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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店

第二十五章 初識

妖店 哨子 3466 2014-11-12 20:58:54

  龐初暉是龐府大小姐,自小便受爹娘驕縱,養(yǎng)成了個不可一世的性子,喜讀豪壯之詩、狂生之言。平日里喜做男裝出門玩耍,家中人約束不得,便每每派人跟著,其實龐初暉路遇之人,誰不識得她是女扮男裝的龐府大小姐,不過是故作不知,怕惹麻煩罷了。

  這一日,龐初暉聽說進士放榜,想著街上大抵有熱鬧可瞧,便帶上貼身婢女司墨,同換好男裝,早早出門去了。放榜時辰未到,龐初暉便在茶館坐定,喝茶聽曲兒,讓司墨到附近書店去,看看有什么新鮮的書卷買來解悶兒。

  不多時,司墨便回來了,手中捧著一本書冊,墨色尚新。

  “小姐,小姐,我到書店問了掌柜的,他說是這本《老子訓傳》最近可火的很呢,小姐您看看?”

  龐初暉瞥了一眼,有些不屑地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平日最討厭這些黃老之言,未進先言退,若是天下人皆從此道,不思治國平天下,天天只想著什么抱元守一、和光同塵,豈不是如死水一潭,人活一世,還有什么趣味可言?快拿走丟掉。”

  “可是啊小姐,據(jù)說這本書最近賣的可好了,京中那些個文人士子,全都在看呢,小姐你就翻一翻唄?!逼鋵嵥灸@么賣力地推薦《老子訓傳》是有些私心的。她前日里聽老爺夫人聊天,說隔壁張家的小姐就愛看這些老子、莊子一類的書。張小姐是何等人物?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說,女紅更是聞名一方,整日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那就是司墨心中優(yōu)雅莊重的閨閣小姐的典范啊。再看看自家小姐……整日里舞文弄墨不說,近些天還妄想要舞槍弄棒,說要當什么……江湖俠女?天天往外面跑,司墨每每擔驚受怕,回府后又少不得被老爺夫人數(shù)落。司墨心里盼著,如果小姐也讀讀什么老子莊子的,是不是也能收收性子,好好地當個大家閨秀?

  聽說文人士子都在看,龐初暉有些心動了,然而轉(zhuǎn)念又想,這些讀書人大都是迂腐不堪,半分靈氣也無,考不出功名,看看老莊自我安慰也是有的,她龐初暉可恨生了個女兒身,不然早就考取進士,入朝為官,安邦治國,何必看這些愚鈍的文人士子看的書?

  司墨見小姐不動,有把書放在桌子上,往小姐身前推了推,道:“小姐,你就看一眼唄?!?p>  龐初暉瞄了一眼那書,封面上寫著“老子訓傳”四個大字,旁邊用小字標明作者是王沅澤。

  一陣風吹過,書被翻開了一頁,正是龐初暉最厭煩的《道德經(jīng)》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饼嫵鯐熣褧鴣G開,忽瞥見雙行小注中的一段話:

  可道之道,適時而為,時徙不留,道亦應變。

  有意思!龐初暉第一次見人這樣解釋“道可道”一句,短短十六字便否定了那些迂腐儒生“道從三代”、“祖宗之法不可改”的屁話。如今大宋,雖然看起來歌舞升平,但是四周邊患不斷,軍隊疲敝,可不就是到了“適時而為”,革除痹癥之時?這王沅澤如此解《道德經(jīng)》,讀起來倒也爽快!

  為書中字句吸引,龐初暉便一頁頁看下去,時而沉思、時而大笑,間或為書中文字拍案叫絕,只看得旁邊司墨心驚膽戰(zhàn),以為自家小姐叫書魘住了……

  書中說禮儀繁縟至極便成了“偽”,人人守禮,便人人作偽,再無真性真情,針對于此,老莊才有返璞歸真之論。龐初暉深以為然,當今世上,這些官僚文人之間便是禮儀太多,當面作揖問好、都是謙和恭謹?shù)木?,背后互相算計,盡是小人嘴臉。那些為父母丁憂的官員,滿臉哀戚之情,素服稿發(fā),守禮得很,心里卻想著爹媽怎么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時候死,耽擱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心中但凡有半點憂思,也是為了自己的官運未卜,守了禮儀,卻忘了父母恩情。

  書中說孔、老相為終始,一時一地有一時一地的道,沒有哪一種學說可以永遠是真理。龐初暉深以為然,她最討厭爹爹教訓她時開口子曰閉口詩云,那些千百年前的道理,被爹爹盡數(shù)拿到今天來作教條,豈不是迂腐極了?

  書中說盡性而知天命,所謂格物致知,歸根結(jié)底不過是盡性而已。龐初暉深以為然,盡性便是真,真便是天然,天真便是道,與其窮究書海、坐而論道,不如按照自己的真心意,活得瀟灑無悔。

  書中說……

  待龐初暉讀完一遍,竟已是晚飯時候,放榜早已結(jié)束,方才城中的熱鬧喧囂,竟是半分未入她的耳朵。龐初暉這才覺得有些餓了,便帶著司墨進了旁邊飯莊,在二樓臨窗雅座落座,吩咐司墨叫小二來點菜。

  司墨這一天過得百無聊賴,此刻已經(jīng)快睡著了,聽說小姐要吃飯,才提起一點精神,喚來小二點了菜,不多時,幾樣精致飯菜便上了桌。龐初暉向來不大注重什么主仆規(guī)矩,當下叫司墨也陪著自己一起吃起來。

  這時,幾個書生打扮的人也上了二樓,皆是雙十年紀,當中一個穿一生青云錦廣袖長衫,面冠如玉,昂首闊步,正是少年得意時,五官端正但并不特別英俊,唯雙眼中帶著點狂狷之氣,卻并不令人生厭,反襯得整個人生氣勃勃、氣度華然,耀眼得很。龐初暉從未見過這樣風姿氣度的人物,一時間竟看得有些癡了。旁邊一人年紀略長一些,身材魁梧,雖是文人打扮,卻有些武者的剽悍之氣。相形之下,旁邊幾人便平庸得緊了,屬于過目即忘的大眾臉。

  這一行數(shù)人也在雅座落座,恰好在龐初暉旁邊一桌。

  只聽那略年長的道:“沅澤頭回應試,便中進士,往后前途必定不可限量!愚兄敬你一杯!”

