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望極,千里火亡燒空,盡日西郊無雨,厭行旅。數(shù)幅輕帆旋落,般棹蒹葭浦,避畏景,兩兩舟人夜深語。
“四位客觀,真是抱歉,這個時間真的是沒有船了!”一名輪渡客棧的員工對著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林白衣、楚華等四人歉意道。
林白衣四人今日被邊伯賢半道攔截,雖然有驚無險,但是終究是受了些皮外傷,雖無大恙,但畢竟心神俱疲,加之此去路途遙遠(yuǎn),所以四人決定乘船而往。
可惜,四人一路緊趕慢趕,到達(dá)渡口時終究是慢了一步,天色已暗,已然沒有趁夜不顧危險出發(fā)的渡船了。
“那只有在這里先住一晚了,等到明日天亮了再走?!毙た∪A看到?jīng)]有辦法,只得選擇了等待。
匆匆挑選一家距離渡口最近的客棧,四人便住下,疲倦至極的他們已經(jīng)顧不了那么多。
林白衣來到自己的房門外,適才分房間的時候,他以自己有傷為由,在其余三人都挑選了三樓的天字號房間后卻特意選擇一樓拐角處一間頗為僻靜的房間。
輕舒一口氣,林白衣伸手推開房門,室內(nèi)烏黑如漆,只有從半掩的窗子那里透來一些微光。
林白衣依稀看見一盞油燈似乎在身前不遠(yuǎn)處的桌面中央,便合上了門,摸黑向前探去。
突地,林白衣眼前一點寒光宛若流星劃破黑暗,一只古怪利刃毫無征兆地襲向林白衣前胸。
“咦?”這個聲音卻是襲擊者發(fā)出的驚疑聲。
“砰!”
一道藍(lán)光向偷襲者襲來,偷襲者顧不得對林白衣下重手,倒轉(zhuǎn)兵器護(hù)身,而那道藍(lán)光借墻反彈,又向門口飛走,而在對付眼中武技稀松的林白衣卻是一把抓住了這道藍(lán)光。
藍(lán)光是一柄古樸的長劍,自然是之前被林白衣隱藏在背后的南明離火劍,林白衣珍愛地凝視了南明離火劍一眼之后,才將目光移向還在驚疑不定審視自己的偷襲者。
此人正是白天里林白衣四人剛剛碰到過的凌巧山七十二地煞之一的地健星——邊伯賢!
邊伯賢此刻只覺身上一寒,握緊手中的古怪利刃向林白衣瞧去,適才對方輕易閃過自己的偷襲,雖說自己是有些大意,但憑這實力恐怕與自己不相上下。
自己本想著眼前這個白日里武藝最為稀松的小結(jié)巴住得離其余三人頗遠(yuǎn),足夠他悄無聲息斬殺之后再去圖謀殺掉剩下三人,如今看來,自己的計劃卻有些不妥當(dāng)了。
邊伯賢思念未定,只聽林白衣冷冷道:“我就說你們這些江湖惡客最為愛慕名聲,白日里被四個默默無名的晚輩傷了,晚上一定會偷偷追上,不論是偷襲,還是使用旁門左道的手段,總之一定會追上來,特意給你留了一個機(jī)會,想不到你居然這么上道。”
“哦?”邊伯賢嘴角一咧,戲謔譏諷道:“你以為你能夠拿我怎么樣?”
林白衣并沒有被邊伯賢的語氣所激怒,緩緩道:“今天你必須死。只是為了天山派的‘乘風(fēng)扶云劍訣’,你就必須死。”聲音低平有力,仿佛不代表任何感情色彩。
話未畢,邊伯賢迅速向后退去,企圖拉開與林白衣的距離,不論是對方手中的長劍,還是此刻淡漠的表情,都令他有一絲驚悸。
然而,不待邊伯賢退去,他忽然之間覺得眼前襲來紫色風(fēng)暴,腦海中一片眩暈,仿佛全世界都是一片紫色。
邊伯賢白日里已經(jīng)有過一次同樣的經(jīng)歷,而胸前被貫穿的傷勢還在告訴著他這似曾相識一幕的恐怖。邊伯賢只得忍著眩暈和幻覺,咬牙緊握利刃迎上。
可是,邊伯賢明明看到自己手中的古怪利刃已穿過了那可怖的紫色身影,但卻空空落落,毫無接觸的手感。而下一刻,邊伯賢只見眼前忽地出現(xiàn)一柄閃耀著淡藍(lán)色的劍刃。
“嗤!”
