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掄語
咻……
啪！
一支求救的穿云箭，在夜空下裂開了。
也正在這時，船底下的電鰻精終于殺了上來。
只見它魚頭人身，藍甲藍盔藍皮膚，腰纏寶帶繞黑云，眼睛明亮如白星，牙似重排鋸齒分。
原本燭紅酒綠、載歌載舞的歌舫，因為電鰻精的出現(xiàn)，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有年輕力壯的食客，想要上前阻攔，卻被電鰻精從食指激發(fā)出的一束電光，擊倒在地。
它輕輕松松地一指，直接將歌舫上的所有人看傻了，眾人連心臟都停了半拍。
電鰻精一副俯視眾生的姿態(tài)，看著周圍人群畏懼的眼神，滿意地邪魅一笑。
可當(dāng)看見眼前一個身形筆直、臉上毫無畏懼之色、甚至還兩眼放光滿懷期待的英俊少年時，頓時不淡定了。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不怕我？”
“呵，不管你是誰，都抵擋不住我的電?！?p> “看指?！?p> 電鰻精瞄準(zhǔn)林秀，指尖閃爍出一條巨大的雷魚，射了出去。
本以為林秀已經(jīng)化成渣渣了。
可下一秒，一道白光，裹挾著洪亮的聲音，從林秀身后疾馳而來。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
白光的速度，比雷魚的速度快，直接擋在了林秀的身前。
然后白光里閃出一道力量，將雷魚一分為二，又閃出一道力量，直接將整個魚頭，錘進了雷魚的胸膛，形成一個側(cè)躺的“義”字。
頭尾相撞，閃著電光的雷魚，瞬間就將自己吞沒，消失在天地間。
“什么人？”
電鰻精抬起魚頭，就見月色下，一個身長九尺六寸，輪廓剛毅，相貌威武，周身肌肉繃緊，卻穿了一件白色儒服的青年男子，身姿挺拔，駕馭一本書冊，凌空而來。
歌舫老板，見到他的那一刻，心神一松，大喜道：“是儒家的人，我們得救了?！?p> “儒家？就是比五大宗門還強的儒家嗎？”
“他來得可真快。”
眾人聞言，無不高興。
然后，他們就看到身穿儒服的青年男子，從空中輕飄飄地落在了林秀身前，伸出手，護住林秀。
眾人見狀，只覺得這儒生，不論出場的方式，還是修為，都比電鰻精要厲害上許多。
于是，一起飛快地跑到林秀的后面，排成一排，伸出頭，一齊看向電鰻精。
林秀看著跟前儒雅隨和的儒生。
先前，他已經(jīng)打開了小輔助，準(zhǔn)備凈化朝他襲來的雷魚，只是心中也沒有底，不清楚自己能否完全凈化掉雷魚的威力。
此時此刻，林秀忍不住向健碩卻隨和的儒生身邊靠攏，說道：“多謝先生，百忙之中出手搭救?！?p> 儒生悠悠然地說道：“無妨，方才看見求救信號，便立即趕來了，不才，不過為百姓服務(wù)?！?p> 電鰻精指著儒生，問道：“你這臭書生，是什么人？”
儒生露出和善的笑容，說道：
“不才范長生，來自霜霏書院，每五日，沐浴更衣一次，早晚三省吾身，用圣賢書蕩滌肉體與靈魂，所以，根本不臭?！?p> 電鰻精陰惻惻地道：“你臭不臭，關(guān)我屁事，不要壞我的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話音一落，電鰻精嘶吼了一聲，身體內(nèi)爆發(fā)出巨大的雷電，將整座歌舫都籠罩住了。
歌舫上方，頓時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雷網(wǎng)，雷網(wǎng)上，閃爍無數(shù)條雷蛇，蓄勢待發(fā)，準(zhǔn)備攻擊雷網(wǎng)下的眾人。
歌舫上的眾人，都驚恐的蹲在地上。
林秀也深吸了一口氣，引動靈力和小輔助，一旦出現(xiàn)不測，便立馬跑路。
儒生看著上方的雷網(wǎng)，悲憫地說道：“君子動口不動手，畜生，給不才一個面子，早些收手，莫要把人逼急了。”
電鰻精裂開嘴，笑道：“嘿嘿，你來啊，你過來打我啊，逼你又怎么樣？我就逼你了。
如果你不敢來，我現(xiàn)在就過去，把你們?nèi)己俸俸倭恕?p> 電鰻精說完話，整個身軀頓時化成一道電光，與雷網(wǎng)合二為一。
霎時間，歌舫之上，那雷網(wǎng)蜷成了一團，化成了一條巨大的銀色電鰻。
電鰻吞吐著巨大的雷舌，張開鋸齒大小的牙齒，向儒生還有林秀等人咬了過來。
電鰻帶著凌冽的罡風(fēng)襲來，罡風(fēng)吹得歌舫上的眾人，都倒在了地上。
儒生看著靠近的電鰻，眉頭一擰，嘆道：“看來，你是不準(zhǔn)備給我面子了?！?p> 說罷，儒生臉上儒雅隨和的表情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憤怒。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孽畜，不才此刻，不得不教訓(xùn)你一頓了?！?p> 儒生低吼一聲，整個身體騰空而起，撲向了電鰻。