  沅澤?莫不是……寫《老子訓傳》的王沅澤?龐初暉心中好奇,便更加留心聽鄰座的言談。

  那穿青云錦長衫的年輕人答道:“道輔兄文韜武略,今年不過偶失龍頭望,又何愁來年不金榜題名?”

  看來這人便是沅澤了,只不知是不是寫《老子訓傳》的王沅澤?

  那沅澤又接著說:“我為官,卻不求財與名,也不為什么前途,必要興利除弊,平邊患、富國家,安百姓,為天下黎民謀一個太平盛世,若得嘗此愿,什么當世富貴、青史英名,于我何有哉?”

  說得好!龐初暉暗贊一生,頓生知己之感。

  與沅澤同座的幾人大都笑得有些勉強,訕訕附和著,心中大抵皆在腹誹沅澤得志便張狂,半點不知收斂。唯有那略年長的,被沅澤稱為“道輔兄”的男子是真心歡喜,笑贊道:“沅澤好志氣!堂堂七尺男兒,在世上走一遭,本就該有大氣魄、大志向,怎可學宵小之輩,蠅營狗茍于權(quán)利名聲,庸碌一生?”道輔說著,若有若無地掃了一眼旁邊勉強賠笑的幾人,神態(tài)威嚴而又有些輕蔑,顯然是看穿了他們的小心思,心中有些不忿。

  與沅澤同坐的大眾臉甲,被道輔掃了一眼,有些心虛,連忙虛情假意地稱贊了沅澤幾句,繼而問道:“不知沅澤兄希望以何官職入士?”

  這話中多少有些奚落之意,意指沅澤尚未授官便高談闊論什么“為天下黎民謀太平”,實在好高騖遠,太過狂傲了些。

  這些意思龐初暉哪里聽不出來,心下憤憤,幾欲轉(zhuǎn)身駁斥,卻聽沅澤不以為意地道:“沅澤愿為治世之臣,輔佐明君,惠及萬民。必不為地方小官,渾渾噩噩,永淪選海。將來即使不能如父親官拜樞密使,也要為天子近臣,便是做個殿前說書、太子中允又有何不可?”

  沅澤的父親是樞密使?那豈非就是當朝宰輔王安磊王大人?沅澤果真姓王!他果然便是寫《老子訓傳》的王沅澤?。↓嫵鯐熉牭竭@里,終于忍不住起身,快步走到王沅澤桌前,劈頭蓋臉便問:“你就是王沅澤?寫《老子訓傳》的王沅澤嗎?”

  王沅澤見龐初暉忽然走過來發(fā)問,略有些驚訝,卻不生氣,略一拱手道:“原來是龐小姐,在下王滂,字沅澤,《老子訓傳》正是拙作。有禮了?!?p>  “你,你怎知我是‘龐小姐’?”龐初暉有些震驚。

  旁邊的司墨捂臉,心道:天天女扮男裝到處跑的除了小姐你還有旁人嗎?這京城里誰不知道?今天終于遇到一個說實話的,小姐你還震驚,震驚個毛啊?!

  王沅澤微微一笑:“久聞龐初暉龐小姐性情豪爽、不拘小節(jié),沅澤早就想要認識一下,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p>  龐初暉臉微微一紅,旁邊的司墨更加郁悶了:說小姐性情豪爽、不拘小節(jié)?這是夸閨閣小姐該用的詞嗎?小姐你還臉紅?臉紅個毛啊?!

  王沅澤接著道:“不過依我看,龐小姐喬裝改扮,著男裝出門,卻有些……”王沅澤略略沉吟,額頭微微皺起來,似乎不知該說什么。

  “有些什么?”龐初暉有些失望,有些生氣,她知道王沅澤會說什么,無非是說她龐初暉不夠莊重、有失閨閣身份一類的,這些話她早已聽了八百遍,總盼著有個人能理解他,本以為王沅澤會有些不同,卻沒想到仍是俗人一個。

  “有些不夠瀟灑?!蓖蹉錆刹痪o不慢地答道。

  “啊?”龐初暉傻了。

  司墨也傻了,她家小姐還不夠瀟灑?再瀟灑些怕是要去山里做女大王了吧……

  王沅澤接著說:“依沅澤看來,人本是天地化生,男女之分,不過是陰陽二氣各自凝聚的結(jié)果,本無什么不同,為何男子可以縱橫世間,女子便要囚于閨閣之中?莫說龐小姐不過是在京中走動,便是要游遍名山大川又有何不可?何須遮遮掩掩?若我是龐小姐,必然以女兒本色行走人間,也讓世人看看,巾幗自古不讓須眉!”

  “好!你說得真好!”龐初暉只覺得歡喜極了,不知怎么辦好,長這么大,從未有人對她說這樣的話,“你是個好樣的!本小姐……我……嗯,初暉、初暉覺得聽了歡喜?!饼嫵鯐熣f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司墨長這么大第一次看見自家小姐嬌羞的模樣,頗覺得有些不習慣。

哨子

新章節(jié)解鎖!美麗驕傲的小姐與英俊多才的公子,會開展出什么樣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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