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間,安清律感覺自己的耳膜仿佛被某種奇異生物的嘶吼給震裂,宛若手術(shù)刀切割著大腦的細微痛覺傳出。
他猛然間睜開雙眼,入目是他上中學時的教室。
冷色調(diào)的燈光照耀著教室內(nèi)的木制桌子和木制椅子,講臺后方的黑板非常干凈,一塵不染。
安清律此刻就坐在一張木椅上,教室內(nèi)并不是只有他一道身影。
講臺上還有一個身穿印著15這個數(shù)字的病號服,擁有著血色雙瞳的男孩。
“好久不見,律?!?p> 病號服男孩的雙手把玩著一把教尺,他撇了撇嘴角說:
“這段時間可發(fā)生了真多事情哇,可敬的是你居然一次都沒有放我出去,已經(jīng)是在漸漸學會不依賴我了,這樣想我可真是可憐?!?p> 安清律翻著擺在桌上的初中教科書,滿不在意地說道:
“如果不是暈倒了,我絕對不可能讓意識下沉到這個空間?!?p> “為什么,你就這么不想看見我嗎?”男孩歪了歪腦袋,滿臉無辜地說:
“明明你中學被那群流氓堵住的時候,可是我把他們一個不剩地趕走的,”
安清律將目光投向了病號服男孩:
“那時候是那時候,如果現(xiàn)在處于這種高壓環(huán)境,我每天還得招待你這個怪物,那我覺得自己遲早會瘋掉?!?p> “真是討厭的說法,”男孩挑著眉頭,血色的雙瞳寫滿了失望:
“難得我還在想著給你指點迷津,你居然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那也沒辦法呢,沒有人比我更愛你,安清律同學?!?p> “你想說什么?”安清律冷淡地問。
“這才是學生應(yīng)該有的樣子。”男孩咧開了嘴角。
他用手中的教尺敲了敲黑板,黑板的左上區(qū)域很快呈現(xiàn)出了一行粉筆書寫的歪曲文字:
“第一個課題,為什么漆原凜選擇了放走拍賣場里的各國精英玩家?”
安清律扶著下巴,他望著黑板上的文字,滿不在意地說道:“讓我聽聽你的見解,不過我保留自己的看法。”
“你應(yīng)該很困惑,為什么地獄燈塔的創(chuàng)建者——漆原凜,要在拍賣場給自己樹立下全世界的敵人,最后還若無其事地放走了他們,就好像是在慢性自殺一樣,”
男孩用粉筆畫出了一只烏鴉和一個簡陋的教堂,他戲謔地說道:
“明明他有機會殺死整個世界的精英玩家,把各個國家發(fā)展的苗頭掐死在搖籃里,讓他們徹底絕望不是嗎,哇,真的好奇怪呢?”
安清律保持著沉默。
或許只有瘋子才能懂瘋子的思考方式,安清律抱著這樣的想法,開始些許期待十五號的見解。
“首先我們得從漆原凜的目標出發(fā),他的目的是打開圍繞著東京的墻壁,向日本政府復仇,”
男孩踮起腳尖,用粉筆寫著一行行文字:
“根據(jù)這個動機形成的標準答案是——漆原凜清楚光憑著地獄燈塔的人,沒辦法徹底解決在日本出現(xiàn)的那么多怪物,”
“所以他想要利用各國攻略組的人力,讓他們消滅位于日本的怪物,及時打開圍繞著東京的墻壁,之后再親手向日本政府復仇。”
安清律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屑地說:“這就是我的想法,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一點,那就算了?!?p> “當然,還有答案二,”
男孩滿不在意地用粉筆繼續(xù)在黑板上書寫上文字:
“這是從漆原凜的性格出發(fā)的答案——他只是單純地享受著這場游戲,不希望自己有限的對手那么早早地就被碾碎在這個漆黑的拍賣場里,而是期望著他們成長起來后的模樣?!?p> 安清律保持著沉默。
“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竟漆原凜是賭徒,一個賭徒天生就是追求著由風險衍生而來的樂趣的,”男孩挑著眉頭說:
“最頂尖的賭徒也絕對是最享受賭博的人,他享受被逼到懸崖邊緣的絕境,享受從絕境中靠著神來一手翻盤的樂趣?!?p> 安清律輕嘆了一口氣:“那么,第三種答案呢?”
“第三種答案,”男孩勾起了嘴角,迅速地用粉筆在黑板上寫出一行行文字:
“地獄燈塔的真實目的不是粉碎人類的希望,向著各國政府復仇,而是通過刺激各國攻略組的方式,來幫助他們達成更快攻略這個世界?!?p> “荒謬?!?p> 安清律冷漠回道,他從課桌的抽屜里取出了一把剪刀:
“我要走了,我想我需要一個合理的休息空間?!?p> “我的律,你怎么這么著急呢?”男孩歪了歪腦袋,滿臉諷刺地盯著安清律:
“你前段時間不是還在腹誹別人受限于常識,認為他們是蠢貨,怎么這會受限于常識的人就變成你自己了。”
“那么,你想說什么,”安清律長舒了一口氣,他淡淡地說道:
“你難道想說,地獄燈塔表面是由全世界各地的怪物組成的反人類精英組織,實際上他們是致力于造福人類社會的大型慈善機構(gòu)?”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你理解得真快,”
男孩微笑著點了點頭,他接著用粉筆在黑板上書寫著文字:
“現(xiàn)在這個世界都被神明操翻成了這副不堪入目的樣子,各國攻略組竟然還在忙著明爭暗斗,從未真正地團結(jié)起來過,”
“日本攻略組甚至還有靠著灰色人格機體,成為世界霸主的想法,美國攻略組開荒部隊的亞當更是一個腦癱,滿腦子就想著怎么讓地球歸屬于美國,”
“外星人都開著UFO來攻打地球了,這群蠢貨還在想著利用外星人帶來的這場劫難,多解決點以前的老對手,明明有大炮就是不對準UFO,偏偏拿著大炮對準了自己人,”
“這也沒辦法,畢竟擁有著高等機體的都是些精神不正常的神經(jīng)病,神明就是這樣設(shè)置的,他們會有點想要征服世界的想法也挺正常的?!?p> “畢竟嘛.......”
“這就是人類的劣性,只要有人類存在的地方,就算整個世界被干翻到只剩下這么七八九十個城市,他們還是會爭斗,還是會掠奪!”
“總有一天這場游戲不會變成人類和神明的爭奪戰(zhàn),而是會演變成人類和人類間的屠宰場!”
“然后在這樣的大環(huán)境下,你有想過怎么讓這群蠢貨團結(jié)一致,阻止他們在這種無謂的劣性斗爭進行著內(nèi)耗?”
安清律跟著男孩的思路,思至此處,他整個人怔在了原地,一股涼意從脊椎開始蔓延,擴散至每一寸肌膚,緊接著他的毛孔也緊閉起來。
“那當然是為他們樹立一個共同的的敵人了!”
“一個能威脅到這群蠢貨命根的敵人!一個強大到足以讓他們覺醒,意識到全體人類應(yīng)該是一個命運共同體的敵人!”
男孩捧著肚子,肆無忌憚地大笑著:
“這就是地獄燈塔,他們將自己置身于地獄,卻在往人間撒著光,真是可悲且孤獨的怪物,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