窗子頃刻間四分五裂,邊伯賢重重向窗外跌落,他知道自己快死了,在死之前他知道自己想錯了一件事情,那便是林白衣與他不是不相上下,而是自己與他差的太遠(yuǎn)了。
邊伯賢不甘心,作為堂堂凌巧山七十二地煞的他又怎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在一個簡陋的小客棧,他想要吶喊,卻已然發(fā)不出了聲音。
……
天色微明,晨曦尚未報曉,林白衣、肖俊華四人如愿乘上了渡船,朱船簡約而不失精致。
江面遠(yuǎn)方還依稀有幾處漁火,欲待追上看真切,船速卻漸漸慢了下來,尋到一處稍大的港口停下來,林白衣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不習(xí)慣乘船,早早從狹小的房間里走了出來,立在欄側(cè),打算呼吸幾口新鮮空氣。
“嘿,想不到還是地級下品的武技?!绷职滓驴粗种袕倪叢t那里搜來天山派的《乘風(fēng)扶云劍訣》,心中又驚又喜。
“邊伯賢那個采花賊真是無能啊,擁有著地級的武技,竟然只是輕功卓著,實力平庸,看來這陽氣是真的不能多泄?。 绷职滓履抗馔低祻淖约焊瓜聮哌^,表情有一絲奇怪,“就是不知道兩儀合歡派的功法是怎樣的?看似毫無損傷啊,反而是越練越猛啊!”
片刻之后,林白衣的眉頭又微微一蹙,忖道:“不過,不知道齊選宗的‘乘風(fēng)拂云步’和這個《乘風(fēng)扶云劍訣》又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齊選宗又和那個被天樞劍派滅派的天山派有什么關(guān)系?”
“你只要從這下頭爬過去,這個饅頭就給你!”就在林白衣還在胡思亂想時,港口上的呼喊聲將他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原來是一個乞丐在港口行討,一名達(dá)官貴人打賭:只要乞丐從他胯下鉆過便可以給他一個饅頭。言罷,這個乞丐看了饅頭一眼,立馬便從前面這個富態(tài)男人叉開的兩腿中爬了過去,伸手揀起來地上的饅頭。
林白衣看到這幕,微一皺眉。
尊嚴(yán)重要?
還是,生存重要?
呵呵,千古難題?。?p> “林大哥,你怎么在這里?。渴遣皇遣涣?xí)慣坐船么?”一道溫軟如玉的聲音從林白衣背后傳來,卻令他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
在為保護(hù)冷秋皓,被“淫”名遠(yuǎn)播的邊伯賢斬殺之后,冷秋皓便把林白衣視為守護(hù)自己的救美英雄,帶著些許歉意和幾分感動,總是有意無意地貼近林白衣。
若說林白衣被冷秋皓這樣一個小美女親近,會產(chǎn)生厭惡或者不滿,那么明顯是病態(tài)。
林白衣自然不是病態(tài)的人,然而在冷秋皓表示親近的時候,肖俊華與楚華兩人足以刺穿他胸膛的眼神卻讓他有些發(fā)冷。
好在,林白衣自覺又不是他們兩人的爹娘,自然沒有慣著他們的毛病。
林白衣終將目光從悠悠江水上收回,移向身側(cè),只身著一席黃衫坐在欄桿上,梳著個百合髻,髻上插著的金鳳步搖熠熠流彩,兩只似蘊(yùn)了江水的眼睛正望著自己,身段嫣然百媚,不可方物。
“你這身打……打打扮不錯!”林白衣雖然裝的是個結(jié)巴,但是口花花的一面即使他是啞巴都無法戒掉。
曉風(fēng)微微吹亂了冷秋皓的頭發(fā),她睜大雙眸,繼續(xù)問道:“林大哥,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呃……”林白衣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抑郁道:“有……有些暈……暈船?!?p> “林大哥,現(xiàn)在像你這么誠實的人不多了。”冷秋皓不知為何感慨起來道:“就像是暈船一樣的小事情,明明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很多人都不承認(rèn)?!?p> “也許吧?!绷职滓侣勓灾笮睦镉兄唤z歉意,躲閃冷秋皓的目光,“不過要看是什么事物,我也不是那么誠實的人?!?p> “哦,是么?”冷秋皓將目光移到江面,若有所思。只是,出神的她沒有留意到她的“林大哥”適才沒有再次結(jié)巴。
林白衣也只有默然不語,望著江水,滾滾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