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賺錢
茶攤外，車隊走走停停。
臨近正午，官道上才漸漸恢復(fù)了平靜，夏日空氣烘烘如熱浪，悶而浮。
楊彩芽卻顧不上擦汗，看著空空如也的盆子，熱得紅撲撲的小臉笑開了花。
“下午要是再來，就把車子直接拉到門口來?！辈钄偞竽镆蔡嫒齻€小姑娘高興，“不過下午趕路的人少，這天氣誰都嫌熱，都避著日頭呢?！?p> 楊彩芽點頭應(yīng)下，拉著翠花和小紅道過謝，才拉著車往回走。
“小紅姐，你和彩芽一塊兒坐到車上，我拉著你們。”翠花眼睛晶亮，“咱們快些回家去?！?p> 說著就不由分說，把兩人推到平板車上，架起車把就跑了起來。
小紅驚叫一聲，和楊彩芽一起，被后坐力帶得仰躺在平板車上。
盆子里剩余的水濺了出來，潑在二人衣裳上也沒人顧及，小紅邊叫邊笑，惹得翠花也跟著咯咯直樂。
跑動的風(fēng)打在臉上是熱的，卻仍是叫人覺得心情暢快。
“快數(shù)數(shù)，快數(shù)數(shù)。”翠花將平板車往門內(nèi)一丟，東西也來不及整理，忙拉著彩芽和小紅圍坐到院內(nèi)石桌邊上。
口袋里沉甸甸的銅錢盡數(shù)倒到石桌上，嘩啦啦的說不出的好聽。
最后一枚銅錢被劃到一邊，翠花興奮的語調(diào)都高了八度，“一百零九文！”
連買帶送，她們送了不少，這樣算的話，半缸菜缸至少能賣出一百二三十文錢！
抵得上吳氏一個月的工錢了！
“居，居然能賣這么多呀。”小紅也是又驚又喜，“這才半天！一天豈不是能賣兩百文錢？天啊……”
楊彩芽卻沒他們這么樂觀。
出外行商的人雖五大三粗，卻多是豪爽干脆的性子，舍得在茶攤逗留歇腳的，自然不在乎那一兩文錢的花費。
但今天她們第一次擺攤，有好心的茶攤老板幫襯，過客看著她們年幼可憐，又圖個新鮮，她們包的多送的也不少，開張生意才能這么好。
她們第一攤能賣得這么紅火，主要還是靠當(dāng)時茶攤的氛圍。
前頭客散了，等到第二撥、第三撥往后的客人，就未必有這樣好的效果。
楊彩芽幾乎能預(yù)見，往后的銷售額曲線大概是往下走的，能持平就很不錯了。
不過一開始她就沒打算長久擺攤，今天能跟茶攤的老板搭上話，就是最重要的收獲。
“彩芽，你們下午什么時候去？我再來幫忙?！毙〖t家里衣食無憂，但卻是第一次賺錢，興奮之情不言而喻，覺得又有趣又有成就感。
翠花也睜大眼睛看著楊彩芽。
楊彩芽掏出吳氏幫她裹了碎布的炭筆，寫了幾句話給翠花。
“李大娘說下午人少，我們不擺攤了。我另有打算，若是能成功，我們也不用每天這么辛苦了?！?p> 翠花和小紅臉上不約而同露出失望，看著楊彩芽胸有成竹的樣子，又開懷起來，“彩芽，再有這樣好玩的事，你可一定要叫我?！?p> 聽說楊彩芽和翠花要擺攤賣小吃，無論在張家大人眼里，還是小紅眼里，都只當(dāng)是孩子小打小鬧添補家計，并未當(dāng)真。
即便在吳氏心里，也從不認(rèn)為賣小吃能真正賺到錢。
眼皮子底下就擺著這么多銅錢，小紅仍舊只當(dāng)是玩，可見莊戶人家，于經(jīng)商買賣上多是不上心的。
楊彩芽笑著點點頭，也沒想要多做解釋，數(shù)了三十文錢推到小紅面前。
“哎喲，使不得，使不得?！毙〖t反應(yīng)過來，臉都紅了，“我都沒真的幫上什么忙，什么都是跟著你們做的。要是拿錢回去，我娘會打死我的?！?p> 說罷跳了起來，邊走邊喊著讓她們晚上來吃飯，一溜煙跑了。
“彩芽，等這酸辣蘿卜的生意做起來了，再跟小紅姐算工錢不遲?！贝浠ǖ故遣豢蜌?，樂顛顛又?jǐn)?shù)了遍錢，仔細(xì)收好。
“要照上午這樣，一口菜缸能賣二百文錢，五口就是一吊錢。不但收回本錢，還多賺了近三倍呢。”
“好小姐，你可真厲害！”
翠花一高興，舊稱都跑出來了。
要是她的打算能成，可不止這三倍。
楊彩芽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拉著翠花把東西收好，便進(jìn)了廚房燒火做飯。
吳氏回來，聽翠花一報賬，驚喜得直拍大腿，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草草用過飯，母女倆就湊在一起，仔細(xì)算著盈利。
楊彩芽也不阻止翠花算得天花亂墜，捏著炭筆奮筆疾書。
