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海邊，月上中天，沙灘被照得一片雪亮。
風平，浪卻不靜。
海水里好像有個小鯨魚在呼吸，一股股帶著氣泡的水流每隔幾息時間就像噴泉一樣從海面上噗地噴出來，然后落回海里。
海底一片泥濘，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兩只拳頭交替出現(xiàn)，探出海面，那間歇的噴泉就是這兩只拳頭造成的。
程成為盡快達成翻波拳第九重，像昨天一樣，在四肢各綁上一塊長條石，在后背綁上一塊更大的，不同的是，這次他是站在海底的泥沙里縱躍。
在海底訓練極消耗體力，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必須更用力跳一次，把頭探出海面快速呼吸一次，不然就會活活憋死。
海底的泥土比沙灘上的沙子更松軟，更不好著力，一不小心就會陷進去再也出不來。
對死亡的恐懼，激勵著程成不斷提升身體的極限。
他出拳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跳得越來越高。
“翻波拳第九重，達成！”
海面上突然出現(xiàn)一座水山，水山的山頂破裂，程成高舉拳頭，整個上半身從水山的山頂冒出來，水山崩塌，海面逐漸回歸平靜。
程成邁著沉重的步伐從海底走回來，像死人一樣躺在沙灘上，一動也不想動。
“累死我了，再堅持一會兒我就不行了。”
想想剛才與死神同行的危險，他不禁感到有些后怕。
“身體達到極限，反而正是提一步提升境界的好機會?！?p> 他掙扎著盤膝坐起，從懷里摸出瓷瓶，里面是三?；⒐墙◇w丸。
“大概是李冰天知道自己身體過于單薄，花錢買來這個增強體力，想不到卻便宜我了。”
他取出一粒服下，眼觀鼻，鼻觀心，心觀氣海。
虎骨健體丸化為熱流，沿著經(jīng)脈運到全身，藥力強壯骨骼為主，滋養(yǎng)肌肉為輔。
原來的程成怕苦怕累，疏于鍛煉，雖然沒什么贅肉，但肌肉松弛，骨密度低。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特訓，肌肉已經(jīng)初步成型，此時練到脫力而虛弱的肌肉胃口大開，貪婪地吸收著藥力，血紅蛋白不斷增加，肌纖維變得更加堅韌。
骨骼不像肌肉，骨密度本來在短時間內(nèi)很難提升，但這虎骨健體丸是用成年密林虎的腿骨與草藥秘制而是，經(jīng)吸收后，能使骨骼堅而不脆，韌而不軟。
藥力在體內(nèi)三轉之后，逐漸被吸收干凈。
程成突然感到氣海一陣異動，竟然隱隱有突破的跡象。
四天前剛穿越過來時，程成正處在煉體境初期，經(jīng)過這四天的魔鬼訓練外加虎骨健體丸的藥力，此時已經(jīng)漸漸感覺到突破的契機。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會借此機會沖擊第五階，但程成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此時身體過度疲勞，如果沖擊失敗反受其害，即使沖擊成功，境界也不穩(wěn)定。
他放棄沖突的誘惑，毅然躺下，四肢攤開在沙灘上，沉沉入睡，讓身體得以恢復。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紅日高升，海鳥爭鳴。
程成一覺醒來，全身的力氣都恢復了，他屈臂用力，肱二頭肌高高隆起，像鴨蛋一樣，皮膚緊繃，像緞面一樣光滑柔軟，肌肉結實有力，觸之即彈。
他走進淺海，上半身露出水面，扎下馬步，左右開弓。
“翻波拳！”
每一拳出去，帶起的氣流都把身前的海水砸出一個大坑，被砸出的海水形成一朵朵浪花，不斷沖擊著礁石，竟然比昨天夜里還強上一分。
“不對，我練的并不是翻浪拳，這武技既然叫翻波拳，就一定有它的道理?！?p> 雖然已經(jīng)達到第九重，但程成并沒有就此滿足，他全神貫注，再次擊出一拳，仔細觀察著氣流沖擊海水，海水形成浪花的過程。
拳勢已成，拳意未足！
他靜下心來，回到沙灘上坐下，靜靜觀察著海面，似有所得。
正值早潮時分，碧水掀波，海面上波峰波谷重巒疊嶂，洶涌而不外露，綿延不絕，直到接近岸邊，海水變淺，才化為巨浪，濺起萬千珠玉，震耳欲聾。
是了，一味追求剛猛，豈不成了孫奇所練的劈山掌那種貨色？
剛柔并濟，威而不露，才是正道！
程成回到海里，閉目深吸一口氣，腦海里反復模擬著海潮洶涌澎湃的樣子。
“翻波拳！”
他雙目倏睜，一拳擊出。拳勢遠不如剛才那么剛猛無儔帶出呼呼風聲，而是靜無聲息，勁氣含而不發(fā)，猶如普通人無力的一拳。
