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暗紗覆蓋大地,簡瑤站在窗前,望著對面燈火通明的警局辦公樓。
局長進入別墅后,警察就讓其他人全離開。她也回到了家里。
簡萱從書房出來,拿著個精美的本子,遞到她面前:“我要大神的簽名!”
簡瑤轉(zhuǎn)頭瞧她一眼:“有必要嗎?”昨天她還稱呼薄靳言為“妖男”。
簡萱堅決點頭:“當(dāng)然有必要!我可是美劇犯罪心理的腦殘粉!現(xiàn)在有個活生生的專家跟我生活在一個次元,怎么能錯過!”
可簡瑤卻無視她的殷勤期盼,轉(zhuǎn)頭又看著窗外:“我不會找他要簽名的。”
“???”簡萱很意外,看著姐姐似乎透著幾分執(zhí)拗的神色,脫口而出問,“姐,你在別扭什么?”
簡瑤微微愣了一下,轉(zhuǎn)頭奇怪的看著她:“我別扭什么?當(dāng)然不是。你知道如果去找他要簽名,他會怎么說嗎?”
“怎么說?”
簡瑤想了想,模仿他昨天不可一世的語氣,放低聲音,慢慢的說:“如果每個找我簽名的人,都能如愿,我的手已經(jīng)不在了?!?p> 簡萱:“???”
簡瑤:“……簽斷了?!?p> 簡萱“噗”一聲笑了:“姐你的笑話太冷了。他這么大架子?”
簡瑤也笑:“就這么大架子。”
簡萱嘆了口氣,姐妹倆望著窗外夜色,一時都沒講話。
其實下午聽李熏然道出薄靳言的身份,簡瑤很震撼。本來她對薄靳言已經(jīng)有了初步清晰的印象:宅男,自大、傲慢;情商挺低,不懂人情世故,自我感覺還極端的好總而言之是個幼稚又孤僻的家伙。
可這樣一個人,居然是世界知名專家,甚至被李熏然視為男神。要知道李熏然向來心比天高,蕓蕓眾生,他看得上眼的就沒幾個。必然是薄靳言在業(yè)界真的很牛很牛,才能令李熏然也心悅誠服。
簡瑤只能說,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這時簡瑤手機響了,是李熏然。她立刻接起。
他的聲音聽著有點古怪:“我看到你在家,有空嗎?速度來我辦公室。”
警局宿舍大院和辦公樓相距不到數(shù)百米,幾分鐘后,簡瑤就踏進了李熏然的辦公室。
李熏然給她倒了杯水,卻不說話,而是手里夾著根煙,繞著她打量了一圈,英俊桀驁的眉眼還透著凌厲。簡瑤自顧自喝著水,等他終于坐下不動了,才抬眸望著他:“失憶了?看夠了沒?”
李熏然卻不答她的話,突然就來了句:“薄靳言是不是在追你?”
簡瑤一口水就嗆進了喉嚨里,連聲咳嗽,瞪他一眼:“你瘋了!怎么可能?”
李熏然看她神色,知道講的是實話。又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圈,說:“雖然你是挺機靈聰明,但也不是驚才絕艷……”
簡瑤又橫他一眼,卻聽他繼續(xù)說:“如果不是要追你,那他看上哪一點了,指明要你當(dāng)助手?”
簡瑤愣?。骸笆裁粗??”
李熏然:“當(dāng)然是查案的助手?!?p> 簡瑤還沒反應(yīng)過來:“案子有英文資料要翻譯?”
“去!就是我跟你講過的青少年失蹤案。哪來的英文!有鄉(xiāng)下土話還差不多!”
