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學班超
趙鐸還沒正式開始緊張,盧易已經(jīng)反手將那刀斧手扔進了氈帳中央,單手擒著那根斷了的斧柄越過趙鐸,一棍敲碎了胡刺面前的案幾。胡刺下意識地拔刀,刀子還未出鞘,盧易手中的棒子已經(jīng)頂在了他喉頭一寸。
午也作猛然拔劍向盧易撲去:“大膽小兒,趕緊放開我家大王!”
“都站住,誰敢再動,我便殺了你們家大王!”盧易惡狠狠的吼道,手中棍子再次向前捅去,他手勁很大,胡刺不得不使勁伸長了脖子。
午也作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嘴上大喊著“大王莫怕”,手中的彎刀已經(jīng)靠近了盧易的背脊。
胡刺嚇得臉都紫了,連聲道:“午也作,住手!”
“你家大王叫你住手,無君無父,聽不見嗎?”
劉武將手中的斧頭當作標槍擲了出去,勢大力沉,又快又準,午也作不得不一個急剎,猛地向后抽身,斧頭從他和盧易之間飛過,將案幾酒壇全都砸得粉碎。劉武一把奪過了門口那個刀斧手的長斧,“砰”一聲將斧柄頓在地下。
“諸位莫要太過分了,今日我家節(jié)度使帶著天子的誠意而來,爾等想要背叛與大唐結下的盟約,直說便是。若今日走得出這大帳,日后便在戰(zhàn)場上相見;若今日走不出去,某也定不會做屈死之鬼,有契丹的大王們陪葬,此生也當無憾!”
眼瞅著氈帳里氣氛緊張,趙鐸頗為古怪的看了看午也作:“恭仁王,趙某實在不解。你既然不想與大唐交好,卻又為何要同意我們前來出使呢?趙某雖為平盧節(jié)度使,但平盧節(jié)度使又未必只能由趙鐸一人擔任。恭仁王殺了趙鐸事小,那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可又當如何?”
胡刺在契丹可汗的位置上坐了好些年了,也不是傻子,看午也作的目光變得狐疑起來,現(xiàn)在這兩個刀斧手砍的是趙鐸,下一次這刀斧手會不會照著自己的腦袋來兩下呢?
“午也作,你帶刀斧手們撤下去?!彼麗灺暦愿赖?。
午也作心知大王起了疑心,心中暗罵劉武礙事,爬起來,右手按在左肩上向胡刺行了個禮,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盧易,放開恭仁王?!壁w鐸也招呼道。
趙鐸被砍了,平盧會有新的節(jié)度使;胡刺死了,契丹也會有新的契丹王。雙方心里都明白,現(xiàn)在就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特別是胡刺,他已經(jīng)做到了契丹的大王,無論是投靠突厥還是大唐,都沒有再上升的余地。之前突厥人強勢,他便倒向突厥人,今日態(tài)度雖是強橫,卻也是帶著試探之意,要是大唐來使示弱,他就能鐵了心站在突厥人那邊,但現(xiàn)在趙鐸強硬起來,他內心的天平卻又不知不覺往大唐這邊傾斜了幾分。
大賀氏是怎么衰落下去的,他可還記得清清楚楚。
“好了,午也作性子急,趙大使不要見怪?!焙讨鲃泳徍土藲夥?,“先不說這些了。趙大使遠道而來,想必早就肚餓,吃些羊肉,喝幾樽好酒,有什么事明日再議也不遲?!?p> 趙鐸巴不得能拖時間,笑著接受了這個臺階:“嗯,趙某明白,午也作兄乃真丈夫,為了自己族人什么話都敢說,想必在恭仁王的百姓中也是為有大威望的英豪。我手下這位便沒這么出息了,為了區(qū)區(qū)一個趙鐸,竟然對恭仁王不敬。趙某定會好好罰他——盧易,罰你今日不食,出門去站著?!?p> 盧易悻悻然的瞪了胡刺一眼,也不情不愿的退出了氈帳。
胡刺心里不太舒服,趙鐸這幾句話也是落在他心坎上的,午也作是個渾人,卻偏偏聚了一大批渾人在他手下,這些年不恭敬的時候多了去了,只是沒想到連牙帳中的刀斧手都有他的人。
不過把盧易趕出去到讓他松了口氣。
那小子是個愣頭青,剛才要是午也作沒收刀,他真會捅穿自己的喉嚨,出去了最好!
他又看向劉武,滿心希望趙鐸把這尊殺神也給攆走。
但趙鐸又不是個傻子,對他的目光熟視無睹。
胡刺看了一會,劉武手持長斧,巋然不動,他只好放棄,假裝笑呵呵的舉杯敬趙鐸,敬天可汗。
午也作退出了契丹王牙帳,心里卻十分不爽。大唐的使臣已經(jīng)無禮到了這番田地,胡刺居然無動于衷,還留他們喝酒。
呵,契丹落在此人手上,也是到了八輩子的霉。
若不是自己自家叔爺可突干,遙輦部如何能越過大賀氏稱王?早知如此還不如當初就把契丹大王之位留給自家子侄。
他回到自己的氈包,喝了一陣酒,越喝越氣,有披上衣服,拿刀出門,招呼自己的牧奴:“隨本王去見突厥大使!”
突厥使臣還不知道大唐也來了人,自己得去告知一聲。
若有必要,還可請突厥使臣拿個主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埋伏在大唐使臣回營的路上,趁等會酒宴終了將他們殺了了事。到時候把人頭往胡刺面前一扔,他還如何去依附大唐?
難道把自己宰了給天可汗送去?
哈哈哈,怕是還沒到柳城,突厥大軍便殺進了契丹,到時候連契丹大王他也做不得!
午也作想得挺好,他狠狠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契丹不同于中原,沒有專門的使臣驛館。無論那邊來的使臣,都是找塊空地搭上氈包居住。為了表示尊重,突厥使臣的氈包在上風處,距離胡刺的氈包不遠,距離午也作的氈包卻有些距離。
午也作率先沖過了突厥人的柵欄,他翻身下馬,高喊道:“休耶大使,午也作來找您喝酒了!”
氈帳里靜悄悄的,一點回音都沒傳出來。
午也作愣了一下,回頭問自己的牧奴:“剛才進來時,沒人值守?”
那幾個牧奴同時也是午也作的親兵,本能的起了警戒心。四下張望,忽然,其中一人驚叫起來:“大王,地上有血痕!”
午也作眉毛猛地跳動起來,他火燒屁股一般跑向阿史那休耶的氈帳,還離著四五丈,便已聞到濃濃的血腥氣。
可惡!
午也作一把拉開氈帳的簾子,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踉蹌著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氈帳里全是人!
突厥使臣阿史那休耶為首,副使兩人,其余侍衛(wèi),雜役共一百人,一個不少,整整齊齊堆疊在氈帳中央。而讓他眼前發(fā)黑的是,這些人的腦袋全都不見了!
午也作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出老遠:“趙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