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脫離危險的卓奕文轉進了ICU，除了楊樹明夫婦每天都來看他，還有隋志超隔三差五的就會來一趟醫(yī)院。

　　每天都會利用下班時間照顧他、陪伴他的白一沐?？粗了臉幼涌偸浅聊?。因為頭部受傷才剃光頭的他就這么被護工照顧著，直到頭發(fā)慢慢長長夜沒能醒過來。

　　三個月以后普通病房，楊森站在門口身后還站在一位女士，他們看著病床上昏迷著的卓奕文，楊森忽然抵著門靠他在嘆息。怎么也想不到卓奕文會因為倒霉而出車禍。后來白一沐才知道那天那位貨車司機因為天熱想著中午城里應該沒什么人就想抄近道。沒想到在拐彎時撞到了那名轎車司機。幸好貨車司機的速度不算快，幸好轎車司機因為轉彎也減速，只是可憐正好路過的卓奕文站在路邊都被小轎車給撞飛進咖啡館。

　　站在楊森身后的那位輕撫著他的后背給他安慰，他這次回來是為了接他回國，卓奕文的簽證已經到期，臨時滯留在Z國已經是極限。最后白一沐和楊樹明夫婦商量后決定還是把這件事告訴楊森，而白一沐則跟著去Y國，她還要去那兒學習交流半年。

　　跟著楊森一起來的正是他的未婚妻莊唯。

　　“奕文哥哥，你來了?！睏顦涿髡萌ナ程么蝻埢貋砜匆娗嗄昴腥苏驹谧约和降艿牟》块T口，他打招呼道。

　　楊森回頭看著這位以往精神抖擻的老教授現(xiàn)在卻已經佝僂著身子，顯得有些滄桑。他沿著廊道慢慢走過來。

　　“楊教授?！睏钌钦J識楊教授的，卓奕文之前上學的時候總是會提起這位楊教授一來二去的，他在卓奕文的口中也認識了他，并且還在偶爾的視頻電話里見過。沒想到，他們第一次的見面會是在這里。

　　楊樹明向他點頭，又看向莊唯致意。他道：“剛到？”

　　“上午的飛機，一接到電話就過來了。我弟弟他...沒事吧？”楊森雖然身為醫(yī)生，但是他現(xiàn)在根本無法進入病房多看他一眼。他怕自己忍不住流淚。

　　楊樹明拍了拍楊森的肩膀說：“現(xiàn)在，說是進入了深度昏迷，白醫(yī)生，啊就是白一沐她每天都會過來給他按摩、呼喚他，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成效?！?p>　　楊森聽著他的話忍不住靠在莊唯的身上，他感覺到片刻的頭暈，倚靠在莊唯的身上又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才緩緩的睜開閉上的眼睛舒出口氣看著楊樹明道：“我想知道為什么偏偏是他？”

　　“那天也是我不好，學校不同意續(xù)聘他。我原是想讓他自己平靜平靜。沒想到，他一個人就這么往醫(yī)院的路上走，我問過一沐她也不知道當時奕文在想些什么。這個答案只能等他醒來才能知道了?！睏顦涿髡f到最后嘆口氣，他本就一生無子，老了才遇到卓奕文這么個合心的學生，自己對他的重視自然不言而已，現(xiàn)在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學生躺在病床上，心里更是說不上來的滋味。

　　“實在抱歉，奕文哥哥是我沒照顧好奕文才讓他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都是我的問題?！睏顦涿骱笸艘徊较蛩钌畹木狭艘还Ｖ皇茄€沒有彎下來就被楊森給扶住了。

　　他說：“不管你教授，也不怪任何人。這是他的問題。作為他的哥哥我我很傷心自己的弟弟遇到這件事情。但是作為醫(yī)生我希望他能夠盡快的好起來。楊教授說實話，我都沒有敢將這事情告訴我父母。當年奕文父母出事他還小，可我知道那年我母親因為那件事情險些暈過去，我怎么敢和我母親說他們唯一的孩子的也出事了。雖然我從小在Y國長大，可人情世故我也懂?，F(xiàn)在我只能希望他回國以后可以盡快的恢復過來就好?！?p>　　楊樹明聽的連連點頭，他和楊森還有莊唯一起看向病房。直到白一沐的到來，因著想方便招呼卓奕文，白一沐和同事長期換了夜班，方便白天照顧他。她幾乎每天下午12點這個時候就過來照看他陪他聊天，偶爾也會睡在病房里。

　　“白醫(yī)生。”楊森看到她來了向她點頭，他特地回頭與莊唯說：“這是白一沐，奕文的女朋友。”

　　莊唯微笑著看著眼前這位未施粉黛，素顏還很清麗的白一沐，她微笑的看著她伸出手說：“你好wales的女友，莊唯。”

　　白一沐聽著她的自我介紹多看了她一眼，她也同樣禮貌的回復著。再看向楊森時，她發(fā)現(xiàn)這位看著冷靜自持的男人，眼眶已經變得通紅。

　　“wales教授，您沒進去嗎？”白一沐看了眼見她過來就走進去準備吃午飯的楊樹明道。

　　楊森搖頭道：“我...”