這下簡瑤徹底驚訝了,看著李熏然挺正經(jīng)的表情,顯然不是開玩笑。于是問:“為什么是我?我又不是警察?!?p> 李熏然看著她不說話。
他想起幾個小時前,自己去找薄靳言的情形。當(dāng)時這位牛人已經(jīng)跟局長等人見過面了,李熏然得到的消息就是:薄靳言會以專家身份,協(xié)助查失蹤案。但他只提出一個要求要簡瑤當(dāng)助手。
這位天才我行我素,完全不管簡瑤的身份。局領(lǐng)導(dǎo)卻為了難,知道李熏然跟簡瑤關(guān)系好,讓他來跟簡瑤談。
李熏然當(dāng)時第一反應(yīng),是去找薄靳言毛遂自薦。見到薄靳言真人,他還有點吃驚居然這么年輕,跟他一般歲數(shù)。
誰知等他道明來意,正坐在警局會議室沙發(fā)上看報紙的薄靳言,頭也不抬的回了句:“感謝你的自薦,不過我不認(rèn)識你,沒興趣?!?p> 不過就像簡瑤所想,李熏然雖然心高氣傲,但心也大,在權(quán)威泰斗面前,他為了查案為了學(xué)師,面子什么根本不在乎。薄靳言的傲慢,他之前也見識過,雖然有點氣悶,但也不會放在心上。而且,他也把工作,和跟簡瑤的私人感情,分得很清楚。
于是他用力揉揉簡瑤的頭發(fā):“為什么選你?這你得去問他。反正局長的意思是:警方原則上不允許、不贊成市民參與案件調(diào)查。不過,薄教授只是被公安部授予一級警督的名譽警銜稱號。他的身份是學(xué)者、是顧問,編制不在警隊,他有私人助手是他的事。之前也有被公安部聘為專家的學(xué)者,查案時帶了研究生。所以愿不愿意,你自個兒考慮?!?p> 簡瑤思索片刻,搖搖頭答:“太扯了,我去找他問清楚?!?p> 李熏然點頭:“他剛坐局里的車走,應(yīng)該是回別墅了?!?p> 簡瑤一路沉思回到家里。
打開門,客廳空蕩蕩的。她在沙發(fā)坐下,聽見書房里有些動靜,應(yīng)當(dāng)是簡萱在用電腦。
她從桌上拿起手機,翻到薄靳言的號碼,同時對書房說:“你絕對猜不到剛才熏然跟我講了什么。大神竟然讓我當(dāng)他查案的助手?!毙那榈降纂y以平靜,她嘆道:“我現(xiàn)在的感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樣?!?p> 書房卻沒人回應(yīng),想是簡萱戴著耳機沒聽到。簡瑤也不多說,直接給薄靳言打電話。
很快傳來接通的聲音:“嘟嘟嘟”簡瑤凝神靜氣的等著,忽然一怔,再次抬頭看著書房
那里也響起了手機鈴聲。
簡萱的手機?可她的鈴聲一直是富有節(jié)奏感的RAP調(diào),什么時候換成低緩的交響曲了?
就在這時,她身旁的大門傳來鑰匙響,簡萱風(fēng)風(fēng)火火拉開門走了進來,看到她,登時高興了:“姐你回來啦!我還去找你呢,又不帶手機。”又抬頭四處看看,壓低聲音:“大神呢?還在書房?”
簡瑤瞬間懵了:“……大神?在書房?”
“是啊,他剛才來找你了。你還不知道?快去!容我再平復(fù)一下心情先。太帥了,太帥了!我以前看到的都是哪里的妖人??!”
