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麒麟
羅剎剛進(jìn)酒鋪,一團(tuán)黃色的東西就迎面而來。
羅剎舉起手中酒碗,面無表情的擋在面前,黃紙團(tuán)便如骰子般在碗中滴溜溜旋轉(zhuǎn)起來。
羅剎取出紙團(tuán),耐心展平,皺皺巴巴的黃紙上畫著赤紅色的朱砂咒文,果然是一張貨真價(jià)實(shí)的五雷符。
羅剎抬起頭來,看著隔著桌子互相對峙的三人。
牛頭手持殺豬刀,裹著臟兮兮的圍裙,隨著厚實(shí)的胸膛一起一伏,鼻孔中不斷噴出白氣。
它的那雙滿含怒火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的老頭和老驢。
而老頭隔著桌子與其對望,老臉上全是秀才遇到兵的無奈。
“這五雷符足以買下這間酒鋪了,您老倒是好大的手筆,呆在我的地盤那么久,我都沒發(fā)現(xiàn)您這條真龍?!?p> 羅剎俏臉含煞,冷冰冰開口。
聽到羅剎的話。
牛頭一愣,急忙轉(zhuǎn)過身來,對羅剎躬身行禮。
它直起身來,蒲扇般大小的巴掌撓了撓腦袋:“羅剎大人,照您這么說,這老頭沒坑俺?”
“老夫當(dāng)然沒坑你!若不是老夫給了五枚……,若不是你這牛頭認(rèn)死腦筋,怎么都說不通,不然老夫怎么會(huì)將這五雷符做酒錢給你!”
老頭氣的胡子都一翹一翹的。
“這么說,是俺錯(cuò)怪你了?”牛頭撓撓腦袋,頗為不好意思,但忽然,它反應(yīng)過來,怒視老頭:“你說俺死腦筋?你罵俺?”
老頭滿臉無奈之色:“老夫沒罵你……”
“你分明罵了!俺這耳朵可好使了!”
老頭的驢站在旁邊,眼睛中流露出頗為人性化的看戲神情。
“行了,牛頭你去打壺好酒,酒錢和老丈的飯錢去我那領(lǐng),我給你雙倍!”
眼前幾人又要吵起來,羅剎不耐煩了。
“這怎么好意思呢?”牛頭憨笑著從羅剎手中取下酒壺,轉(zhuǎn)頭走向后院的酒窖,去打酒。
羅剎面不改色的將五雷符揣進(jìn)兜里,坐在桌椅上,好整以暇的看著老人和驢。
見狀,老頭咽了一口唾沫,牽著老驢乖乖坐下,干笑:“多謝羅剎大人解圍,老夫也在這羅剎鬼市呆了不少時(shí)日了,這羅剎鬼市在大人的治理下,那真是政通人……妖和??!”
“廢話就不要多說了,盤亙在我的地盤那么長時(shí)間,現(xiàn)在又用五雷符引我出來,你有什么目的?”
羅剎卻不買帳,看著面前弱不驚風(fēng)的老頭,暗中扣緊了自己手腕上的鈴鐺。
在這間酒鋪的陰影處,陰沉的黑霧在不斷游走,陰沉的囈語不斷響起,酒鋪的墻壁上,一只只紅色的眼睛悄無聲息的睜開,后院中,牛頭一只手緊緊攥著羅剎的酒葫蘆,另一只手死死握住殺豬刀,如圖一尊銅澆鐵鑄的雕像,靜靜地站在窗戶邊,神色冰冷的望著房內(nèi)。
轉(zhuǎn)眼間,平平無奇的酒鋪瞬間成了鬼域魔窟。
“女娃娃果然聰慧?!崩项^看到如此變化,神色如常:“不出三年,這東都的天空,就要換上另一副顏色了。女娃娃難道就不想維持現(xiàn)狀么?”
羅剎聽完,站起身來,面色不變:“別打壞了鋪?zhàn)印!?p> 說完,羅剎轉(zhuǎn)身就走,鈴鐺聲清脆悅耳。
陰沉的黑霧如流水般流淌在酒鋪中,血紅的大眼珠子青筋畢露,伴隨著簌簌落灰從墻壁中掙脫出來,牛頭手持一把殺豬刀,渾身肌肉鼓起,鼻孔中噴出白氣,像是一列疾馳的火車,沖向老頭!
老頭見狀,嘟囔了一句:“年輕人就是急躁?!?p> 他沒有管正在沖過來的牛頭,不緊不慢的拿起茶壺,朝面前的茶碗中倒了一杯茶。
就在牛頭馬上要斬向老頭的時(shí)候,他身旁的老驢忽然向前邁出一步,擋在了牛頭和老頭之間。
牛頭眼中厲色一閃,殺豬刀朝老驢脖頸揮去。
鏘!
老驢頭頂突然生出麟角,與西瓜刀相撞,迸射出道道銀花。
老驢低吼一聲,那聲音竟然像是低沉的龍吼。
隨后,有一只渾身漆黑,迸射出電光的墨麒麟虛影在老驢背后浮現(xiàn)!
“等等!”
羅剎面色驚恐,喝止眾妖。
老驢眼中閃過一絲不耐,麟角電光一閃,牛頭便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出去。
黑霧猛地一滯,又乖乖地回到了陰影之中,眼珠子還沒從墻壁中掙脫出來,又不情愿的緩緩合上。
酒鋪再次從森羅鬼域變?yōu)槔世嗜碎g。
“有麒麟相伴,路山長,莫非,您是來清理我這羅剎鬼市,來還東都一個(gè)朗朗人間?”
羅剎臉色難看,她將手腕上的鈴鐺緊緊攥入手中,身體微微顫抖。
“小九尾算是我半個(gè)門下弟子。”
路山長將茶碗中的茶水飲下,沖羅剎笑道。
盡管他的樣貌和之前并無區(qū)別,笑的更像是一個(gè)小門小戶出來的破落夫子。
但羅剎卻不敢絲毫不敬。
“您愿意出手,那可就太好了!”
羅剎忽然轉(zhuǎn)怒為喜,清亮的眸子中滿是激動(dòng)之色。
路山長拿起茶壺,一條細(xì)長的水柱從壺口噴出,注入茶碗:“我儒家有一只筆,名為春秋筆。一筆寫春秋,一筆也可抹春秋。若是你能拿到春秋筆,我便有把握將小九尾身上的四十萬怨魂抹去,它是代我弟子受過,盡管我那傻徒弟不知道,但我這做師父的,既然知道了,就不能當(dāng)作沒有發(fā)生過?!?p> “只要能救義父,羅剎愿付出一切代價(jià)?!?p> 羅剎語氣堅(jiān)定,一字一頓。
“不必?!甭飞介L一擺手:“我在那小書生的黑貓上,感受到了春秋筆的氣息,想必,小九尾也是感受到了,才放他走的吧?只要你能拿到春秋筆,我便替小九尾改命。”
“我會(huì)拿到的?!绷_剎毫不猶豫的轉(zhuǎn)身就走,絲毫不問為什么路山長不親自去拿。
背后,傳來路山長慢慢悠悠的聲音:“這些事情,不要告訴小九尾。”
羅剎一頓,又毫不猶豫的向前走去。
……
“阿福,你既然已經(jīng)成了春秋筆的器靈,那若是春秋筆被人取走,你會(huì)死嗎?”
在去給文書生上墳的路上,裴彥好奇的用心念與頭頂上的黑貓阿福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