　　白一沐點點頭表示明白，自從他出事的當天，自己盡然連最熟悉的手術刀都操作不了，她就明白了。原來自己真的做不了一視同仁。

　　“謝謝。”楊森看一眼病房對著白一沐說道。他又道：“我就不進去了，等會我先去給他辦手續(xù)，我給他買了明天的機票?！闭f完楊森就帶著莊唯準備離開，他實在沒有勇氣進去看還在昏迷的卓奕文，他是醫(yī)生當他看到他的病例的時候，他當然知道他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與其在這里浪費時間去看他，還不如早些去辦該辦的手續(xù)，給他最合適的治療方法。這比什么都重要。

　　看著他的背影的白一沐有些恍惚，就好像看到了卓奕文的背影一樣，她太希望卓奕文醒來了，盡管兄弟兩長的不算很相似，可是就在這一刻，她仿佛在楊森的背影中看到了卓奕文。她明白那不是他，那股心中就像是執(zhí)念一樣的想法真的很希望此時卓奕文就健健康康的站在她眼前。搖晃了腦袋，她才慢慢醒過神走進病房，三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卓奕文的外傷完全康復，臉上那些扎進皮膚里的玻璃碎渣還在都已經取出來。他用的藥一直也都是好的，好在臉上沒有留下太多的疤痕。只是右眼眉骨處傷的太深給他臉上留下了一道傷痕。擦拭他上半身已經三個月的白一沐。現(xiàn)在對他可以說是相當的熟悉，讓她沒想到的是，他的左腰上還有一個槍傷。她想起以前卓奕文說過的那件事，原來傷痕在這里。有時候她獨自擦拭他的時候，總是會看著那里，像是想通過那處傷疤看到曾經的卓奕文。

　　她居然也會去想，如果當時是自己救的她該多好，這樣她也可以早些認識他?？伤_實不是自己救的。雖然她也曾經在Y國碰到過動亂?？墒撬阒鴷r間就怎么也投不上。想到這時，她忽然笑話自己‘你也有一天會胡思亂想?！洷煌瑢W、同事甚至是肖飛都曾說過她，她是個理性過了頭的人，又怎么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確實就如他們曾經說的那般，年輕時候的她就像是個學習機器，眼里只有學習二字，雖然這讓她小有成就，可同時也讓她變得沒有什么人情味，就算是戴小楠也沒有能改變她這一點，直到遇到了卓奕文。

　　如果，不是這次車禍她可能都意識不到自己身上的這個問題。她是醫(yī)生也是人，是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不是一位只會拿著手術刀的機器人。她很感謝卓奕文讓她意識到這個曾經讓她想不明白的問題。只是這個代價大的差些讓她難以接受。她甚至希望床上躺著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他是父親去世以后，給她溫暖最多的異性。她想現(xiàn)在的自己對他不僅僅只是喜歡而是依戀，依戀他的溫柔，依戀他的幽默和樂觀，他的偶爾的小聰明都讓現(xiàn)在的她回味不已。

　　“奕文，明天就要回Y國了?！睏顦涿魇帐巴曜约旱奈顼埡锌粗稍诓〈采虾芷届o的卓奕文，早已沒有了平時的那股調皮勁。說真話他還嘆了一口氣，從內心深處來說，他是真的希望他能夠留下來，可是他更希望是通過他自己的努力留下，而不是憑借他的關系。他甚至在出事后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什么。不理智的林青當時還罵自己連自己的學生都不肯出手幫一下，他又算什么老師？

　　他也在每天懺悔，看著依舊長出長發(fā)的卓奕文，他接著說：“一沐，你那有沒有刮胡刀，我給奕文剪剪頭，明天也能精神的回家。”

　　白一沐聽的微愣，她看著病床上的他回道：“有，還在我辦公室我去拿?！?p>　　拿到專門剪頭發(fā)的工具，楊樹明示意她幫忙將他扶起來，白一沐真的沒想到，已經七十歲的老教授，居然剪頭發(fā)的功夫如此厲害，楊樹明看懂她眼睛里的疑惑笑了起來：“年輕的時候，為了追求我媳婦還特地去人家理發(fā)店學習過，沒想到過了這么多年手藝還在?！?p>　　白一沐看著他極為利落的剃頭手法忍不住佩服，其實她不知道的是，楊樹明不僅為林青學了剪頭發(fā)還學了好多實用的技能就為了讓曾經年輕的林青覺得他只是個會吊書袋的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