電鰻不以為意，張開大口，一口就將儒生吞進了腹中。
正當(dāng)林秀，和歌舫上的眾人，看著夜空下的電鰻，都擔(dān)心儒生的性命時。
就聽見電鰻的腹中，傳來一句句論語，和不停的啪啪啪、拳頭打在肉體上的聲響。
“子曰：君子不器！”
“草泥……子曰：君子失了面子，從哪里失去的，便從哪里找回來，這才叫以德服人！以直報怨！”
“子曰的不錯。
畜生。
你可知什么是克己復(fù)禮，方為仁？
不把你狠狠揍一頓，你都聽不懂圣人的教誨了！
今晚，不才代圣人，好好教育教育你，讓你聆聽聆聽圣人之言，也明白明白何為以理服人！”
啪啪啪啪啪……
林秀和歌舫上的眾人，抬頭望天，只見巨大的、閃著電光的電鰻，逐漸縮小平靜了下來。
直到電光散去，夜空下，一襲白色儒服的儒生，踩著一條遍體鱗傷的電鰻，從空中飛了下來，穩(wěn)穩(wěn)地落在歌舫船頭的甲板上。
眾人見電鰻已經(jīng)被制伏，無不松了一口氣。
可正在這時，那電鰻精一個瞬身，滑不溜秋地從儒生的腳下游走，化成一道電光，向眾人飛來。
在眾人還有儒生，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
電鰻精已經(jīng)站了起身，一只魚鰭化成的手抓住一個英俊少年的脖子，看向儒生，惡狠狠地道：“你放了我，否則我就電死他。”
說著，指尖的電光，直接擊打在了林秀皙白的脖子上。
“這位客官?！?p> “孽畜，你住手！”
“啊啊啊——”
正當(dāng)眾人，都不忍心看林秀被電鰻電擊時，
卻見林秀緊緊攥住了電鰻伸向他的手，并一臉渴望地看著電鰻精，說道：
“請務(wù)必加大力度！”
“艸！”
今晚出師不利，都遇到了什么鬼物？
電鰻精瞪大了眼珠，不敢置信地看著林秀。
它后退一步，質(zhì)問道：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被我電了，卻沒事？”
忽然間，它明白了剛才，為什么這個英俊的少年，看到自己時，一點都不害怕了。
這人，也是一個修行者啊。
還可能是那種，不怕電的修行者。
這尼瑪，我天生的克星啊。
電鰻精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思考下一步該怎么辦。
然而，給電鰻精思考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只見那儒生，化成一道白光，徑直撞在了電鰻精的肚子上。
電鰻精一個瞬間倒飛了出去。
它倒在了甲板上，渾身顫栗，眼見著林秀和儒生，一同靠近，早沒了先前那一副不可一世的態(tài)度，連忙求饒道：
“兩位，小妖是迫不得已，你們就把小妖當(dāng)作一條臭魚，放了吧。大家都是在這天地間修行的，修行者何苦為難修行者呢？”
儒生看了電鰻精，問道：“那你為何要襲擊歌舫？”
電鰻精凄然道：“小妖也是不想的，可是最近錢塘江里，妖怪越來越多，錢塘江就那么點大，大家都要搶地盤，都要爭資源，有些妖怪，凌晨寅時，就起來奪地盤，實在太卷了。
小妖爭不過它們，除了賣身給富婆妖怪當(dāng)男魚寵，就沒有其他活路了。
可那些富婆長得太難看，不但如此，一天內(nèi)，還要伺候她們五十次，這……就算電鰻，也頂不住啊。
為了不餓肚子，不被那些欲求不滿的富婆蹂躪，迫不得已，只能襲擊你們?nèi)俗宓拇恕?p> 求求兩位，小妖知道錯了，你們原諒我吧?！?p> 電鰻精說的可憐，但到底還是犯了成國律法。
儒生道：“原諒你是道盟的事，不才能做的就是送你去見道盟?！?p> “艸?！?p> “臭書生，你是不打算給我面子了？”
“道盟，我去了，豈不是九死一生？”
“溜了溜了，不陪你們玩了……”
說著，電鰻精轉(zhuǎn)過身，再度一個瞬身，準(zhǔn)備跳入江河逃走。
然而，還沒等跳下去。
一道洪亮的聲音，從后面響起。
“子曰：既來之，則安之！”
話音一落。
一股巨大的念力，籠罩住了就要逃走的電鰻精，直接將它摔在了甲板上。
一個瞬間，電鰻精現(xiàn)出原形，被儒生一手提了起來。
它走得很安靜。
……
……
半個時辰之后。
歌舫在江邊?？?。
舫上的眾人，一個個爭先恐后地跑下船去。
大家都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慨。
林秀和儒生，一起走下了歌舫。
到了岸上。
林秀再度施禮道：“范先生，多謝你的救命之恩?！?p> 儒生看著他，好奇地問道：“公子，你也是修行中人？剛才不被電鰻電傷，是修煉了某種功法吧？不知在哪家宗門修行？是儒，是道，還是佛呢？”
林秀笑了笑，說：“不瞞先生，我非儒也非佛，勉強算半個道，沒有加入過任何一個宗門，只是一名散修，剛踏入修行之路，瞎練了一些功法罷了。”
“原來如此?！?p> 儒生釋然，遞出了一塊木牌，說道：“不才與公子有緣相識，若公子以后遇上了麻煩，只要不是犯法的，便可拿這塊木牌，到霜霏書院找我，屆時，不才定助公子一臂之力?！?p> 總感覺你在給我插旗。
林秀接過木牌，又拱手感謝了一番。