家之根本。姜筱轉頭看向云海,面似豬血紅。
東萊正明倒也沒感到什么地方怪了,只當這位仙女大祭司照顧自己年老,跪下身來,虔誠地拜天,每一拜都在心中念道,求老天恩準我千世萬世的長生,永世為王。
皇帝拜天之后,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一節(jié),拋竹筒。
“大祭司,給,這就是無字竹筒?!狈畛_f過來一個竹筒,是一節(jié)系了根紅繩,有些粗的竹筒,姜筱翻來覆去看了一下,果然沒有半點筆畫,整個都是墨青色的,沒有其他顏色。
龍吟泉,預料天命的泉,位于祭天神壇與云海之間,站在祭天神壇上卻是看不見的,但隱約還是能聽到急促的水流聲,感受到一陣寒意,若是再竹筒上做了手腳,涂上粉末什么的,恐怕一下水就會被沖走,更有一說,竹筒上的字是刻出來的,姜筱猜測大概是碰到水里尖銳的石頭,劃出來的。
姜筱懷里揣著竹筒,默念一聲,上帝保佑,心一橫,丟出了竹筒,姜筱在心里為自己禱告,千萬要出字啊,一個也行啊。雙手合十,為自己默默禱告。
再說那個竹筒,在空中打了個圈,直直落到云海里,聽得到“噗通”一聲落水聲,接下來就要等著宣讀天意的文官撿起竹筒一路小跑上來,真不知道眾人爬了半天的山,那文官爬上來,還講不講得出話。
奉常大概是怕姜筱不清楚規(guī)矩又跑到其他地方去,于是提醒了一句,“大祭司,等著便好。等會兒會有人把那竹筒取上來的?!?p> 姜筱剛想回一句,“我知道?!边@個我字還沒出口,只聽到“咻咻”幾聲,云海之間,一節(jié)竹筒飛了出來,拖著一條長長的紅線,重重砸在地上,裂成兩半,兩半竹子里面似乎都有字。
居然這么奇特地飛回來了,簡直嚇死眾人,什么魚這么調(diào)皮啊?
奉常瞪著大眼不知所措,拾起裂開的竹筒一看,驚呼一聲“啊?!彪p手一軟,兩半的竹筒又掉在地上,似乎是震驚還有后勁,沒一會兒,這奉常就整個人坐到地上雙腿發(fā)軟。
姜筱皺皺眉頭,心想難道是那幾個字太嚇人?莫非寫著東萊國滅國?平復一下心情,安慰自己說,一定是東萊國統(tǒng)一四國,所以把這個心臟有些小的奉常給嚇到了。好奇心涌上心頭,躡手躡腳地走到竹節(jié)邊上,蹲下來看,發(fā)現(xiàn)里面一共有四個字。
正要辨別這四個字是什么的時候,一左一右伸出手來,撿起裂竹,原來是東萊信和東萊佳,聽到左邊的東萊佳念了兩個字,“利國?!庇疫叺臇|萊信也念了兩個字“易帝。”
連起來就是“易帝利國。”姜筱終于明白奉常為什么癱坐在地,因為她的小心臟也差點停止跳動,抬眼一看,所有人面上寫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最重要的是東萊正明的龍須不停抖動著,眼眶瞬間變成了紅色,嘴巴是歪向下面的。
這下死定了,還不如沒有字呢,姜筱心中默哀。易帝利國,不就是換個皇帝有利國家嗎?這真是單純的找死啊。
楓千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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