“現(xiàn)在天氣還熱，酸辣蘿卜在官道上還能賣，至多也就賣到秋燥過去。等天氣冷下來，只怕就難賣出去了。就是有人買，生意肯定沒有天熱的時候好?！?p> “茶攤的老板姓李。李大爺和李大娘都住在鎮(zhèn)上，家里有兩間鋪子，不愁生計，擺茶攤不過是老兩口打發(fā)時間，順道給孫子孫女賺些零嘴錢。李大爺和李大娘人和善，又厚道。我打算把酸辣蘿卜放到茶攤?cè)ゼ馁u，一次拿一口菜缸過去，賣完了再搬新的過去。三七分成，茶攤拿三成，我們拿七成?！?p> “去集市的時候，我已經(jīng)讓翠花看過了。鎮(zhèn)上的炒貨小食店多是干貨炒貨，酒樓的小食大多是從外頭鋪子進(jìn)的。我們先送些去小食店寄賣，也按三七成分紅。若是能和酒樓搭上線，那就不愁銷路了?！?p> “到時候，我們自家的蘿卜肯定不夠，就得往村里買，先買小紅家的，不夠另說?！?p> “鎮(zhèn)上和茶攤還得媽媽出面，媽媽下午去方舉人家請半天假，等你回來我們就出門?！?p> 翠花看楊彩芽的眼神簡直是膜拜，興奮道，“娘，彩芽說的太對了！簡直就是那什么謀慮！娘，您快去請假，我們早些出門把事情辦好?！?p> 是深謀遠(yuǎn)慮。
楊彩芽哭笑不得，見吳氏急匆匆出了門，算算吳氏往返的時間，干脆也不午休了，拉著翠花洗漱，各自換了身干凈衣裳。
吳氏請假回來，就按照楊彩芽的吩咐，抬了兩菜缸酸辣蘿卜，拉著平板車去茶攤。
“幾個孩子多虧了大叔大嬸照顧，倒叫我不好意思。”吳氏見了李大爺李大娘，忙忙道謝。
正如李大娘說的，此時官道上人跡稀少，全無上午的來往熱鬧，茶攤除了楊家三人，沒有客人。
李大爺和李大娘本在灶臺后頭打盹，見人來了，忙讓到桌邊坐下說話。
聽了吳氏的來意，老兩口俱是一愣，李大娘忙擺手，“孩子懂事，懂得幫襯家里，我和老頭子看著心疼。東西放在這兒寄賣完全使得，這分成的事可別再提。我們不過是順手順嘴的事，賣得如何還不敢說，這錢分不得，分不得?！?p> “李大娘，我們上午能賣完全靠茶攤的招牌，要是沒有李大爺李大娘，哪兒能那么早收攤?！贝浠涌诘?，“您也說賣的如何不敢說，賣得好咱們就多得些，賣得不好難道還能怪您的好意不成。借了您的攤位，沒有不付錢的道理。這一寄賣，我們省力，也不能讓您白忙活不是?！?p> 翠花力氣大，腦子也轉(zhuǎn)的快。
真是四肢發(fā)達(dá)，頭腦也不簡單。
楊彩芽心中暗贊，伸手扯吳氏的衣擺，吳氏反應(yīng)過來，自然順著翠花的話游說。
李大爺和李大娘都是老實人，嘴上說不過，心里又實誠，最后定了二八分成，茶攤只拿兩成。
吳氏便搬了一口菜缸放到灶臺邊上，說定月底來結(jié)算，也算是談的皆大歡喜。
“家里兩間鋪子，都是糧油店，否則直接讓你們到家里的鋪子寄賣，倒是方便?！崩畲竽锫犝f他們要去鎮(zhèn)上的用意，有些可惜道。
“二郎媳婦娘家，是不是有位表哥在西大街有間零嘴鋪子？”李大爺想了想，叩了叩旱煙袋子，轉(zhuǎn)頭問李大娘，“就在云來酒樓對過，我記得生意不錯，年節(jié)也常給二郎媳婦送東西?！?p> 李大娘一拍大腿，笑道，“還真是！瞧我這記性?？刹痪褪窃苼砭茦菍γ婺羌倚煊浢?！老頭子，要么你帶著人跑一趟？”
李大爺誒了一聲，將旱煙收好，起身拿斗笠。
這可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吳氏三人臉上都露出感激的笑，連連道謝，等李大爺收拾好，便推著平板車往華云鎮(zhèn)上去。
正是下午最熱的時候，原本繁華的西大街也少有人走動。
徐記零嘴鋪的伙計正靠著墻打瞌睡，見門口停下來平板車，還當(dāng)生意上門，忙起身招呼。
李大爺報了家門，問徐掌柜在不在。
伙計一聽是掌柜表妹的公爹，又看不出吳氏幾人是什么來頭，便也不敢耽擱，忙招呼人繞過店頭，往后頭院子里去。
楊彩芽卻回頭看了眼街對面，云來酒樓三層樓高，聳立在西大街中段，十分打眼。
想到那個兩月之約，視線掃過前后左右，暗暗記下路線。
徐記零嘴鋪是標(biāo)準(zhǔn)的商戶兩住院落，前頭三間房打通，做成了鋪面，后頭連著廚房和小倉庫，另有給伙計住的房間，并待客用的雅間。
從店鋪側(cè)面角門進(jìn)去，就是隔斷鋪面和后院的雅間所在之處。
吳氏帶著楊彩芽和翠花落座，面上有些忐忑。
楊彩芽老神在在的打量房內(nèi)布置，就見門簾一掀，進(jìn)來個年約二十五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