海面上再次凹陷出一個大坑，不同的是，這次的水坑邊緣圓融齊整，簡直像圓規(guī)畫出來的一樣，凹坑前方的海水鼓起一個如同肱二頭肌一樣的大包，飛快向岸邊的礁石沖過去，速度竟然比剛才擊出的浪花還快！
水包就像某種怪獸的背脊，沖到礁石旁邊，才猛然炸開，濺起的浪花比剛才高出一半，整個包裹住礁石，然后才緩緩滑落。
這才是真正的翻波拳！
程成的心里放下一塊大石，翻波拳既然大成，面對那幾個孫子以后的報復心里就有了底。
他如法炮制，從海里轟出幾條魚，生火烤熟。
前兩天他什么也沒帶，魚肉雖然鮮嫩，但終究有些無味，這次他拿來了鹽、五香粉、辣椒面、芥末，美美地吃了一頓。
吃得好，睡得好，身體才能好，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處在煉體境的修武者更是如此。
吃飽喝足，狀態(tài)正佳，程成取出瓷瓶，吞下剩下兩?；⒐墙◇w丸，然后將瓷瓶拋入大海。
他盤膝坐下，閉目內(nèi)觀，藥力化為激流，不斷沖刷、拓寬他的經(jīng)絡，強健他的骨骼，滋養(yǎng)他的肌肉，多余的藥力無處釋放，他的全身越來越熱，血管浮現(xiàn)在皮膚上，身體里好像有個氣球正在不斷膨脹，整個人有一種隨時可能要飛起來的感覺。
程成沒有理會身體的異常，不為外力所惑，緊守心神，運行黃階初級功法導血訣，這是每一個外門弟子都會修煉的入門功法。
以元氣為中心，功法與武技相輔助相承，功法增強元氣的質(zhì)量，增加元氣的數(shù)量，武技則是為了更有效率地引導元氣傷人。
功法等級越高，吸納和壓縮天地元氣的效率和能力就越高。
武技等級越高，調(diào)動和傾瀉元氣的效率和能力就越高。
如果用自然界的循環(huán)來打比方，天地就是大海，海水蒸發(fā)出的水蒸汽就是元氣。
功法就是將水蒸汽化為雨的能力，雨落湖泊，湖泊漲水，雨勢越大，湖泊的水平面上漲得越快，湖泊的蓄水量就越高。
蓄水量雖高，如果得不到有效利用，就等于無用。
武技就是湖泊通往大海的路徑，越大的湖就要配合越寬的河。
元氣釋放效率越高，越需要更高級的功法配合，在體內(nèi)儲存越多的元氣。
小湖配大河，湖水枯竭，后繼無力。
大湖配小河，河堤潰敗，水淹千里。
如果將元氣看成是一種有形有質(zhì)的物體，那么人的身體就是一個容器，就是湖。
容器的體積越大，能盛納的元氣就越多。
體積一定的情況下，容器越結實，就能壓縮進更多的元氣。
想要更有效率地引導元氣，體內(nèi)的經(jīng)絡就越強壯越寬大越好，這樣在必要時，就能一次傾泄出更多的元氣。
這就是煉體境的意義。
處在煉體境的修武者尚不能吸納天地間的元氣進而透體傷人，這個階段修煉的目的就是讓身體這個容器變得更強大，為日后的修行打好基礎。
基礎打得越結實，以后的修煉進行得越穩(wěn)。
練體境所打下的基礎不牢固，即使以后晉級到煉氣境，元氣的修煉也如同空中樓閣，中看不中用。
在導血訣的引導下，藥力轉體三周，仍未耗盡，殘余藥力聚于頭頂百匯穴，然后猛然沖向下腹的氣海。
嘭！
程成身軀一震，氣海的體積增大五分之一。
穩(wěn)穩(wěn)突破至煉體境中期！
程成深深體會到丹藥對境界提升的重要性。
他爹身為初云國鎮(zhèn)殿將軍，俸祿還算豐厚，但由于日常應酬眾多，每年也僅僅是略有節(jié)余，給程成的例銀日常用濟是沒問題，但支持他購買丹藥修煉就遠遠不夠了。
那幾個孫子之所以欺侮程成，搶奪他的錢材，也是為了購買丹藥修煉，相信被他們欺負的絕對不止程成一個人，還有許多人忍氣吞聲。
“這種家伙，就應該見一個揍一個，見兩個揍一雙?！?p> 就像前世的學校里一樣，高級弟子欺負低級弟子，高年級學生欺負低年級學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而宗派的長老則和學校的老師一樣，對這種事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以前的程成，被欺負了就跑到?jīng)]人處暗暗抹淚，不敢聲張，更助長了他們囂張的氣焰，甚至連記名弟子都敢騎到他頭上拉屎。
“以前程成留給別人的印象實在太差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要是人人過來找我的茬，我哪有時間靜下心來修煉？聽說過兩個月就是外門弟子的萬刀堂試煉，如果想被人看得起，就一定要在這試煉中取得好成績！”
由于訓練用力過猛，現(xiàn)在這身衣服也已經(jīng)有多處被磨破、扯破，幸虧他事先早有準備，換上備用的干凈衣服，沿著崖下的小路返回云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