書房的門虛掩著,簡瑤在門前停了一瞬間。
屋里亮著燈,潔白的燈光映在地板上,澄亮柔和。音樂聲還是那么沉靜悠揚,隱隱能聽到輕微的響動,似是茶杯被放到桌上的聲音。簡瑤輕推開門,走進去。
書房的兩面墻,都放著沉黑結(jié)實的大書架。一個男人就坐在正中的紅色沙發(fā)上。
他穿一身純黑西裝,白色干凈的襯衣,沒打領(lǐng)帶。長腿隨意交疊,手里拿著本書,正低頭專注的看著。手邊的茶幾上,還放著杯熱茶,一小盤水果。
這一幕猛的瞥見,只令人覺得閑適優(yōu)雅無比。
聽到響動,他放下書,抬頭看著簡瑤。
男人無疑是高大的,即使坐著,那身西裝也顯得筆挺、勻稱、得體。但比起那晚黑黢黢的印象,此刻的他看起來身形略微偏瘦,因此越發(fā)顯得肩寬腿長。
對上他眼睛的一剎那,簡瑤心頭微微一凜。那是一雙非常修長的眼睛。不知是因為燈光暈染,還是他膚色太白皙,那瞳仁明明漆黑如墨,卻又讓人覺得他的眼神疏淡無比。
簡瑤在他對面坐下,稍微有一點不自在。
兩人有過好幾次交談,但都是在電話里,黑暗中。這么清楚的看著對方講話,還是第一次。既不是陌生人,可又不認(rèn)識。
她剛要開口,他卻又低下頭,看著手里的書。他的長相是清俊而略顯冷冽的,但嗓音卻渾厚低沉,非常悅耳的男低音。
“雷劈的感覺好嗎?”
簡瑤微窘,不答反問:“你怎么來我家了?”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當(dāng)然是來考察你那點貧乏的小背景?!?p> 原本因他的大神身份,以及清雋奪目的長相,在簡瑤心里已經(jīng)多了一層隱隱的光環(huán)??伤婚_口講話,這點光環(huán)瞬間煙消云散。
簡瑤剛要不客氣的還口,卻聽他極為流利的繼續(xù)說道:“一個家庭關(guān)系極為和睦的大學(xué)生,寒暑假才回家,卻選擇獨自居住在空置多年的老房子。是否你的內(nèi)心并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開朗?”
簡瑤一怔,又聽他說:“不僅僅是因為年幼喪父。你的其他家人很大程度上能夠滿足你對親情的訴求,而你的性格也并不偏執(zhí)脆弱。所以”他看著她,目光疏淡而銳利:“你的童年還遭受過其他傷害?”
簡瑤臉色頓時一變,目光也有剎那凝滯。薄靳言卻又話鋒一轉(zhuǎn):“與我另一個發(fā)現(xiàn)相比,這個問題變得微不足道”他舉起手里的書:“原來你看的都是如此無邏輯無科學(xué)依據(jù)的書?”
簡瑤這才注意到書封面上的標(biāo)題陪你到宇宙洪荒,正是她書架上的言情小說之一。
簡瑤反駁:“這是言情小說,要什么邏輯?”
薄靳言卻又翻到其中某頁:“甚至還在上面做了大量批注……”
她這才窘了,伸手把書從他手里抽出來:“誰讓你動我的書?!”這書她還是在高中讀的,當(dāng)時的確在一些感人情節(jié)批注了些話,譬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譬如“若有一人,愛我如初”……現(xiàn)在看起來,的確肉麻又感傷。
薄靳言任憑她把書搶走,神色自若的答:“外面那位小姐說,這里的書隨我看。”
簡瑤把書放回去,這才問到核心問題:“你為什么要我做助手?”
這時薄靳言倒是微微一笑:“顯而易見,非常多的原因。非你不可?!?p> 簡瑤有些意外:“譬如?”
“譬如我查案不喜歡被打擾,需要有人替我應(yīng)付警察市民記者,完成所有繁瑣而無效的工作;譬如在這個城市,我只認(rèn)識你一個人。而且,你還很會釣魚。”
簡瑤:“……我要考慮一下。”
薄靳言掃她一眼,站起來,拿起外套穿上。臨出門時忽然轉(zhuǎn)頭說:“我只抓最窮兇極惡的犯人,只有我能抓到。這個案子破案時間不會超過一周,也是你的聘期。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做毫無意義的考慮,而是會在明早八點,趕到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