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劫持
“趙都尉,你休要胡說!柳氏和逸淮乃是劉公妻兒,我把他們接到安東都護(hù)府去干嘛!”王玄志厲聲喝道,須發(fā)都要倒立了起來。特別是想到柳氏還在里院的床上,他就不禁心臟驟然緊縮。
呵,就憑這么幾個人就想來替劉正臣出頭?
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里!
趙鐸露出古怪的神情:“王公這話好生奇怪。您把劉公妻兒接到安東都護(hù)府自然是為了護(hù)他們安全,趙某特來謝你,你卻怎么做這副模樣?難不成真像高家與我說的那般,堂堂一個都護(hù),竟然連上官袍澤的妻兒也能當(dāng)作尋常民婦幼童,私下行見不得人之事!”
哄——
周圍看熱鬧的巡邏兵們一片嘩然,這話可就嚴(yán)重了。
在這些廝殺漢眼里,玩女人太正常不過,強(qiáng)搶民女的事情能有幾個不做的,搶得到那才是跟對了主帥,那是本事。但欺辱袍澤之妻卻是天大的禁忌,若劉正臣的妻女他都能收,誰的妻女是他不敢要的?
自己在前邊為主帥搏殺,死了卻連給上香的人都留不住,這仗打著可就沒勁了。
王玄志也悔得腸子都青了,他自己心里有鬼,便以為趙鐸他們是來質(zhì)問他強(qiáng)搶劉正臣妻女之事的。可仔細(xì)想想,他們也是道聽途說,哪兒能有什么實證打上門來?
可話都到了這兒,他總不能再改口說人在自己這里吧。
“說了不在便是不在,正臣兄忠烈為國,某也十分敬佩。但安東都護(hù)府距離盧龍畢竟太遠(yuǎn)了,某心有余也力不足。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便是小人嚼舌頭根子,不值得多聽!”
“呵——”趙鐸冷笑起來,“本來我是不信的,但都護(hù)今日所言所行不得不讓人懷疑。且盧龍高家家主乃是遼陽高氏之侄,遼陽高家的家主又是王公妻兄,難不成他還會說些怪話來賴您不成?”
王玄志知道自己一開始就入了此人的套,越說下去只會錯得越多,索性一揚手:“罷了!某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沒做便是沒做。趙都尉此番前來若不是要與王某議平盧戰(zhàn)事,那王某也無話與你多說。庶務(wù)繁忙,便不招待了!”
他腳下不停,扭頭就要進(jìn)屋。
說時遲,那時快,耳后響起一聲風(fēng)響。
王玄志來不及拔刀,反手一肘向后擂去,只聽“砰”一聲,仿佛撞上一塊大石,他同時感到了手肘的劇痛和脖子上的冰涼。
“老實點,否則某必斬了你為節(jié)度使祭旗!”劉武咬牙切齒的在他耳邊吼道。
王玄志也不是嚇大的,他知道自己很難在劉武手上脫身,既然已經(jīng)撕破了臉,那也用不著什么鴆酒了,直接在這里將他們亂刀砍死便罷。
他身體不動,嘴上卻是大喝:“趙鐸等人已歸順大燕,意圖殺某以獻(xiàn)柳城。諸公還不快快誅殺叛賊,愣著做甚?”
王玄志府里有親兵,街上還有好幾伙巡邏的安東兵和平盧兵。
都是底層廝殺漢,看軍校們吵架就圖個熱鬧,剛才還在討論王玄志和劉正臣遺孀之間到底有什么瓜葛,轉(zhuǎn)眼間門口的人竟然打起來了,主帥還說有叛賊,大家條件反射般的拔出了兵器。
剛沖了沒幾步,跑在最前面的那人便被盧易一拳撂倒,再一腳踩住掉落的刀柄,輕輕一搓,那刀子便凌空落進(jìn)了他手中,“唰”一聲貼著那人的耳朵刺了下去。
“啊——”
出頭鳥的慘叫讓那些人的腳步停頓了下來。
而就在他們遲疑的這一剎那,刑君牙從腰間解下一串銀鈴,高高舉過了頭頂:“諸位莫急,某乃平盧軍郎將刑君牙,并非叛賊。只因聽聞節(jié)度使劉公之子遠(yuǎn)赴遼東,特來相迎。某等都是劉公舊部,都尉與劉公更是結(jié)義的兄弟,一日不見少郎君一日心中便不能安定。此都是將軍們的私事,與諸位無關(guān)。這有幾百顆銀鈴,弟兄們分一分,只管拿去喝酒便是?!?p> 說完,他一揚手,將那串銀鈴擲出老遠(yuǎn)。
銀鈴在空中散開,叮叮當(dāng)當(dāng)撒得到處都是,那些士卒只愣了一息,便哄一聲散開,開始在地上使勁尋找起來。
王玄志要氣炸了,這幫傻貨,為了幾個破鈴鐺就忘記誰才是他們的親爹!
“諸公不要聽他們胡言!趙鐸與徐知昧勾結(jié),爾等又驅(qū)逐徐知昧出城,若是任由他殺我,諸公豈能有好下場?退一步講,就算高家把劉公之子送去了安東都護(hù)府,那他們也該去都護(hù)府找,為何卻是來了柳城?依某之見,劉公之子怕是已經(jīng)被他們所害!”
他的思維倒是還很清晰,若是有將校在此,說不定會約束士卒,將趙鐸等人先控制起來。但此刻門外最大的也就是伙長,他們哪聽得進(jìn)去這些啊。
特別是平盧軍的人。兵變嘛,又不是沒經(jīng)歷過,你這個安東都護(hù)都能做平盧軍的主帥,刑君牙本就是平盧軍的郎將,那就更做得了。
關(guān)鍵還看誰有錢。
這幾個盧龍來的將軍說話也好聽,出手也闊綽,誰會在銀鈴和掉腦袋之間選掉腦袋呢?
安東兵要心虛些,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平盧兵把銀鈴搶光了吧,反正王玄志背對著他們,也看不到誰是誰,先把自己荷包撈滿再說。實在不行就偷溜回都護(hù)府去,大家再重新?lián)砹⒁粋€都護(hù)嘛。
秩序亂了,人心就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
王玄志只想著柳城不是趙鐸的地盤,卻沒想到自己也剛來不到半個月,在平盧軍中剛剛混了個臉熟。
他的親兵們倒是沒那么勢利,他們和主帥的關(guān)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別說是給銀鈴鐺,就算是給座銀山,他們都得掂量掂量??蓡栴}是主帥被人家用刀架在脖子上,他們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會下狠手。
王玄志心里著急啊,他恨自己干嘛要鬼迷心竅的把柳氏帶到柳城來,他不斷向自己的親兵遞眼色,讓他趕緊去里院把那女人處理掉。
他覺得自己又走錯了,扯什么叛軍不叛軍的,讓高爽暗中把柳氏帶走,大大方方讓他們進(jìn)去搜宅子不就完了嗎?
只要他們搜不到人,就沒理由動手,以下犯上乃是重罪!
柳城和安東都護(hù)府中心向朝廷的人還有很多,即便他們強(qiáng)行擊殺自己,也不可能走出柳城。
都怪趙鐸步步緊逼,亂了他的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